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这件事情,她不想再让任何人知道,否则都是戳在心头的一把钢刀。 你以为你不招惹别人就是没事了,别人会主动来招惹你。 后来,某种程度上来说,唐衣曼也是感谢林卓的。 如果没有你,我怎么能知道自己如此丑陋?我怎么能知道在我暗淡无光的时候,我的自尊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 多谢了。 即使是许知晓,她最好的朋友,她也不想告诉她,她为了改变自己,到底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学生时代家里除了给她支付学费以外,没有一毛多余的钱给她,甚至说让她上到高中就不必再上了,女孩子嘛,还是早早嫁人的好,读那么多的书有什么用?不还是要嫁人生孩子伺候老公? 唐衣曼听着这样的话,真是匪夷所思。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如此教育女儿?你生下来就是为了给别人生孩子的,最好是儿子,如果老公家有钱交的起罚款,那就再生,直到生出儿子为止。 可笑,可怕,愚昧至极,荒唐至极。 学习,拼命的学习,成了她唯一的出路。 高三那年她没有参加高考,因为她已经被保送到离家千里的一家重点大学,学费全免。 她的爸妈是不准备让她去那么远的,大姐生了女儿,被一样重男轻女的婆家赶回了门,大姐不能下床,二姐好吃懒做,终日见不到人影,多了她这么一个人还能帮忙多做些活儿。 妈妈苦口婆心地劝她,“曼啊,姑娘家学历太高不好找对象的,而且你去那么远爸妈也不放心啊,还是回家吧昂,从咱家坐公交车五六站那儿不就有个夜校嘛,书在哪读不是读啊?” 唐衣曼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凉透了,她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彻底折断了,再也补不回来。 可是她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她走上前去挽着妈妈的手臂轻轻摇了摇,撒娇地说:“妈妈,你就让我去吧,虽然离家远了点,但是不收学费啊,每年还有奖学金,好几万块钱呢。” 听到“几万块”这个天文数字,妈妈枯瘦的胳膊一僵,本来蹲在门口抽烟的爸爸也蓦地扭过头来。 唐衣曼的笑容如同一张凿进去的面具,“而且啊,我可以边上学边打工啊,挣得工资和奖学金都往家里汇,这样二姐还能嫁的好点不是吗?” 毕业后,她再也没有见过林卓。 八年后。 唐衣曼一头微微烫卷的短发,紧身的职业装,踩着一双酒红色的高跟鞋,风情万种,摇曳生姿。 她走进一家高端女装店,如同在逛后花园。 她的指尖白皙细嫩,指甲泛着淡淡的粉,煞是好看。 她刚拿起一条裙子,身后就传来一个熟悉的让她永远也忘不掉的声音。 “这件包起来,刷我的卡。” 唐衣曼手指松开,柔软的裙子轻飘飘地摆回了原处,她施施然转身回首。 林卓惊艳的神情,让她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都值了。 唐衣曼露出一个完美的,精准的微笑。 林卓的眼里染上了势在必得的光芒,仿佛是看准了猎物的猎豹,随时准备出击,他的眼睛紧紧锁住她,对一旁的店员说。 “这位小姐今天看中了什么,我全包了。” 唐衣曼轻轻笑起来,她抚了一下耳环,更是美艳不可方物,红唇轻启,媚眼如丝,仿若调情。 “你帮我挑吧,我的眼光可没你好。” 林卓大步朝她走来,“好啊,你还记得吗,当年那条粉红色的裙子也是我亲手挑的。” 唐衣曼笑容不变,“是啊,我永远也忘不了。” 林卓走走停停,店员跟在他身后,听着林卓的“这件包起来,那件也要了”,脸上简直笑开了花,偶尔看向她的神色是满满的嫉妒。 唐衣曼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着林卓跟陀螺一样转去这里,又转去那里,倒是有趣。 不一会儿,林卓挑了十件衣服,转过头看她,“你觉得怎么样?” 唐衣曼莞尔一笑,“你喜欢就好。” 林卓有点惊讶,然后也勾起唇笑起来,“衣曼,许久不见你倒是变了很多啊。” 唐衣曼只是笑着看他,一言不发。 “先生,不好意思,您的卡不能用。” “什么?”林卓扭过头,皱着眉拿出皮夹子,“换这张。” “不好意思,这样也用不了。” “对不起,这张也不行。” ……“先生,您的卡全部无法使用,您今天不方便的话,要不请您改日再来?” 店员小姐的笑容已经快挂不住了。 尽管唐衣曼看的是林卓的背影,不过她猜他现在的表情一定和手里一堆废卡的店员一样难看。 已经成年,但是仍然无法经济独立的小少爷,真是可怜呢。 唐衣曼看够了,姿态优雅地站起来,高跟鞋清脆地敲击着地面,她过去,拍了拍林卓的肩膀,从包里掏出一张黑卡,用两根手指夹着递了过去,“不好意思啊,跟你开了个玩笑,还是刷我的卡吧。” 她也没心情再看林卓是一副什么表情,美目四顾,对店员说道:“这十件衣服我全部不要。” “什么?”精致妆容的店员终于撑不住,脸色狰狞。 唐衣曼又重复了一遍,“这十件衣服我全部不要。” “其他的所有这个季的新品,全部给我包起来。” 她的笑容优雅美丽,红唇诱人,林卓却莫名打了个寒战。 在丢掉猎物,垂头丧气的豹子背后,潜伏已久的狮子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
第17章 (补更) 私立医院的高级病房,如果不是完美的隔音效果,恐怕里面的喊声都要从顶楼传到地下室。 “兄弟,我说你真是脑子进水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林卓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翘起二郎腿,脸上的神色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霍长盛脸色是病态的白,平日里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现在也软软地散开,额发长的微微盖住了他黑沉沉的眼睛。 他声音低哑地问道:“她问过我吗?” 林卓冷哼一声,狠狠翻了个白眼,道:“问什么?问个屁!你以为人家现在还真关心你的死活吗?你在大暴雨里面站了快两个小时,差点没淋死!烧的都昏迷了,溜溜住了三天院,就是铁人也得来瞧您一眼吧?她倒好!” 林卓越说越生气,猛地站起来“哐”的一声把刚才坐的椅子一脚踹翻,他嘲讽道:“霍哥,许知晓真不是一般人物,她还是女人吗?我都怀疑她缺心少肝!” “她没下楼也就罢了,你知道她最后干什么了吗?” 霍长盛沉默,一言不发。 林卓怒极反笑,“她居然报警了!哈哈!她居然报警!” 林卓觉得荒谬至极,他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病房里面气的直打转,“真可以!厉害!我是服了!她真行!” 他转过头看着霍长盛,“兄弟,要不是我认识局子里的人,咱俩那晚还得在派出所蹲一晚上!” 霍长盛眼神暗沉,几乎是凶狠地剐了林卓一眼,“闭上你的臭嘴,轮不到你来说她,你要是不想待在这儿你就给我滚。” 林卓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差点憋死。 霍长盛声音低低的,如同在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 不会这样,不该这样。 许知晓表面不近人情,其实最是心软。 她看重一个人时,会心甘情愿,甘之如饴的为了那个人一退再退,把那个人捧在心尖上,事事以那个人为先。 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霍长盛就知道,许知晓是看重他的,他在她的心里,有一个相当了不得的位置。 她是爱他的。 大学一年级。 霍长盛在寝室接到邻居家阿姨的电话时,整个人从床上翻了下来。 “小盛啊,你快回来吧,你爸爸,你爸爸他——” 天旋地转,一瞬间茫茫然竟不知身在何方。 好几年前,他和父亲就已经从别墅里面搬出去了,本来想在以前的大院儿里面租一套房子,但是没想到因为周边建了地铁,房租也跟着水涨船高,已经习惯了挥霍度日,现在竟然连一个月几千块钱的房租都承担不起。 他们搬到了离许知晓家都很远的一个贫民窟一样的地方。 整间房子甚至比不上他家以前的一个卫生间大,两个大老爷们儿,屋子中间拴着一根铁丝,拉一面帘子隔成两间。 共用厨房,落在桌子上一瓶没开封的醋,晚上回来就剩个底子。 没有单独的卫生间,要自己拎着水桶去外面的公共厕所上。 度日如年,但是习惯了也就没什么可怕的。 可怕的是上门来讨债的人。 明明已经砸锅卖铁,连本带利的全部还清,但是就如同黏上了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一条吸血的水蛭一样,如同附骨之蛆。 填不满的无底黑洞。 在墙上泼红油漆,往家门口放些死猫死狗什么的都是小意思。 他上学路上,被人从背后一酒瓶子砸破了脑袋。 他手往后脑勺一摸,再伸到眼前,看到满手的血,全是他的血。 这可完了,他家现在可没钱付医药费。 真是可笑,这竟然是他昏倒前涌上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 他万万没想到,几年之后,他的父亲,曾经叱咤风云,一呼百应的人物,竟然是不小心踩空了家里的凳子摔下来,磕了后脑勺死的。 尸体被送到了医院的太平间,像是冰箱里被冷冻的鱼虾蟹一样。 还是不一样的,太平间一天的费用可比冰箱一天的电费要贵多了。 霍长盛脑子里的思绪扭曲混乱,他的身体和灵魂好像被撕扯成了成千上万片,无数麻木疯狂的想法,闪着火光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蹲下身,颤抖的手指摸了摸水泥地面上干涸的斑斑血迹。 卑微如尘土一样的死去。 他也会这么死去吗? 如同烂泥,如同蝼蚁,默默无闻的死去。 霍长盛觉得自己像是泡在冰冷刺骨的深海里,周围游荡着诡异畸形的怪物,腐臭的脏水淹没他的口鼻,漫过他的头顶。 让他窒息,让他恐惧的全身发抖。 谁来救他? 谁来救他! 他沾着血的手上忽然覆盖了一层暖暖的温度。 霍长盛怔怔地,脖颈僵硬的发出响声,缓缓地抬起头。 空气都凝滞住。 霍长盛拉住她的胳膊,把她紧紧地带进怀里。 他的力气这么大,又这么小。 是他把她抱在怀里,他是强势的,可又是弱势的。 是他在依赖她,是他在汲取她的温暖。 许知晓没有抗拒的在他的怀里,右手轻轻拍拍他的后背,如同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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