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根本想不到唐遇礼这次似乎是跟她来真的,居然连一贯恪守的规训都抛诸脑后。 变数注定着隐患,隐患成积就是危险。 这种已经开始畸变扭曲、不再受控的关系,应该趁早结束。 事实上,在从谢凡飞口中大致得知唐遇礼的经历后,周旋就有了这个念头。 他的职业和心气都太正,为人虽然冷淡但恪守底线,是那种一条阳光道走到头结局全是光明的人。 他们半道相识,却完全不是一路人。 本来这一次从警局出来,周旋一开始的打算就是和唐遇礼彻底结束,所以她才提出给他画一幅肖像画当作这段经历的句号。 聊以慰己的取乐过后,彼此都该回归各自的征途。 他有他的使命背负,她同样积仇以报。 或许唐遇礼看出了她的意图,不甘心被她戏耍后又抛开,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但无论如何,她予以了最大程度的配合,就当是分手/炮了。 周旋无意识地舔了舔唇,突然感觉到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的唇角早就在之前被唐遇礼咬破了。 这样也好,既然他不想要那幅画留作纪念,也省得她斟酌分开的措辞。 愈合的伤口恢复如初,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知道,唐遇礼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所以才会用激烈代替平和,以自己的方式收尾。 _ 隔日,周旋接到了自称是沈家管家的来电,以沈培林之名商量对内引进艺术画展承接人一事,约她在山腰的如意茶馆见面。 明晃晃顶着自报家门的姓名,像是生怕她听不懂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企图。 出发前她睨了眼镜子,注意到唇角的裂口在一个非常刁钻显眼的位置,即使抹了一层口红打底,也很难不被人一眼就看到这抹异常。 周旋图省事,索性直接戴上口罩把半张脸遮住就出门了。 临行前,她瞥了眼唐遇礼的房间门口,发现门窗依旧如常紧闭,里面似乎没人的样子。 他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干净利落。 也好,直到离开前,他们最好少碰面,免得徒增是非。 上午九点,周旋准时到达如意茶馆。 她摘下墨镜,抬手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的应声,径直推门走进包厢。 迎门的主座上坐着一位头发半白、神情严肃的老人,看到她进门,那双掩映在沟壑之下依旧难藏犀利眸光的眼睛直直探了过来。 周旋对这张脸并不陌生,毕竟美术界从事评审展厅的国内代表人物就那么几个,在从电话里听到沈培林这个名字时,她就知道自己会见到他。 “沈老先生。”她礼貌地站在门口朝人颔首,只是眼里却看不出半分敬意,明显浮于表面连装都懒得装的客套。 “你应该叫我一声外公。”对方直奔来意,目光上下审视着她的衣着,最后盯着她的脸,不满道,“你的脸就这么见不得人,在我一个有老花眼的老头子面前,也要遮遮掩掩?” 周旋心情不好,懒得惯这群人倚老卖老的毛病,招呼打完直接往座位上一坐,依旧不扯口罩,露出一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淡淡看着他,“有老花眼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我管你看不看得清,有事说事,我没时间陪你上演隔代认亲的温情戏码。” 沈培林一开口就透出一股浓浓的指责和说教,“对待长辈就是这种态度,周谨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抛夫弃子,你教育子女的方式比他也好不到哪儿去,没必要五十步笑百步,靠贬低一个死人来获取成就感。”周旋沉闷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开,像击打在石头上的顿锤,每一个字都不留情面地戳人痛点,“你们沈家人就这么高贵?” 沈培林被她气地没好气道:“别忘了你身上留着沈家人的血,你也算沈家人。” 这种没营养浪费时间的对话,周旋懒得应付,“别跟我掰扯那些废话,有事说事,要教育孩子找你女儿去,别来烦我。” 沈培林放下茶杯,略强势的口吻像是一种命令,“跟我回西京,回沈家认祖归宗。” 周旋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只觉得无语,让她回去她就得像孙子一样听话回去,让她滚她就得圆溜溜地滚出人家的地盘,这群人是真当她脾气好,一个劲轮流来找麻烦。 不过,见到沈培林,她大概猜出了封文康之所以想置她于死地的原因了。 老头子不相信他,不愿意把偌大的家业交给他,所以防了好几手让封文康次次吃瘪。 甚至于动了让她认祖归宗的想法,好和封文康两相制衡,不至于在沈培林百年以后,沈家的产业全部从沈艺音手中自然归继到封文康手里。 想到这里,周旋忍不住慨叹,有钱人就是毛病多,为了那串数字争来争去,如果她是沈培林,直接把家产变现全部花光,一分都不留给沈艺音,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 “你为了压制封文康想拉拢我做你的后手。”周旋别有深意地说,“就不怕我和封文康达成协议,先把财产从你手里骗走,再五五分成皆大欢喜?” 沈培林愕然,旋即皱眉看着她,“看不出来你这小丫头片子,鬼心眼还不少。” “谢谢夸奖。” “我既然敢来找你,就说明我已经充分调查清楚了你的个人情况。”他说,“你如果受得了这个气,甘愿和封文康化干戈为玉帛,现在就不会来这见我了。” “你想报复他,甚至可能想过在如何不违背法律的前提下,杀了他。我跟你一样。” “相信我,沈家会是你最好的帮手。” 沉默片刻,周旋抬起眼看他,语气里没了方才的试探,逐渐沉稳下来,“所以你想让我干什么?” “很简单。”沈培林说,“回西京,回沈家,夺走他的一切。” “你这么做,不怕沈艺音知道了跟你闹?” 沈培林:“她太懦弱,一心活在丈夫编织的温柔乡里醉生梦死,毫无分辨能力,我不能让她断送整个沈家,这件事非你不可。” “对了。”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周旋看见沈培林再次板着脸看向她,“那个叫唐遇礼的,趁早跟他断了。” 听到唐遇礼的名字,周旋下意识蹙着眉眼,“我还没答应跟你回去,不要干涉我的私生活。” “我是不希望你步你妈的后尘,有前车之鉴在这,还需要我提醒你小心谨慎?”沈培林抿了口茶水说道。 这句话几乎是将唐遇礼和周谨、封文康划在一条分界线上,周旋想也不想直接反驳,“他不一样。” 话音落地,周旋才反应过来,她和唐遇礼已经结束了,别人说他什么,都跟她没什么关系,她根本没必要和沈培林多此一举地解释。 “哪不一样?男人抛去皮囊和财富,本质上都是一个样。”沈培林看着周旋说,“你觉得他不一样,是因为你对他和其他男人不一样,这份意义的厚重,源自你内心的主观臆断,是无可取代的。” “不过你还年轻,心性不定,感情总是伴随着激情,三五两天就喜欢上一个男人很正常。” 沈培林的话,让周旋感到可笑,她正打算出言否认,语言停滞的几秒,胸口忽然涌现出些许前所未有的烦躁。 摒弃掉这股仅仅停留了数秒就被压下去的情绪,周旋淡声开口: “你想多了,我不喜欢他。”
第65章 潮落 ◎为她送上覆灭他的筹码。◎ 和沈培林见完面后, 周旋顺道又去了林婵那,点了杯加浓的威士忌坐在吧台,清冽的苦味伴随着干涩,一直从喉咙烧到胃里。 像三月入春化雪的霜水, 淬着点冷冰冰的消融感, 沉甸甸拉扯着思绪下坠。 门口站着一位摆摊卖枇杷的老阿嬷, 佝偻着矮小的腰肢往篓子和塑料袋里来回装枇杷。 林婵付完完拎着袋子走进来,抓了把枇杷放在周旋面前, “空腹喝酒要不得,吃点水果垫垫,这枇杷是山里人自己种的,可甜了。” 橙黄的果皮一撕就掉,露出里面饱满水嫩的果肉,周旋拿了一颗在手里掂了掂,鼻腔里涌入几丝淡淡的果香, 无端让她想起早些年和周谨一起住时, 家门口种的李子树。 比不得榕树粗壮, 却胜在高挑, 暑气一来,果子熟透挂在头顶, 徒手根本摘不到。 大概是酒精作用令人思绪泛滥, 周旋扫了扫脑子里的废料, 淡淡道:“我不爱吃甜的,腻滋滋的味道让人矫情。” 林婵看她状态不太对,把剥好的果肉一口塞进嘴里, 然后抽了张纸擦手, “不应该啊, 恋爱中的女人都是你这种状态,还是说唐遇礼对你不好?” 周旋扫她一眼,“谁告诉你我在谈恋爱?” “玩暧昧不就是在谈恋爱。”林婵理所当然地说,“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一样,本质上不都是通过精神和生理层面的交流,来刺激激素分泌获取情绪价值。” “这话别对我说,去安慰被你甩了的前任们说去。” “你这可就冤枉我了,这些话我只对你说过。”林婵反驳道。 周旋转了转杯子,将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烧胃的热辣感终于和身体握手言和,她低下腰,又从柜子里抽出一瓶酒,另一只手去摸桌上的开瓶器。 “砰!” 木塞被拔开。 她顺手捞了个倒放的杯子立起,给林婵倒了杯酒,酒液倾倒的哗啦声中,传来一句轻微的低语,“我要走了。” 林婵顿了一下,捞起从旁边推过来的杯子,脸上没什么明显的情绪,也没问她去哪,只是笑着问:“什么时候走?” “就这两天。”周旋说,“来这之前我见了沈培林,他让我跟他回沈家。” 亮褐色的液体在暗灯下剔透发亮,吧台倒影宛如镜面反射般清澈见底。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婵扪心自问,和周旋也算是从同窗友谊一直延续到现在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两人之所以合得来,有矛盾冲突的打磨锻造,也不乏有性格相合的部分。 她大概了解周旋的身世背景,同时也对她决绝割舍,说断就断从不拖泥带水的态度感到钦佩。 封文康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及到周旋的底线,她一向睚眦必报,压了她一头势必要成倍还回去。 如此这般,她绝不可能白白咽下这枚怀种长下的苦果,还任由对方像没事人一样自在潇洒。 依照周旋的行事作风,此番回到沈家,必然会搅地封文康和沈艺音这两人前模范夫妻的生活变得鸡犬不宁。 林婵喜闻乐见,同样不遗余力地支持周旋。 扬手冲她晃了晃酒杯,像在说祝酒词一样豪爽道:“其他的事我也帮不上忙,就在这里祝你一路顺风。” 周旋举杯,笑着说:“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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