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珏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三楼,伊格纳茨已经洗好澡,坐在沙发上加班加点地织一条两米半乘两米半的毛线毯。 过几天,他想把它铺在地上。 来到度假星前,他就给自己做了几套新睡衣,很节约,几条加起来还没有之前的睡袍布料多。 欧泊带着水汽走出卧室,看他还在低着头织毛线,叹了口气,坐在他背后帮他揉捏颈椎附近的肌肉。 这项大工程起源于一周前,她当时还劝道,在网上买最多也只需要一千星币,省得这么辛苦,不仅费脖子也费眼睛。 他死活不同意,欧泊也只能放弃,在一旁看懂具体手法,拿着毛线从厨房偷了一副筷子想帮忙,那是她第一次被Omega瞪到不敢动。 因此,晚饭前选房间,她挑了一间最小的。 越到发-情期,Omega的情绪越焦躁,基因驱使他们做出一些和鸟类筑巢相似的举动。 如果是平时,太严重可以吃点药压制,但这次不一样,伊格纳茨希望自己可以拥有一个完美的标记回忆。 他要在地板上铺满毛毯和占满Alpha味道的衣服,实现这个目标最多只要两天。 伊格纳茨不动声色地揉了揉手腕,低头看了眼已经拖在地上的毛毯。 快好了。 “累不累,明天再弄吧,先睡觉。”欧泊把他哄回床上,两人相拥着窝在被子里。 被子是她房间里的那条,来这前提前洗过了,还带着洗衣粉的柠檬味。 伊格纳茨关灯前还盯着自己的毯子,思索着还要多久才能完工,被熟悉的体温包裹着,没一会就睡着了。 欧泊亲亲他的后颈,已经能闻到淡淡的柑橘味。 他快控制不了信息素了,不出意外,发情期就是这两天会发生的事。 欧泊把他抱得更紧,算了算空间钮里营养液的数量,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深沉,融入房间的昏暗。 单独睡一层,房间里非常安静,没人打扰,两人直接睡到下午。 欧泊翻了个身,反正是放假,她还想继续睡。 但怀里的人打开终端看了眼,直接弯腰从她手臂下的缝隙溜出去。 欧泊睁眼,他的身影模模糊糊,只能勉强看清他又回到沙发上,“再睡会吧。” 伊格纳茨打开床头灯,“不行,来不及了。” “好吧。”欧泊不得不起身,揉了揉凌乱的卷毛,“起码先下楼吃个饭吧,我昨天看到很多速食,不会耽误的。” 好不容易说服他,两人洗漱后到一楼觅食,小卡和晨珏一人坐在客厅一角玩终端。 欧泊接水煮面,“你们没睡?” 伊格纳茨坐在餐桌边,低着头,正偷偷清点空间钮里的毛毯,他觉得来不及了,为了完成,他决定把之前织的拿出来接在一起。 小卡神色恹恹,同往日相比0.5倍速地坐起身,“后半夜喝了一大桶柠檬咖啡,感觉我这辈子再也不需要睡眠了。帮我煮一份,我也要吃。” 晨珏眉头紧皱捣鼓终端,“我也要。” 欧泊把昨天没煮的火锅材料都扔进泡面里,再放进六包泡面,面条散开后,连着锅一起端到餐桌上,“好了。” 小卡慢吞吞地朝餐桌挪过来。 “恭喜你,在大众脸评分里得到7.3的好成绩!” 三人同时看向声音的来源,也就是晨珏的终端。 小卡怀疑自己通宵后出现幻听,“你在那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捣鼓半天就在测自己是不是大众脸?” 晨珏红着脸辩解:“我只是好奇。” 泡面的香气已经伊格纳茨放下空间钮,起身打算帮欧泊盛面,忽然听到身侧的Alpha轻笑,“那我呢,我是不是大众脸,能拿几分?” 像一条铁丝穿过心脏,他一时不敢呼吸,沿着指尖向上,皮肤一寸一寸变得冰凉。 “冷吗?”温热的手心握紧他的手,他还是同从前一般渴望着这个温度。 “有点,我再穿一件外套。”他套上一件外套,重新坐下,动作僵硬。 小卡接过话头,大喇喇道:“你还要测?今天上传照片,明天星探就联系你了。” 欧泊在这之后只是低头吃面,看似只是顺着话题开个玩笑。 伊格纳茨从碗里的倒影偷偷观察她的神色,什么都没看出来,但心却越来越沉,风雨欲来的担忧像涨潮的海水毫无道理地涌入他的身体,他只觉得头很沉,手臂很沉,腿也很沉。 巴掌大的一整碗面,他都没尝出味道。 欧泊拿着碗起身时,他条件反射地站起身。 小卡和晨珏还在低头炫泡面,没人注意到他的动作。 欧泊拿过他的碗,和自己的碗并排放进厨房的洗碗机里。 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的背影,不敢走进,脑里乱成一团,昨天还在期待的明天,如今只觉得是一场灾难。 他错了。 时间能永远停在昨晚也行。 临近发-情期,Omega体内的激素紊乱,潮热冲击着身体,连带着头脑也不太清醒,但凡提前一周,他也不至于宛如宕机一般站在玻璃门旁罚站。 “怎么了,你好像有话想和我说。” 欧泊突然转身,浅色的眼睛注视着她,像宝石制成的小刀,直筒筒地扎进他的身体里,伤口瞬间喷射出黑色的血迹。 “是吗?”他听见自己小声道,话一出口,他只祈祷对方听不见自己的颤抖。 “嗯——” 她抿着唇,神色纠结,拖长音调,“但我确实有话想和你说。”
第46章 谢谢 欧泊拿着终端走在前面, 她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伊格纳茨惴惴不安地跟在后边,隔着几步的距离, 他看着她的背影,灵魂上忍不住想靠近, 余光看着玻璃反光的走廊, 理智上忍不住想逃跑。 她要说什么? 她猜到多少? 她知道真相, 想和他分开吗? 他不停地胡思乱想, 随着思绪一层层推进,脸颊和嘴唇逐渐褪色。 等走回房间门口, 欧泊回头看他一眼, 发现他仿佛回到两人第一天见面时的样子,整张脸没有丝毫血色。 欧泊打开门,拉着他的手把他拽进房内,未等他做出反应, 就按着手腕把他强硬地抵在门板上, 低头吻上去。 视线翻转,伊格纳茨只觉得眼前一花, 重新聚焦时, 能看见的只有金棕色的头发。 实践带来进步,她的吻技越发高超,对他口腔里的敏感点了如指掌,不到半分钟,他就闭上眼睛张着嘴迎合, 刚才大脑里各种关于此次聊天的预演全都消失不见,更没注意到房门悄无声息地被上了个巴掌大的铁锁。 被亲得迷迷糊糊,他被抱到床上, 身上的衣服被尽数脱去,皮肤直接接触到微凉的空气。 身前的Alpha突然脱离,他无意识往她的方向凑近。 “27度,应该不冷吧。”她已经站在空调面板边,正调节温度。 伊格纳茨低头看了眼自己,赤身裸体,白皙的皮肤上昨夜留下的吻痕还在,晕出暧昧的痕迹,被亲得红润润的嘴唇微张,“?” 欧泊走回床边,把他的衣服捡起来,挂在离床最远的衣架上,挂完后拍了拍手掌,满意地看着床上一脸迷茫的Omega。 “这下你跑不掉了。” 听到这话,伊格纳茨心里升起一种扭曲的快感,面上抿着唇道:“我不会开飞船。” 外面还都是雪,想跑也跑不掉。 欧泊在床边坐下,“我觉得,我们互相都需要坦白一下。” 该来的还是来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架势后,伊格纳茨反而觉得没刚才害怕了。 他凑上去想搂住她的脖子,“坦白什么?” 欧泊灵巧地躲开,在床上翻了个身,挪到了对角线的另一边,盘着腿看着他,说出来的话类似审犯人,但语气确是柔和的,“最近你在害怕什么?” 她一一细数Omega最近的异样,“我在心里复盘过,你是从我们进入虫兽区之后才有的症状,偶尔看着我发呆,每次都会无意识地皱眉。后来,我问你当初第一次见面为什么看着我哭,在此之后,越靠近发-情期,你的症状越明显。” “这是事实吧。”欧泊直直地看着他。 伊格纳茨跪坐在床单上,低着头,视线不免触碰到自己光溜溜的大腿和破了皮的膝盖,他叹了口气,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带着只有他才知道的重量,“是。” “在害怕什么?”欧泊又问了一遍,把一张纸条放在他面前的床单上,上面是一串14个没有逻辑的数字,“你总是很害怕我进你的房间,和那张照片有关吗,我还记得它角落的编号。” 伊格纳茨捏着纸条,他并不记得那张相片后的编码。 “你用的相纸是都是同一个牌子,我在官网上查到每张相纸都有自己的编码,然后输入这串数字,得到的相纸产自五年前,而你昨天用的相纸是去年年末刚生产的。” “我们之前见过,对吗?” 欧泊怀疑第一次见面他落下的泪水里写着她的名字,但这说出来太自信,没等真相水落石出,她不想直接说出来。 伊格纳茨没说话,他还在衡量“只说一半”和“彻底坦白”的天平偏向哪一侧。 欧泊直直地看着他,没等到回答也不着急,沉默地脱掉自己的衣服。 从这时开始,两人才是真正的坦诚相见了。 “我,不是什么好人。” 这陈词滥调在影视作品里出现太多,伊格纳茨没忍住弯弯嘴角。 “笑什么,这是实话。”欧泊冷脸。 “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本来我们可以好好聊聊,反正还没完全标记,如果不合适的话就此分道扬镳,但我表面上把坦白的权利交给你,实际上把门锁了,把你的衣服脱了,让你想跑也跑不掉。” 第一次坦率自己的小心思,欧泊有些不适应,扭头看着中央空调的出风口。 嗯,只是想看看排气的原理,并不是她在逃避对方的眼神。 “还有,易感期的时候我本来是可以忍住的,但我不想……”她继续道,还没说两句就被Omega扑上来的吻堵住了。 伊格纳茨顺着她的脸颊,从嘴唇亲到下颌,“我不在意这些的,你什么样我都喜欢的。” “不管是现在,还是之前你之前读高中的时候,我都喜欢。” 只要开头了,一切好像都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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