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直的脸色越来越黑,看了一眼黄存礼,这自小跟在身边的内侍官顿时会意。 “还呆愣着做什么啊,还不堵住孙庶人的嘴,冲撞了贵妃娘娘,谁能担得起责任?” 黄存礼身后的侍卫们,才冲过去,七手八脚的把孙芍按住,随手拿了一块破抹布堵住了她的嘴。 此时的孙芍,鬓发散乱脸上黑一块灰一块,完全就是个疯婆子的模样了。 谢期很害怕,怕萧直刚才在门外听到了什么,但现在看到孙芍此时的样子,又觉得可怜。 她为什么故意做出这副疯狂的模样,完全是为了将谢期的嫌疑摘出去,谢期眼眶酸酸。 “陛下……” 萧直倒是表现得很关心她的模样:“爱妃身子如何,这贱妇可有冲撞了你?” 谢期心很凉,萧直就是如此薄情之人吗?当初他与孙德妃也不是没有恩爱过,同床共枕的女人,如今没了利用价值,就被弃若敝履。 那些话,让孙芍联合周皇后压制她谢期,并且给出虚假的承诺,私下里他还会称呼她为芍儿呢。 现在却一口一个贱妇。 “妾……妾身没事,陛下,孙芍已经这样了,一个疯了的女人,就别跟她计较,看在过去陛下跟她也有夫妻情分,就放过她吧。” 好好的一个姑娘,家里锦衣玉食的娇养长大,孙芍也曾是西京城少年们仰慕的出色女子。 可现在却状若疯妇,丝毫没有被怜惜,压在冰凉的地板上,脸被压得变了形状,身子还被侍卫们踩着。 谢期实在不忍。 若是她沦落至此,怕是一天活着的念头都没了,孙芍比她要坚强的多。 “她跟朕也算夫妻?她配吗?” 一句她配吗,便抹杀了过去所有的恩爱,孙芍纵然全是错,也未必跟他没有那么一瞬间曾经温情过。 谢期只觉得心寒。 “她跟你说了什么?” 萧直的眼睛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 谢期有点害怕,身子往后靠,偏过头想要躲开他摄人的目光,萧直却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攥的紧紧的。 谢期嘶了一声,萧直回过神来,毕竟她现在身子特殊,萧直终于略略松开了她的手腕。 “她跟妾身说的,也是诉说冤屈,说她不是害死周皇后的凶手,叫……叫妾为她求求情。” “就这些?” 谢期点头:“就这些。” 萧直忽然嗤笑一声,捏了捏她的下巴:“朕暂且就相信你的话,你自己知道骗朕是什么下场。” 谢期一颗心打个了突突,挤出笑容:“妾身怎么敢欺骗陛下。” 他看了一会,却发现谢期的表情一如往常的恭顺,然而他却不能放下心来。 “无论她说什么你都不要信。” 萧直直接拉着她走出冷宫:“她已经疯了。” 谢期吞吞吐吐:“只是……” “只是?” “妾身看孙芍似很委屈,也许当初的事的确另有隐情呢,若是孙芍真的没有杀害先皇后,不查清楚,岂不是叫真凶逍遥法外,如何对得起地下的皇后娘娘?” 她是在试探。 萧直冷哼一声:“当初此事人证物证俱在,就是她下的毒导致皇后身死,如今又想翻案?不过是拿捏着你好性罢了,当初她那么针对你,你却心软为她求情?莫不是她承诺了你什么?” 谢期眼皮一跳,当即道:“妾不过是觉得兔死狐悲,颇感悲哀罢了。” 萧直挑眉:“你有什么可兔死狐悲的。” “孙芍之父也是武人出身,家中有爵位,她也是父兄娇养长大,未曾入宫前,也是个明媚活泼的女子,可一家子被她毒害皇后之事所累,若此事非她所为,她岂不是背了天大的冤屈。” 萧直几乎是从鼻子里喷出的气息,不爽的很。 “她那样跟你针锋相对,嘲讽过你,害过你,你却还为她着想说好话,你这点心软的劲头,怎么不用在朕的身上?” 谢期不解:“陛下此话,妾身听不懂。” 下巴被捏着抬起来,谢期很不喜欢这种被人掌控的姿势,却不能表露不满。 “贵妃,此案乃是定了的,孙芍就是幕后主使,是毒杀皇后的大罪之人,朕留她一命已是格外开恩,莫要在朕面前提此事。” “把你对别人那些温情和心思,都用在朕身上,朕还会更宠你一些。” “……”谢期隐隐约约有有了个想法,却无法表露,只能低眉顺眼的称是。 萧直哪哪都觉得不爽,不爽极了:“你就对朕最心狠。” 谢期不再为孙芍求情,打算暗地里照顾着些冷宫那里,回到昭阳殿,她手心攥的出了许多汗,掏出袖口,有一张皱巴巴的枝条和一枚小小的玉连环。 这上头写着的,便是与孙芍那几个宫外的心腹联络的法子。 这些日子,她给大哥写过信,询问过二叔一家的事,然而大哥却告诉她,二叔一家确实是死于山匪手中,这件事到此为止,让她不要再查。 而越是这样,谢期就越觉得蹊跷。 现在有了孙芍的人,一定能查出些什么,而投桃报李,她一定要尽力保住孙芍的性命。 谢期现在有孕三个月,小腹依然平坦,分毫不显,但胃口不好吃什么都会吐,整个人都病恹恹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 萧直进昭阳殿的时候,她正趴在床榻边,就着痰盂一直呕吐。 余光瞥见萧直进来,她有气无力的挥挥着手,想让宫女把屏风遮挡上,别让陛下看见她现在不雅的样子。 这当然不是出于什么因为爱和在乎,才注意自己的形象,只是习惯了按照礼法对待萧直。 是嫔妃对待皇帝,而非妻子对待丈夫。 若当真亲密无间,根本不会这样疏远。 萧直摆摆手,拒绝宫女在他面前摆上屏风,他皱着眉头,看谢期几乎要把胆汁苦水吐出来的样子。 居然亲自倒了茶让她漱口。 “贵妃她,怎么吐的这样厉害,没请太医来看吗?” 月儿心疼坏了,给谢期拍着后背:“已经请太医看过了,太医说,女子有孕反应各有不同,我们娘娘是反应比较激烈的那种,给开了一些止吐的药,可药汁子也是微苦的,娘娘喝进去变回吐。” 萧直眉头越皱越深。 “药吃不进去也就算了,可娘娘现在连饭都没胃口,吃了也会吐,这么着下去,娘娘和肚子里的小主子,可怎生是好?” 谢期就着萧直的手漱了口,她就是有心拒绝,不想萧直做这种太过亲近的举动,可也没力气拒绝了。 身体的不舒服让她恍恍惚惚的,只能恹恹的躺在那里,一贯不愿在萧直面前失礼,唯恐被他拿捏了错处的周全,此时也也顾不上了。 萧直碰了碰她的脸蛋:“就这么几天就瘦了这么多。” 谢期是非常明艳妩媚的长相,现在这样,反而有种病西施的美,若是平日,若是旁人,萧直才不会顾忌身子,定要好好赏玩一番。 而现在,他顾不上欣赏她漂亮的病容,只觉得心疼。 “女子有孕,是这么遭罪的事吗?” 谢期差点气笑了:“陛下也是做父亲的人却不知女子有孕会很难过?陛下有一儿一女,先头的许贤妃和郑昭仪都生过孩子,妾身记得,皇后娘娘也曾有过身孕。” 他的确做过父亲,但他并不是很在乎那两个孩子,只是因为是长子长女才会略重视一些,比起是他的孩子,他更看重皇长子皇长女这个身份。 至于他们的母妃,有孕时是多么的难过,他从来都不在乎。 而皇后,他根本就没怎么碰过她几次,怎么可能怀孕,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第13章 补偿 “叫御膳房做点好克化的东西来,清淡能入口的。” 见她这样难受,萧直居然给她掖了掖被角。 “陛下,现在御膳房送来的东西,倒是都按照娘娘喜欢的口味做的,只是娘娘胃口不好,有时候半夜饿了,还得临时吩咐人去御膳房,这一来一回的,饭送到了也凉了,娘娘也不想吃的,忒麻烦。” 月儿是壮着胆子跟萧直提了要求,她是怕这位陛下,可自家小姐这么难受,她也顾不得怕不怕了。 这个问题好解决,萧直甚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御膳房做的不合口,送的饭菜不及时,他们当罚,你说的也好解决,昭阳殿没有小厨房吗?寻个贵妃喜欢的厨子,给她□□吃的不就行了。” 宫中有些分量的妃子都允许自己宫里有小厨房,比如有皇长女的郑昭仪和照顾皇长子的许充仪,再年轻些的就是裴修仪,因为她是洛京人,吃不惯西京菜,萧直才特意允了她置个小厨房。 萧直说的理所当然,月儿却不敢说话,偷偷拿眼看谢期。 这种眉眼官司,怎么可能瞒得过萧直这个人精。 “你有什么难处对朕说便是,你主子身子不舒服,事事都要她拿主意吗?” 月儿身子哆嗦的如同风中的柳絮,只敢跪着低头不说话。 谢期本来揉着额角,她吐了好几回,牵连着偏头痛,很是难受。 听到他的话,时冷笑:“陛下真是贵人多忘事,事情不过过去了三年就全然忘了?当初皇后娘娘还在的时候,非要在我这里尝一尝昭阳殿小厨房的杏仁豆腐,回了长宁殿就腹痛难忍,非说我给她下了毒。” “因为此事,我的一个丫鬟因此进了慎刑司,为保住我这个主子的清白,她以死明志,给皇后吃出了腹痛,陛下当时,不是叱责妾身,说妾身将家里娇生惯养大小姐的习气都带进了宫中,将妾禁足昭阳殿一个月,还日日抄经为皇后祈福,这昭阳殿的小厨房自此就被废弃了。” “……”月儿的头越发低垂,根本不敢想象这位一直对贵妃不怎么好的陛下会如何暴怒。 萧直却没有生气,面露尴尬。 谢期一直都很恭顺,说是紧守妾妃之德,其实就是跟他不贴心,恭顺的没什么人气。 今日说出这么逾越,放在之前,她根本就不会说。 谢期心中有个猜测,有孕至今,萧直一直都没有真的做什么,不论是对她,还是对腹中这个孩子。 若他是真心的想要留下她腹中的这个孩子,是不是代表,他对谢氏,对她,都能有了退让? 这退让的底线在哪里,她要默默清楚。 萧直挥退月儿,如今这内室之中,仅剩下他们二人,谢期喜欢沉水香的香气,萧直特别交代,贵妃有孕期间,不得用任何熏香。 郑昭仪流掉的那个皇子,就是有人在熏香里做了手脚添加了活血的红花麝香。 萧直记住了这一点,很厌恶后妃宫斗互相倾轧,原来周皇后做的那些脏事他都是知晓的,也是默许的,却没想到伤及无辜,导致郑元娘的孩子没了,他也十分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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