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离开这个是非之胸,不远处门宇开合,温春瞬间吓得不敢动弹。 男声传过来:“焘,上场了。” “诶。” 一只手虚扣在温春脑后,陆焘微微抬肘,将她彻底隐蔽,应了一声。 “你先下去,我检查下护腕。” “脱手了?”男声顿了一下,脚步声渐近,“我帮你看看?” 温春头皮发麻。 千钧一发之际,陆焘的手将她扣得更紧。 指腹贴上麻麻的后脑勺,热度和令人安心的声音一起传递过来:“不用,你不是还要去找教练说事儿吗?” “哦对。”男生停下来,“那我先走。” 脚步声渐行渐远。 温春活过来了。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结果温度全挥洒回自己的脸部和鼻尖,这才想起她还埋在…… 温春又死了。 来不及多想,她一把推开陆焘! 他不知是不是也尴尬,心不在焉,堂堂一米八几的大个,被她直接推到墙上,撞出好大一声。 “嘶……” 陆焘揉着背,看起来真的很痛。 想到他一会儿还要上场,温春开始自责,手足无措:“额,对不起啊,你没事儿吧?” 陆焘没听清,可怜兮兮地揪着鼻子哼了声。 “嗯?” 温春凑近了点,重复:“你没事儿吧?” 咫尺距离,陆焘突然抬眸,鼻尖几乎擦到她的。 他轻轻眨了眨眼。 “没事儿。” 陆焘眉眼弯弯:“就是有点想吃溜溜梅。” 温春:“。。。。。。。。。。。。。。。。” 温春扭头就走。 掀起的气流拂动一旁的棕榈叶盆景,陆焘站在原地,聆听着重重的脚步声,直到再听不到。 “…哈。” “太绝情了吧。” 待叶子停止摇动,他摸了摸胸口,喉结上下滚动。 ——— 京大作为top大学,不仅底蕴深厚,体育方面也常年霸榜京市前列。 今天打的并非决赛,陆焘他们赢得毫无意外,最后一个球投进去,裁判吹哨,隔着茫茫人海和不近不远的距离,陆焘朝观众席这边看来一眼。 温春总觉得和他对视了。 正当是错觉,这人扬着眉毛笑开,挤眉弄眼,还扯了下胸前的领口。 四周响起海潮般的尖叫声,温春从没见过连笑都这么臭屁的人,赶忙扭开脸,问许望:“我们走吧?” 许望站起来,那杯她插好吸管的绿柠檬茶还是没有动过。 温春亲眼看着他走远几步,把它丢进垃圾桶,甚至来不及阻止。 人来人往,身后有人借过。 她侧身让行,自己却没接着朝前走,只是目视许望又一次转身,和人潮一起向门口走去。 温春安静地看了好半天,攥紧拳又松开,挤在人群里,跟上去。 球场上,陆焘长腿相盘,席地而坐,转着篮球眺向这一幕。 其余队友在庆祝胜利,陆陆续续有人走过来,和他空闲那只手击掌。 陆焘以往都回以灿笑,不知为何,今天有点儿不达眼底。 队友刚上楼清完休息室,帮忙把陆焘赛前没喝完的j家柠檬茶带过来。 柠檬茶装在纸袋里,还是双人套杯,只剩一杯了,见鬼。 他停下来多看了两眼,同时关怀:“背没事儿吧?” “你是不是撞哪了?刚又被对面那孙子肘击,使不上力,下半场多丢了三分呢。” 陆焘云淡风轻:“没啊。” 他偏偏脑袋,眯眼笑:“可能最近没吃好?” 因为周五要去参加宴会,定做的小黑裙偏修身,温春这两天都在吃减脂餐。 今天实在是要饿晕了,舍友把她的纯素沙拉一推,拎人前往食堂。 “大冷天的,好歹吃点热乎东西。” “你要实在想减肥,吃清汤麻辣烫呗,就当吃水煮菜了。” 这主意不错,温春重振精神,拿起小盆和夹子选菜。 她也帮舍友拿了一套,对方却没及时接,而是眺望远处。 “那不是陆焘吗?”舍友惊讶,“他也来食堂啊,多稀罕。” 温春回头,果然,陆焘和几个男生坐在一起,吃相还是那么香。 舍友:“你看他那肩膀,好宽,比例绝了。不愧是传说中的阳光运动型男。” 动嘴型男差不多。 温春一眼就瞄到陆焘面前那一摞空空的甜点盒子,以及他线条紧致的脸蛋,心中涌起一丝不平衡。 她都好久没有吃甜点了。 整天被他那么叫,还真有点想吃牛角包…… 舍友:“哎对了,你认识他吗?” 温春怨怨:“不想认识。” “啊……”这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舍友接过盆夹:“他好像也是二代还是三代,我以为你们小辈会在一起玩呢,起码也该互相听说过吧。” 不过陆焘一听就是本地人,和温春没玩到一起也很正常。 温春手指一僵,冰柜的冷气和西兰花气味一起刺向鼻腔。 “可惜了,还以为能从你这里打听到他的瓜。”舍友说,“陆焘学长的传奇生活那叫一个精彩呀,据说咱们打车的那个小滴滴是人家高中时就慧眼识珠,参与投资的。” “有钱有势就算了,还帅成那样,说他在京大第一年打进校队,第二年闲下来就开始谈恋爱,一个月能谈四段,人缘还好得不得了,没一句坏话传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对这些,温春左耳进右耳出,胡乱点点头。 周五下午。 温春换好小黑裙,披上披肩又脱掉,小跑出东门上了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 “妈妈,我来了。” 温执颔首,在她关门后锁好车,眉心一皱。 她单手系带,另一只手随意拿过背后的西装外套,温春双手接住,傻笑两声:“谢谢妈妈。” 温执嗯了一声,转而介绍起今天宴会的主角。 在这种名为庆生、实为社交的场合,温春不仅代表她自己,一言一行,也代表妈妈,她仔仔细细地听着,不想到了宴会现场,白发苍苍的老人领来几个熟悉的面孔。 全都是温春最不想见到的面孔。 中学时带头霸凌她的人跟在各自家长后面,或无颜低头,或谄媚假笑。 “温姐,这就是您女儿吧,真像您。”有家长率先开口,“听说现在在京大最好的法学专业念书呢,真是太优秀了,有您当年的风范。” “哪里。”温执淡笑,“她高中时我刚调来这边,人生地不熟,又工作繁忙,错过了许多成长,不如各位管教有方。” 那个家长的假笑裂了一秒,很快切换自如。他拧着躲在身后的儿子的耳朵:“小兔崽子,还不快和小温妹妹道歉?!” “当年都是我这混小子不懂事,太想和小温交朋友了,可惜用错了方法……” 温执看了眼宴会主人,对视一眼后,对方轻轻点头。 她勾了下唇。这哪是道歉,是来牵线说和的。 温执没立马接话。 这时,温春拉了下她的袖子。 “没关系。”她小声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就是啊,不愧是高材生,你看看这肚量!” “都过去了……” 一群人松了口气,纷纷附和。 几位老人站在一边,对温执赞许地点头,有人走来拍拍她,暗声道:“海阔天空。你现在算是站稳了。” 温春听见了,隐秘地替妈妈开心。 越来越多的人涌过来,她看了一会儿温执的背影,转身朝没人的地方走去。走了好久,才找到一个小窗台。 盆景掩映,温春藏在绿植和窗帘后,趴在关合的彩窗前,擦了擦眼泪。 高一刚开学不久,许望还没有出手教训那些人时,闹得最大的一次,男生骂了她家人,温春忍不住回怼,被扣了一头饭菜。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种恶心的味道,红烧带鱼、鱼香肉丝和清炒西兰花,以及食堂的白色餐盘,绿色筷子。 那天的结果是,温执来学校接她回家,但是几通电话后,她问温春,可不可以忍一忍。 那时温春才知道,欺负她的那个男生,家里正好压了温执一头。顶头。 温执没有背景,独自带着温春,一步步爬上来。 温春憋住气和眼泪,说:“好。” 她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得非常善于忍耐。 不过后来许望站出来了。许家和他们的纷争完全不相干,但他还是帮到了她。不管是什么理由,温春都很感激。 她突然很想看见许望,而且,他今晚一定会来,因为这个过生日的爷爷和许家关系很好。 温春从窗台转身,才发现整个人被窗帘盖住。 正要掀开,刚刚想起的声音降临在耳畔。 “我不会相亲的。” 许母:“什么相亲?只是让你见一面,人家小姑娘和你年纪相仿,交个朋友总是好的。” “你这么抵触,不是在外面谈恋爱了吧?”许母怀疑,“大学里?本地的吗?家里干什么的?” 温春紧张起来,抓住面前的厚窗帘。 许望沉默几秒,答:“没。” “你想多了。” “那就好。”许母说,“但你也真是,和你爸说的一样,眼光高,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得上的。” … 皮鞋和高跟,两道脚步声渐渐远去。 温春手心一空,窗帘一下一下,来回轻拂。 长久的寂静。久到她以为一声吱呀也不过是幻听。 响指却切实地落在身侧。 温春猛然回眸,陆焘站在敞开窗户的外侧,笑吟吟地收手。 彩窗折射背后的欧式吊灯光,洒在精心打理过的三七分碎发上,有些毛茸茸的质感。 他双手撑脸,推来一块不知哪里来的袋装小牛角包,轻轻地说:“surprise~”
第6章 烤鹅腿 和那个姓许的分手。 温春愣了片刻。 “你怎么——” 说到一半,咕叽的声音颤巍巍地响起来。 她肚子叫了。 温春:“……” 陆焘:“噗。” 温春尴尬得想逃离这个世界,正要合上窗户,陆焘也伸出手,恰好和她在窗里窗外抵在一处。 陆焘若无其事地替她问完:“我怎么在这儿?” “看看你手机。” 温春连忙低头,打开小挎包。 手机里果然有条未读消息。 篮球赛那天,陆焘找茬找个没完,她发了一句“你给我等着”,他后来回:【等多久?】 温春:【你就等着吧。】 陆焘今天又回了新的。 【等不及了。】 温春抬头,他还是笑眯眯地盯着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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