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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你最初画的那幅向日葵开始，我就知道了你是谁。”黄婉华看向林隐，似乎在观察她脸上的表情，“林小姐，你一直以为是你选择了我，其实，只是我选中了你。” 林隐默默变了脸色，勉力维持着内里的震惊与失措：“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 “你姓楚，单名一个幸。”黄婉华眸底仿佛结上了一层霜，“你的父亲叫楚波。林小姐，你的姓氏是楚字的一半，你们父女俩隐姓埋名，所以你名字里有个‘隐’字，我这样说，应该没错吧？” 林隐微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应对。 此刻她脑中一片紊乱，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黄婉华。 往事如闪回般一幕幕出现在她的眼前，针扎般刺痛了她双眸。 十四岁那年的暑假里，她看到了那本的杂志；之后从田甜那里拿到了缺失的内页；十六岁她放弃市重的名额执意考入桐高；十九岁进江美；二十三岁去英国读研；二十五岁在78号里第一次遇见…… 这十一年来，她人生的每一步都在向黄婉华靠拢、靠近。 她一直以为是她用尽了全力在接触黄婉华，从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她知道机会渺茫，可若不这样争取，她连一丝侥幸都没有。 但现在这个女人告诉她，从来都不是她在选择。 她只是被选的那一个？ 林隐糊涂了，宕机了，她睁着眼睛，泪水却滚滚而下。 “我是你的小姨。”黄婉华看见林隐眼中流下的泪水，眸中的寒霜渐渐褪去，剩下了三分落寞，“我和你母亲黄艳葵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姐妹，她比我早一分钟出生，是我亲姐姐。” “我们姐妹俩出生越南，在当地也算得上是豪门，从小就学习各种课程和礼仪，马术、潜水、高尔夫、射击、琴棋书画都有涉猎。十二岁那年，父亲遭手下人背叛，有人清算了我们家。母亲把我们姐妹俩托付给了司机，并安排了一艘船让我们逃生。”黄婉华顿了顿，似乎在等着对面的林隐消化，半晌继续说道，“这个司机姓楚，名字叫楚波。” 林隐没有说话，她沉默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是三分震颤三分不可思议外加三分来自于血脉的关切。 这故事如此陌生曲折简直让人不可置信，可是桩桩件件又都与她曾经那些百思不得其解的隐秘往事一一对应上了，让她不由得不信。 “后来我们在这边安身立命，楚波靠做出租车司机赚钱，将我们姐妹俩供养到大学，日子过得清贫又安稳。但我始终不甘心，不甘心我也要像姐姐那样，爱上一个司机，然后庸庸碌碌过完这一生。我必需为自己做点什么。我曾经那么骄傲，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怎么可以……” 黄婉华突然停顿下来，抬眸看向林隐，淡然一笑：“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最不能接受平庸。后来我进了顾氏集团，没多久就做到了营销部部长的位置，遇到了顾纵海。我当然不爱他，我只是喜欢权和钱而已，他比我大了……” “我母亲她人呢？现在在哪里？”林隐冷冷地打断黄婉华的话，她对她的崛起之路并没有丝毫兴趣。 “她……死了。”黄婉华垂眸，声音暗哑，“我和顾纵海在一起没多久后，康如南就发现了我的存在，她来找我，用大把的钱砸我，逼我主动离开。我当然同意，我要的本来就不是什么爱情，而是钱。既然她肯给，我欣然退出。” “可是我兴冲冲地拿着钱在路口等着姐姐开车来接我回去的时候，她却遇上了车祸。后来我才知道，这场车祸是康如南指使别人做的，为的是将我赶尽杀绝。但是那个卡车司机却认错了人，把姐姐撞死了。” 林隐用指尖狠狠掐痛自己的掌心。 她目瞪口呆地听着这故事，这荒唐、曲折、离奇又惊心动魄的故事。 故事里的信息量太大，大到她几乎无法思考，也不想去思考。 “从那一天那一刻那一秒开始，我就知道我要复仇，我要为姐姐复仇。我安顿了她的后事后立刻返程回到江城，我找到康如南，把证据甩到她脸上，我说我要报警，要告她谋杀，她怕了，求我交换条件。”黄婉华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呼出，似乎在缓和自己的心情，过了许久，才继续说道，“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我没有报警，但是逼康如南主动离婚，并离开江城。我把云浅留下来当成质子，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对我有所忌惮，不敢胡作非为。你以为我是一个残忍无情的女人？其实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复仇的女人。不是么，楚幸。” 听到最后一句，林隐猝然失态，脸上再也绷不住了，表情在一瞬间分崩离析，她颤抖着问：“为什么父亲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这些事？” “因为这是我和康如南的约定。我们守住这个秘密，假装世界上从来都没有黄艳葵这个人，她也没有派人杀过她。所有的一切都被抹除了，就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我是两姐妹中的唯一那一个，只有我。你不明白么？成大事者，从来都不拘小节。” “她是一条人命！” “若不是你，我早晚会大仇得报的。我拿到顾氏集团，或者让顾御拿到顾氏集团，只要握住了权和钱，相信姐姐也会为我高兴的。”黄婉华的眸底忽然有了几分疯癫的神色，“不怕告诉你，顾御他，其实不是顾纵海的种。” 林隐怔住，心酸地看着她，这个女人现在像一头陷入绝境的困兽。 “那天你发来消息让我阻止劳尔签字，就是想与我聊这些？” “这些还不够么？”黄婉华脸上露出失望，“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真的蠢到把送上门的东西转手让了出去。当时我接到消息，还以为你在搞什么花样，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她哀叹，“我应该早些告诉你的，还是晚了一步。” “早也好，晚也好，不会有任何改变的。”林隐冷冷地说，“我不是你，也永远不会成为你。我不会拿权钱和人命做交换。” 黄婉华蹙眉，沉沉地看向林隐，看了许久，脸上终于死灰一片：“你的意思是，你不会再想办法拿回顾氏了？” “我不会。甚至……”林隐站起身，拿起了行李箱，淡声说，“今天你对我说的所有的话，我也只当是听了一个曲折又离奇的故事，不会对我有任何影响。”她看向黄婉华，迟疑了几秒钟，最后平静地颔首，“再见，黄小姐。” 时间还早，她想，她还能赶上与顾岭深一起吃午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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