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感觉突然激起一些模糊的记忆,她低头看了一眼,默默咽了下口水,把被子往上拢了拢。 她的动作被许京言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地发出几声低笑。 “几点了?”时漫问。 嗓子哑了。 …… 昨晚真是…… 什么时候能改掉这个酒后乱性的毛病啊。 “已经下午了。”许京言坐在床边,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黏黏糊糊的,好像能拉丝。 时漫控制不住地心狂跳了两下,破罐子破摔,又躺了回去:“反正已经下午了,我不起来了,我要躺到晚上。” “你确定不起来?” 她把被子蒙上:“确定。” “年初一不能一整天都躺在床上,寓意不好。” 被子里发出闷声:“都是迷信,我从来不信这些。” 许京言伸手放在时漫的头发上,虽然隔了层被子,她还是感受到了落下的力量。 在谁也看不见的被窝里咬紧嘴唇。 许京言轻笑了一声,拖腔带调地说:“据说,年初一那天做了什么,往后的一整年都会做,你一整天都在床上,那往后……” 时漫:“……” 时漫掀开被子:“我起,我这就起。” 这不是完全就被他给拿捏了。 许京言笑了。 时漫冷冷瞥了他一眼,凉凉地说:“你别说,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挺像一个人。” “谁?” “你表哥,唐晋清。” “……” 许京言瞬间黑脸,换时漫得意地笑了。 枕边的手机响了,时漫拿起来,看了一眼,盯着屏幕笑了。 “谁打来的?”许京言问。 “唐晋清。”时漫故意说得油腔滑调,笑嘻嘻的。 “你故意的。”许京言双眼眯起盯着她。 “没有哦。”她忍不住嘴角笑意,“纯属意外。” 时漫正准备接电话,许京言就握住了她的手腕,语气强烈:“不准接。” 这种时候时漫总是一身反骨,他不让她接,她偏要接。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反将一军,她怎么会放过。 见她没有放弃的想法,许京言从她手里抢过手机,挂断,扔到床下,冷冷地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解开上衣的扣子。 时漫下意识感到不妙:“你干嘛?” 时漫人还没起来,就又被许京言压了回去。 又是漫长的一天。 …… 大年初二要回娘家。 时漫本来没想回去,结果许京言特意问她几点去,根本没有问她去不去,她就只好说中午再去也不迟。 硬是拖到了十一点,到了非走不可的程度,时漫才硬着头皮上了车。 路上时漫几次拿出手机想给冯兰香发个消息,犹豫之后又作罢。 算了,到了之后再说吧,反正走都走到这了。 许京言好像是有备而来,礼品拎了不少。 时漫手里也拎了点,跟在他后面,腿像灌了铅似的根本走不动。 她就不明白,回个娘家许京言怎么能比自己还积极。 好像去看的不是她妈,而是他妈。 路过四楼的时候,门半掩着,里面传来阵阵的欢声笑语,时漫往里面瞧了一眼,张梅家里坐满了人,一家人说说笑笑,那叫一个和乐融融。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觉得很不好受,觉得很愧疚。 往年自己不回家的时候,冯兰香都是一个人在家,看见朋友们家里都是这样一副景象,心里应该会很难受吧。 已经走到门口,敲门的时候时漫还是犹豫了。 一会儿面对冯兰香,自己该说些什么呢。 对不起,还是…… 正想着,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时漫愣了一下,正好对上里面冯兰香的目光。 “妈……” 很僵硬的一声“妈”。 “嗯,”冯兰香应了一声,手里提着一袋垃圾,目光下瞥,扫了一眼时漫,抬起两只手,脸上有点儿怨气,责备但语气并不强烈,“这都几点了,怎么才来啊?” “啊?”时漫愣了愣,没反应过来,随便找了个借口,“路上堵车……” “知道堵车还不早点走,磨磨唧唧的,”冯兰香瞥了她一眼,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把垃圾塞过去,气凛凛地说,“去,把垃圾倒了。” “哦……”时漫接过垃圾。 冯兰香又朝许京言招手,满面笑容说来就来:“来,小许,外面冷,快进来坐。” “好,谢谢妈。” 时漫:“……” 这一幕怎么似曾相识呢…… 倒完垃圾回到家里,时漫看到餐桌上已经摆了几个菜,明显是提前准备好的。 她没说,冯兰香竟然知道她今天要回来吗? 回过头,许京言还是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相册,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眸子。 好像在暗示什么,但是她没看懂。 “妈好像忙活很久了。”许京言说。 “是吗……”时漫回头看了一眼厨房。 她慢吞吞地蹭到厨房门口,憋了很久,憋出了一声“妈”。 她自己都无语了。 “再等等,还差俩菜。”冯兰香头都没抬一下。 “哦,好,”时漫顿了顿,“啊不是,我不是来催你的,你慢慢做就行,我不饿……” “你不饿,我也不能让人家小许等着啊,你也不看看都几点了,现在才来,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早就不是个小孩了,结婚两年还没个正形,也就是人家小许脾气好迁就你,不然就你这个样谁还要你啊。”冯兰香一边炒菜一边碎碎念。 时漫慢慢移到冯兰香身边,不太正经地笑了声:“有他一个不就够了。” 冯兰香哼笑着白了一眼,推她出去:“出去陪小许,我这不用你,净帮倒忙。” “行行行,那你忙吧,我出去了,说真的肚子快饿扁了……” “那你刚才还说不饿。” “刚才那不是……”时漫摸着肚子。 冯兰香从盘子里拿起一块鸡肉塞进时漫嘴里:“吃这个垫垫,出去等着,马上好。” 时漫笑着从厨房回到客厅,坐在许京言的旁边,如释重负。 许京言放下相册,看向她,眼中也有笑意。 时漫看着许京言,后知后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算是吧,”许京言说,“妈怕打扰你工作,就把电话打给我了。” “……你工作不比我更忙吗?” 而且,这句“妈”未免叫得太顺口。 时漫轻舒了口气:“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做这层润滑剂,我和我妈的关系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尴尬。” 许京言:“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希望你能一直高兴,那些觉得为难的事情,我会替你去做。” 她鼻头酸涩,很是感动,头靠在他肩头,欣然一笑:“许京言,能认识你真的太好了。” 家人之间的事情有时很微妙,你以为它很大的时候,其实可能微不足道。 如果时漫今天不来,她也许永远也想不通冯兰香没有真的怨过她。而她们母女之间的很多问题,无关谁对谁错,只是因为缺少必要的沟通。 饭后时漫和冯兰香再度谈起时祁山,时过境迁,提及他时母女眼眸平静如水。 时祁山后来也回来找过冯兰香一次,哭了哭了,闹也闹了,最后不欢而散。 也就自打那一回之后,冯兰香感觉到自己彻底解脱了。 她好像突然就放下了这么多年的愤恨,看到他过得不好,自己好像也没理由再去恨他。 “妈,你真的不恨他了吗?” 冯兰香对着时漫笑了笑,目光柔和。 她缓缓地诉说,往事如溪流在她眼中依依流淌过,溪面留下太阳折射过的波光粼粼,倒映出荒废的流年。 “恨啊,怎么不恨,我恨他抛弃我们母女这么多年,恨他不管不顾就跟别的女人跑了,这么一个混蛋,千刀万剐都不解恨。可是漫漫,有一件事情一直横在我和他之间,那就是,我们年轻的时候也是真的相爱过。” 谁还没有在年轻的时候爱上一个错误的人。 相爱过,所以在他离开时,痛得麻木。 相爱过,所以他离开后,对爱讳疾忌医。 可这世间哪有平白无故的恨意,大抵是和爱纠缠着的不得与怨怨。 “他年轻的时候是挺混蛋的,可是我后来一想,如果他没那么混,我可能当初就跟别人结婚了。”冯兰香目光闪烁,回想起那荒唐的年轻时代,如今依旧热血沸腾,“漫漫,他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你,我们最后悔的就是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你可以不原谅他,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放下过去,往前看,别再回头了。” 时漫沉默不语,眼泪却率先作出了回答。 这么多年的隐忍,终于被冯兰香抚摸。 那道深不见底的伤口也正在不知不觉间慢慢愈合。 冯兰香轻拍时漫的后背,满脸的愧疚,她抬头对许京言说:“小许,漫漫就交给你了,请你给她一个家,代我们好好地爱她。” “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加倍珍惜她,让她过得幸福。”许京言郑重许下承诺。 “嗯,那我就放心了。”冯兰香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独自坐在床边,拉开抽屉,指尖在那张全家福上停留片刻。 桌面放着一株野花,冯兰香拿起来,放在鼻尖轻嗅,莞尔一笑,忍了太久的眼泪顷刻决堤。 那年初相识,时祁山一贫如洗,却给了她一株盛放的野花。 于是她奋不顾身地和他走了,种下多年后的苦果。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情感,感情里没有对错,只有喜怒。 因爱而喜,因恨而悲。 没有爱,何曾有恨。 作者有话要说:
第58章 58 年很快过去。 攒了一个年假的工作铺天盖地下来,《飞鸟不下》的宣传工作正式进入白热化阶段。 上映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如果不出差错,基本能在三月底和影院观众见面。 不是个抢手的热档期,但是制片方也恰好看中的是这一点,少了很多竞争对手,能提高排片率。 剧组在全国各地跑,线上线下齐发,男主角和导演的这一对cp好嗑又没有黑料,宣传效果一点点上来,几轮预告片放出去,观众开始催促电影早点上映。 跑的地方越多,时漫就越有点儿撑不住。 倒不是说有多累,而是面对那些必不可少的流程,总也提不起兴趣来。 她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也不是一个高调的人,之前没什么名气的时候,观众和记者都是因为真心喜欢她的电影来的,提出的问题谈的话题都跟她的电影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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