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是那么好杀的,她险些忘了,萧直当皇帝前,也做过三四年的金吾卫上将军,比她这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武艺要强多了。 簪子在她被抱住的第一时间,就被藏在袖口中,好歹没发现她的真实意图,就还有机会。 “萧公子,多谢你屡次伸出援手,这种地方深一脚浅一脚的,我实在走的艰难。” 谢期难受的很,不着痕迹,从他怀中脱出,脸上只有对泥泞土地的为难,根本就看不出她刚才还想杀了他。 萧直看了远处的山峦,忧虑道:“看来咱们是被冲到了京郊下游的栾水河附近,我倒也罢了,姑娘身上湿淋淋的,得赶紧换上干净的衣裳,喝些姜汤去去寒,不然非生病不可。” “姑娘可还能走的动?” 谢期点头:“我当然还可以……” 萧直神色一肃:“对不住了,谢姑娘。” “啊……” 谢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打横抱在怀中,抱着跑起来。 谢期闭了嘴,为了不掉下去,不得不搂住他的脖子。 即便抱着她,萧直的手也非常老实,是用手臂圈着她,并没有用手掌直接触碰她的身体,表现得完全是个守礼知节的好男孩。 簪子在她右手,可靠近他脖子的却是左手,这种姿势她做什么一定会被发现! 这样的荒郊野岭,只要她的意图被察觉,而她没能成功杀了他,死的就是她谢期了,这重来一次的生命,她一定要好好珍惜。 低垂着头的谢期,只能看到萧直胸膛,没有发现,在她面前纯良的少年郎,此刻盯着她的灼灼目光。 漆黑的眼瞳中,那种粘稠、滑腻,充满占有欲的爱意,蔓延开来,如同领主巡视自己的领地,在她身上的每一寸打量。 他磨了磨后槽牙,咬破舌尖,疼痛让他清醒,抑制住,想要将她吞吃入腹,拆骨扒皮,在这种荒郊野岭占有她的可怖欲望。 要忍耐,要忍耐,那么多年都忍耐了过来,也不差这么一会儿。 回到年少真是太好了,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真是太好了,能重新开始,真是太好了。 重来一次,他绝不会再错过她。 栾水流过的山中,这附近是没什么人烟的,不过萧直找到一处山中无人的屋子,应是给猎户进山时住宿用的,里面有柴火还有些米面调料,还有一些熏过的腊肉。 萧直打了水,升起火,用自己的外衣在两人中间做了个屏风,算是更衣室。 先烧了第一锅水用来给两人擦拭身体,水烧开了他寻到个瓦罐,开始煮饭,不论是用这屋子水缸中的水还是米面腊肉,萧直也没白用,在米缸中扔了一块银子进去,算是买的。 萧直还在屋内找到两身衣裳:“谢姑娘,先把衣裳脱下来吧,我帮你洗了烘干,这衣裳虽然是麻布的,可也算干净。” 谢期在衣服屏风后,看着那身虽是女性的,可粗麻布摸着如此磨手的样子,不免语噎。 活了两世,她最落魄的时候,也没穿过这样的衣裳,现在人在屋檐下,不穿的话这湿冷的衣裳沾满了泥土,又臭又凉贴在身上难受的很。 谢期性子虽然骄纵些,却不是不会审视适度的蠢蛋。 换上那身粗麻布,从屏风后走出来,头上金贵的首饰已经被她都收了起来,黑发披散在身后编成一个单侧麻花辫,两缕发丝垂在脸颊边。 虽消减了攻击性的明艳,多了些温婉之气,可布衣荆钗却依然不掩她倾国倾城的容颜。 “麻烦萧公子了,萧公子会浣衣?” 萧直的耳根有些红,接过她手中的衣裳:“我自小没人管,独自讨生活,在市井街头野惯了,这些事也没有奴仆帮忙,当然得自己来。” 谢期眯了眯眼睛,重活一回,萧直倒是变了,跟前世那个皇帝萧直完全不同。 做皇帝的时候,他总像是憋着一股劲儿,拿捏着帝王的架势,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憋着气要把所有凌驾在他头上,不服他的人的弄死。 太过自傲就导致极为敏感,对于做皇室隐形人,甚至流落市井为了几两银子不得不去做零工的那段经历,是萧直的逆鳞,谁都不能提起。 可眼前这个萧直,却毫不在意跟她说,他落难时的经历,没有不甘,没有怨怼,更没有对命运的不服不忿。 这真的是那个萧直? 谢期感觉有些错乱,前世那个杀了她家人可恶的仇人萧直,眼前这个笑的满脸腼腆的萧直,根本就不能重合到一起。 “我找到一些老姜,熬些姜汤是够了,不过碗筷破旧,劳烦姑娘忍一忍,等烘干了衣裳,咱们就出发能回去了。” 他递了姜汤给她,唯一的勺子放在她的碗中。 谢期面色更加凝重,前世的萧直,哪怕受过苦,会干这些活儿,也从不在她们这些后妃面前展示出来。 他是皇帝,只有别人服侍他,何曾他服侍过后宫嫔妃? 哪怕后来他宠爱过她一段时间,最多也不过是为她倒一杯茶罢了,眼前这个萧直真的是她印象中那个萧直? 若是没有野心,她想杀了他,会不会错杀好人? 不,谢期赶紧打住这个想法,若是没有野心,陛下那么恨废太子,太子死了还给了个封号戾,可见多么的厌恶他,萧直居然能扶摇直上成了辅国将军? “怎么了?谢姑娘,可是姜汤不好喝?” 谢期摇摇头,这猎户的屋子有些盐巴就不错了,也不知萧直用了什么法子,姜汤煮的味道很好。 “味道挺好的,萧公子手艺不错,我只是在担心窈娘,也不知那件事要怎么处理。” 谢期微微眯眼盯着他,观察他脸上每一丝变化,想要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萧直一愣,满头雾水:“窈娘是谁?” 谢期松了一口气:“窈娘是王若君的乳名,公子不知道吗?” 萧直更加摸不着头脑,脸都红了:“谢姑娘,我,我又不是什么登徒子,打听人家王姑娘的乳名,岂不是太猥琐下流了。” 第44章 试探 完全不像装的, 前世与王若君做了六七年夫妻,王若君也是真心爱萧直的,怎会不把乳名告诉夫君, 她曾无意间在御花园听过, 萧直呼唤王若君的乳名窈娘。 萧直的眼神非常清澈, 盯着她探究的目光, 他有点不自在, 耳根都有些红了。 “谢姑娘……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这么一会,他就把衣裳都洗干净,放在火堆旁晾了起来, 篝火中,瓦罐里的饭沸腾着冒着小小的泡泡, 咕嘟咕嘟的,有米饭和腊肉的香味。 他甚至还煮好了一锅水, 从外面撸下几把野莓子,给她泡了果茶, 虽然是用粗瓷碗装的,可在这种荒郊野外,还能喝到这么一点甜,实在很难得了。 她从没发现过,萧直居然还有这么居家的一面。 “此处条件有限, 姑娘委屈了。” 他竟是用这些米混合着腊肉与小青菜, 做了两盅煲仔饭。 以前谢期不是吃家里做的精致饭菜,就是去小白楼这种高档酒肆, 哪里在这种小破屋子里吃着旧瓦罐做出来的饭食过。 落水又奔波, 她是真的饿了,毕竟在画舫上刚跟韩越说上话, 公孙家的画舫就撞了过来。 萧直的手艺居然还不错,瓦罐壁上一层喷香酥脆的锅巴,腊肉又鲜又香,因为怕她嫌弃这屋里的筷子脏,他居然还在外面折了竹子,现给她削了一双,毛边都细细的打磨过了。 这么细心又体贴的样子,谢期五味杂陈,这人根本就不是萧直吧。 萧直那个男人,除了会欺负她,纵容周慧荑欺负她,对她阴阳怪气,打压,怎么会这么温和的照顾她呢? “姑娘怎么不吃?是做的不和口味吗?” 被这么一双纯澈的眼睛瞧着,谢期想复仇都觉得自己罪恶无比。 “不是,很好吃,我只是没想到,公子竟还有这样的手艺。” 萧直嘿嘿笑了两声:“前些年我在磐云楼做过两年帮厨,毕竟我出身不好,那一点皇孙俸禄连我自己都不够养活的起,想要活着总得自己想法子。” 他说的云淡分清,丝毫不在意似的。 “如今公子不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虽只是郡王诸孙的爵,到底也比白身要宽裕不少,若是没有当初的五王之乱,公子便是东宫长子,陛下长孙,焉能会沦落民间,哎,真是造化弄人。” 愤世嫉俗的萧直,可是不允许旁人说起他这段落难的经历了。 眼前这少年也只是笑了笑:“是啊,还是要感念皇爷爷的恩德。” 没有丝毫的破绽。 谢期将一筷米饭和腊肉放到口中,晶莹饱满的米粒与肥瘦相间的腊肉,瞬间抚慰了饥肠辘辘的胃,却并没有安抚住她的疑心。 “今日的事,总觉得处处透着古怪,那个大汉是公孙家的仆人吗?事情败露后,那人就不见了,窈娘的婢女被制住,她又只是哭,公孙遗也说自己委屈,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想想也是,公孙遗是纨绔,不是傻瓜,平日欺辱卖唱的歌女,卖身的婢女也就算了,这些人人微言轻,撼动不了公孙家的地位,可王若君,那是五姓大族之一的王家女啊,纵然王大人官职不高,可家族底蕴不是公孙家比得上的。” “他真是疯了,不要命了,才会占世家贵女的便宜,公孙遗不可能做出如此自掘坟墓的事。” “谢姑娘很关心公孙家的小公子?” 谢期一愣,摇头:“不,我只是觉得事情蹊跷,而且王若君,窈娘实在无辜。” 就算王若君前世是她的对手,多次站在她的对立面,临死前都在诅咒她去死,她也很难对女子产生什么恶感,因为王若君,与她一样,都是好姑娘,是这个牢笼一样的后宫,让她们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她只恨萧直,为了他的大业,为了他所谓的制衡,就要牺牲这么多可怜的好姑娘。 而他娶了,成了她们的夫君,本应为她们遮风挡雨,可他给出的只有无情的利用,用过就丢。 孙芍就该被打入冷宫?王若君就该凄惨病死? 而重活一世,王若君也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众目睽睽之下,现在怕是整个西京都知道了,对女子来说那么残酷,窈娘她,要怎么活下去呢。” 萧直认真听着她的担忧,面前姑娘低垂的眼眸,带着淡淡忧虑的神情,让她更加迷人。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还曾是仇敌的女人,都能流露出怜悯吗?】 【他记得,王若君可没少给她下绊子,跟着周慧荑一起欺负她,呛声她。】 【对这样一个女人,都能为其担心,对自己却如此狠厉,想要杀了他,真是个无情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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