试录效果很好,商量在下个月的月初正式录制,还发来了电子版合同。 沈茉看着那合同,下意识就想起去年在餐厅,谢绥帮她看合同的事。 合同给他看过,她也更放心。 只是真的在对话框里发消息时,她又有些犹豫,还是将那行「谢绥哥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看一下这个合同」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 他又不是自己的法务,工作又那样忙,自己怎么好拿这点事去打扰他…… 想来想去,还是算了。 她对着电脑文档,逐字逐句地仔细看,有看不懂的上网搜。最后干脆找了个付费的在线法律咨询,糊掉了个人信息,将合同发了过去。 对方律师说这合同没问题,她才放下心来。 * 一场秋雨一场寒,当京市的银杏叶子厚厚落了几叠,尹翦终于有空来录这首歌。 录制场所不在ME公司,而是京市另一家录音棚。 于是沈茉坐了齐琰的车一起过去。 下午三点左右,沈茉见到了那位尹翦,比电视上黑,也比电视上矮,和网上的精修图差距还蛮大。 不过转念一想,尹翦是歌手,也不靠颜值吃饭,外表如何也无所谓。 “小齐总,这就是你介绍的那位苗族小妹妹?没想到歌声那么甜,人也长得这么漂亮。” 尹翦笑眯眯地朝沈茉伸出手:“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尹翦,很高兴和你合作。” 沈茉也伸手:“你好,我是沈茉。” 哪知尹翦握着她的手并没松开,只继续问着:“你看上去年纪不大,还没成年吗?” 沈茉眉心轻皱,视线落在手上:“嗯。” 一旁的齐琰见状,眼底也闪过一抹不快,上前一步,拍过尹翦的肩:“时间不早了,先去楼上准备吧。” 手被松开,沈茉暗暗松口气。 趁着他们往电梯口走,没人注意,又悄悄拿手往衣服上擦了擦。 没多久,几个人到达二楼的录音棚,这个录音棚比ME那边更大更专业。 沈茉这边想尽快录完歌曲走人,所以每次开腔都尽量拿出最好的状态,争取一遍过。 只是没想到尹翦一直不怎么在状态,反反复复录了一遍又一遍。 要不是眼前这人的确是个有名歌手,沈茉真想问一句:“你到底会不会唱歌?” 齐琰隔着玻璃看着,也有些不耐烦,面上却并没表露。 磨磨蹭蹭又录了几版,有一版的效果差强人意,后期说可以调整,也算是完成今天的录制。 沈茉取下耳机,也长舒了一口气,这个钱,可比上次辛苦多了。 再走出录音棚,外面天已经黑了。 齐琰那边和尹翦他们聊得差不多,从办公室出来,见她站在窗户边一副纳闷模样,缓步上前:“小茉妹妹,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今天会录这么久。” 沈茉转过脸,见齐琰面露歉意,故作轻松笑了笑:“没事的。你今天也很辛苦了,陪我这么久,要说不好意思,那也是我不好意思。”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晚上7点45了。 “齐琰哥哥,上次说了请你吃饭的,不如就今天吧。” 反正任何不涉及婆婆的消费,沈茉都用沈立宏给的钱,所以她也不担心齐琰选贵的餐厅。 齐琰见她一脸大方要请客,轻笑一下:“今晚不用你请,刚才尹翦说了,他在海晏楼订好包厢了,现在过去刚好吃饭。” 沈茉愣了下,有些迟疑。 齐琰问:“怎么了?” 沈茉抿唇,想到才刚合作,不去吃饭好像显得很不会来事,反正有齐琰陪着,于是轻声道:“没事,那就去吧。” 齐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温和笑了笑。 海晏楼,京市东城附近的一家私厨餐厅,只接受vip预订,不接待外来散客。 环境优雅静谧,档次十足,但要说做的菜有多好吃,沈茉的评价是,不如婆婆做的饭香。 席上,除了尹翦和几位工作人员,还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妹子。 看她和尹翦的举止亲密,沈茉猜应该是尹翦的女朋友。 哪知道饭局结束,齐琰和她说:“那是尹翦的女粉丝。” 沈茉愣了一秒,等反应过来,眼睛微微睁大。 齐琰被她吃惊模样逗笑:“有这么惊讶?” 沈茉:“这…这不是……” 田莹莹说过一个词来着,睡粉。 齐琰嗯了声,又道:“你情我愿的,圈里很多这种事。” 沈茉:“……” 本就对尹翦糟糕的印象,雪上加霜。 一路沉默地走出私厨馆,外面的天色更黑了,不知什么时候还飘起了雨,淅淅沥沥,空气中都是潮湿的青草味。 夜晚的萧瑟寒意袭上肌肤,沈茉不禁抬手摸了摸手臂。 忽的,肩头披上一件尚带余温的薄外套。 沈茉一怔,抬起眼,就见齐琰眸光温和看着她:“京市一入秋,就冷得很快。” 平淡随和的语气,就好似给她披衣服不过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上来了。 沈茉眼睫轻颤两下,下意识去拿开外套:“不用…我不是很冷……” 齐琰按了下她的肩:“披着吧,小姑娘家的别感冒了。” 说话间,司机已经把车停好,又拿伞走了过来。 齐琰接过那把黑色大伞,骨节分明的手撑开,遮过沈茉的头顶:“上车吧。” 沈茉垂了垂眼:“嗯。” 淅沥沥的雨水落在伞面,发出细响,两个人没说话,愈发显得周遭一切静谧。 在看到那把黑伞大部分朝自己这边倾来,沈茉忽然意识到,那种奇怪感是什么了。 齐琰对她,可能不单单是欣赏歌声那么简单。 在这之前,他们并没什么交情可言,如果说第一次录制游戏歌曲,是她恰好符合歌曲的要求,且是他自己投资开发的游戏,让认识的朋友录一下,省心省力。 可这一回,那个尹翦看起来和他也不算什么特别好的朋友,他却将自己引荐给尹翦,从中促成这次合作。 没拿工资,却做着经纪人和助理的活,给她发合同、接她来录制、陪她整整一个下午、送她回家…… 他有这么闲? 思绪纷乱间,她坐上了车。 车门关上,齐琰吩咐前排:“先送沈小姐回沈家。” 司机:“好的。” 齐琰注意到身边人的沉默,侧眸看去,轻笑:“在想什么呢?” 沈茉眨了眨眼:“没…没什么。” 她抬手,将身上披着的那件淡淡松木香的外套取下:“谢谢,车上不冷了。” 齐琰接过,放在一旁:“今天你很累了吧?” 沈茉:“是有点。” “尹翦应该是前几天一直在跑综艺,有些累了,所以开始一直没找到状态。” 齐琰从车上饮料柜里,拿出一瓶牛奶递给沈茉:“不过你今天的嗓音状态比试录的时候更好,录制的时候,尹翦的助理还一直在旁夸,说你这嗓子如果入了行,独树一帜,绝对能火。” 沈茉接过那瓶温牛奶,又听齐琰提起入行这事,不禁琢磨,难道他对自己表现热情,并不是喜欢自己,而是单纯想让自己进娱乐圈? 如果是后者,那倒比较好处理。 “齐琰哥哥,其实我唱歌也没那么好。在我们那里,能歌善舞的一大堆。不过是我运气好,能够来到京市读书,又误打误撞地在你们面前唱了首歌,得了些夸奖……” 她朝他腼腆地笑了笑:“你们要是真想听好山歌,可以去我们那边找,绝对能找出好些比我唱得好的。” 平稳行驶的轿车内,光线晦暗不明。 女孩儿的眼眸却格外明亮澄澈,粼粼泛着光似的。 齐琰看着她:“小茉妹妹,你太谦虚了。像你这样的外形、嗓音、气质,绝对是万里挑一的。我相信我的眼光,也相信你的能力。” 沈茉捧着牛奶愣了下,她有什么能力? 对上齐琰欣赏的目光,有点惭愧无措,避开眼道:“我…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如果没被沈家找回来,她现在不过是小县城里一个灰头土脸、埋头做题的普通学生而已。 齐琰见她有意避开,沉默好一会儿,才道:“小茉妹妹,你真的没有进娱乐圈的想法?我看你…好像挺想赚钱?” 沈茉微怔,也没否认:“嗯,我是挺想赚钱的。” “你家公司发展得挺不错的……难道沈总不给你钱花?” 见沈茉脑袋垂得更低,齐琰眉心微动,语气放缓:“抱歉,如有冒犯,可以不用回答。” 窗外的雨还在落,冷空气在玻璃上形成一片迷蒙雾气。 静了许久,沈茉开口:“你应该听说过我家的事。沈家不喜欢我妈妈,这世上本来应该也没有我……我婆婆将我养大,我想报答她,想让她享福。可她不愿意花沈家的钱……” 这样一说,齐琰就懂了。 仿佛看到突破口,他道:“那你更应该进娱乐圈了,娱乐圈的钱最好赚,你要是愿意,我保管你三年内就能在京市买大平层,把你婆婆接过来住。” 沈茉抿唇,再看向齐琰,目光认真:“可我真没什么兴趣。不是对钱没兴趣,是对娱乐圈没兴趣……你别笑我,但我以后,想当个建筑师。” 齐琰一噎。 单纯的年纪,单纯的脸,还有单纯的想法。 “还是太年轻了。”他扯唇笑:“等你再长大些,就知道了。” 沈茉:“也许吧。” 也许未来某一天,会后悔,想法也会变,但当下,她的目标明确,未曾动摇。 接下来的一路,俩人都没怎么说话。 齐琰是觉得小姑娘单纯,还带着这个年纪的执拗倔性,多说无益。 沈茉则是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和齐琰不是一路人。 当晚到了家,和齐琰说了再见,她权当完成一件任务,也不再想这事。 只是没想到,过了两天,网上突然多了一则爆料—— 【ME少东家深夜私会神秘小女友,体贴披衣,绅士撑伞。】 爆料下配上打满水印的九宫格动图,偷拍角度很刁钻,但俩人的身形和动作都拍得很清楚。 沈茉不关注娱乐圈,这条消息还是林明栀发给她的。 林明栀:「我去,小茉,这个侧影不是你吗?」 林明栀:「这些狗仔真是脑子有病,实在没料爆就去工厂打螺丝啊,张口就胡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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