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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苦，但我放了不少冰糖，还窝了两个鸡蛋，你一会儿都吃了……” 张妈絮絮叨叨，说先要把宫腔里的脏东西排干净了。 “这身子干净了，再补上老母鸡汤，很快就跟以前一样，要是再要孩子，过几个月……” 黎笑眉勉强喝了几口，捏着勺子搅搅，打断了张妈的絮叨：“张妈，在你们老家，没出生的孩子，可以办法事吗？” 张妈一愣，心疼的看了看她，嗫嚅了下嘴唇：“有是有，不过不能办大法事的……每个地方的规矩不一样，大小姐，你还是去庙里问问。” 黎笑眉点了点头，就没声音了。 过了会儿，等她吃完，张妈就收拾收拾东西，回去了。 到家，看到戴观宴也在家，正在跟狗子洗澡。 张妈对他有气，即便他是姑爷。 大小姐对他那么好，现在孩子没了，他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还有心情招猫逗狗的。 男人都是挨千刀的东西。 又过了几天，黎笑眉出院了，在家休养。 她下载了一个老黄历软件，找了个合适的日子，在手机日期上做了标注。 这天，黎笑眉起了个早，穿一套黑白裙，要出门。 她坐在车里，看老黄历，上面写着：宜祭祀。 车门打开，上来一人，车轮往下沉了沉。 黎笑眉转头看过去，眉毛微皱了下，似是不悦。 戴观宴道：“张妈有事，去不了。” 黎笑眉收回视线，吩咐司机开车。 她这是去庙里，做场小法事，请大和尚念经超度。本来是让张妈陪着一起的。 不过，他是孩子爸，应该的。 出院回家这几天，她在房间里，不怎么出来，也没有跟戴观宴说话，当他不存在一样。 路上，自然也是没话说的。 到了庙里，黎笑眉先去了法事堂，跟老和尚谈了谈话。 老和尚说，未出生的孩子，是跟父母无缘，不宜大操大办，给了一张黄纸签，让写上父母名字。正逢法会，黄纸签放在庙里，诵经一月后焚烧即可。 黎笑眉道了谢，添了香油钱，老和尚送了她一个朱砂平安扣。 从寺庙出来，进了隔壁一家素斋餐馆。 黎笑眉点了一份素面，挑了位子坐下。 戴观宴看了她一眼，跟着点了一份叫“如意”的素汤馄饨。 等候了十来分钟，他端着素面素馄饨，坐在黎笑眉对面。 她面，他馄饨，默不作声的吃了起来。 黎笑眉挑着面，三两根吃着，看起来没什么胃口。戴观宴看了看她，从碗里舀了一颗馄饨到她碗里。 “还没吃过。” 黎笑眉看了眼沉在面汤里，像是元宝的馄饨，抿了抿唇，低低说道：“在医院时，我做过一个梦……梦到一片大雾，在雾里，有个声音在喊妈妈……我看不清他，也找不到她……” 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根根细面，声音越来越低：“后来，就听不到声音了……醒来之后，我就想着，要给孩子做场法事，让他安心的离开，让她找个好父母，重新投胎。” “我本来是不信这的……我妈去世时，带着我的弟弟一起走了。那时候我还很小……看着我爸给我妈做的法事，一点儿感觉都没有……长大后，就觉得……没了就是没了，日子照常过。我爸把公司越做越大，而我成了黎家唯一的掌上明珠，没有人能分享属于我的东西。” “可能，我那时不够敬畏，所以现在才要再尝受失去的滋味……” 黎笑眉咬着唇瓣，缓了缓，深吸口气后，说话就顺畅起来：“不过，这都过去了。日子还是要继续过。孩子也不是我生命的唯一，给他做这场法事，是我心灵上的寄托也好，还是心里亏欠想补偿，都该过去了。” “戴观宴，我现在想跟你说的是，我已经让律师起草了离婚协议。” 戴观宴停下勺子，抬头望着她。 黎笑眉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在平淡的陈述一件事。 “本来，是想回去再跟你说的。不过我不想跟你同坐一辆车，觉得还是现在说比较好。” “我们俩没什么要分的财产，也没孩子，按照法规的话，顶多也就一个月。不过，因为视频的关系，我们现有的婚姻关系可以给梧桐饭店带来部分利益。梧桐饭店现在什么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所以，我打算走分居离婚的程序。” “所以要请你忍一忍，过了这两年，我们慢慢解绑开来……就当是这些年，我对你诸多照顾，你对我的回报。”
第225章 懵 戴观宴静静的看着她：“说完了？” 脸色渐冷。 黎笑眉没有什么感觉。若是以前，她可能会慌一下，不想他生气。 “说完了。”她放下筷子，拿起包准备离开。 只是那只手被人按住了。 她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 戴观宴瞧着她：“黎笑眉，你不是口口声声的说，‘没有离婚，只有丧偶’？怎么，这就食言了？” 黎笑眉浅浅的笑了下：“以前不懂事，以为小打小闹，总能坚持下去。不过现在闹出‘人命’了，我仔细想想，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婚姻结果，其实是谁都承受不起的。” “既然怎么都无法走到一起，不如放过彼此，大家都海阔天空。这世界还是很美好，就像我现在，虽然孩子没了，我很难过，可我还是想好好的活着。” “活下去，才知道明天会不会更好。” 手从他的掌心下抽离出来，她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再关屏。 “对了，有件事还是要再告知你一下。我还在跟谭渊接洽，一来是业务合作，二来，我还是想通过他的关系，拿到陆阳新的投资。所以，我跟他的往来会更多一些，希望你不要打扰。” “当然，如果有宴会场合需要我们合体，也请你配合。除此以外，你的个人事情，我不会过问。同样的，如果你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我也会配合。” 黎笑眉说完“告知”，朝他点了点头，就走了。 戴观宴坐在原地，看着眼前没动几口的素面，从冒着热气，一直到凉透。 一点动作都没有，连个表情也没。 还是一手捏着勺，一手还保持着前伸按压的动作，像是尊石像。 戴观宴有预感，黎笑眉这次不会轻易原谅，却没想到，是不原谅。 冷战到了尾声，是以离婚收场。 “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因为这句话，他有恃无恐，怎么折腾都行。哄一哄，顶多冷战几天，到最后两人还是会躺到一张床上去的。 所以，黎笑眉说离婚，连协议书都让律师写完时，他是懵的，不相信的。 可面前空落落的座位，还有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诵经声，又提醒着他，发生过什么。 他在浑浑噩噩里，吃完了那一碗馄饨。然后把那碗冷面拖过来，继续吃了起来。 隔壁桌小孩看到他吃那碗冷面，对他妈说：“妈妈，那个叔叔看起来好饿，他吃别人的面条。我们再给他叫一碗吧？” 孩子妈看了眼戴观宴狼吞虎咽的吃相，又看他身着不菲的衣服、手表，怎么看都不像是乞丐，跟孩子说了什么。 整个过程，戴观宴充耳不闻，视若无睹，吃完东西之后，似乎吃撑了，坐了会儿，这才抓起手机离开。 ……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 这个夏天，注定在火热中度过。 黎笑眉全心扑在饭店事务中，忙得几乎脚不着地。张妈也忙着给她补身体，老家寄过来的老母鸡一只一只的炖，务必要黎笑眉吃好喝好，让她再怀上小宝宝。 只是，戴观宴搬了出去，听说买了一套公寓。 黎笑眉再听说关于戴观宴的消息，只是简单的“哦”一声，再难有额外的表情，或是语言表达。 只有童叶欣知道，她只是在刻意压抑，让自己对这个名字失去免疫，失去反应。 若不是爱过，若不是想解脱，是不会这样的。 “哎……”童叶欣叹了一声。 黎笑眉捏着一只婴儿奶瓶，看了她一眼：“你叹什么气？” 这时候，她们正在商场，准备婴儿用品。 童叶欣是个做事做绝的人。 她家里给她安排外国婚姻，她没有拒绝，只是拖着，一直拖到三个月，肚子能看出来了，就在一场家宴上，刻意穿着紧身裙到处晃，还跟人大跳贴身舞。 家里人都知道她爱漂亮，身材保持得好。她突然凸了肚子，一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堂姐的那位洋老公看到，说童家要害他得罪伯爵，当天晚上就飞了回去，连她堂姐都没带上。 这通操作，把堂姐一家都得罪，童家父母差点气晕，童叶欣也趁机表明立场，说她要生下孩子。 消息很快传遍名流圈，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童叶欣怀孕了。 这下，除非童家能找个没有生育能力，并且有钱有势的男人，不然，就别想再让童叶欣联姻了。 童父气得不轻，当即表示童叶欣不再是童家的小姐，让她滚出去自生自灭。 好在童叶欣之前留了些家底，她当初置办的“爱巢”，那套小别墅成了栖身之所。 她的钱，生孩子养孩子，是没有问题的。就是不能再跟之前一样大手大脚。 童叶欣看了眼奶瓶的牌子，瘪着嘴摇摇头：“要是以前，我哪用这小牌子。” 黎笑眉瞪了她一眼：“你是在暗示我？” 倒不是黎笑眉买不起高奢牌子送人，只是自己的路，要自己走。她说要一起养娃，但毕竟只是外人。童叶欣既然决定要做单身妈妈，就得做好长期准备。 童叶欣把那奶瓶拿在手里，看了看，笑道：“还挺好看的。” “本来就好看。” 两人走走逛逛，黎笑眉的手机响起来。 她走到一边去接电话，秘书告诉她，之前推她的那个住客，被抓了。 “抓了？”黎笑眉一愣。 事情已经过去一阵子，当时她要隐瞒小产的消息，无法追责，只要了毁坏物品的赔偿金。 “嗯，酒吧街伤人，当场被抓，看样子要坐几年。” 黎笑眉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眼睛有些湿润。 她掏出脖子上系着的平安扣，有种郁气散出去的感觉。 虽然，她给孩子做了超度，可是令她小产的人得不到惩罚，是她的心结。 该来的总会来，做了坏事，谁也逃不掉。 “让警方再查查，还有什么别的案子没有，多几年。” 黎笑眉不是圣母，这会儿有人通风报信到她这里就是要送她人情，她自然要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结束电话，再回到童叶欣那边，她还在挑奶瓶，想来还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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