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总,半小时之后的会议还正常开始吗?” 季尘停下,钢笔在纸面顿了下洇出一个小墨点,随后他又顺着那个墨点签上自己的名字,抬头把文件递给特助,“照常。”他将钢笔收回自己西装上方的口袋。 特助看了眼,随后合上文件跟上去,“那晚餐需要送去您的办公室吗?” “不用,让人泡一壶白总喜欢的凤凰单丛过来。” “好的。”特助说完停下,过了几秒往另一个方向走。 办公室的门轻轻被推开,白盛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手里夹了一只烟,白雾缭绕的模糊了他的脸。季尘走进后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拿起桌上的烟盒,“这牌子的烟,味道太重。” “习惯了,就你觉得冲。”白盛吁出了口白雾,接着倾身往前抖了抖烟灰。 季尘没再说什么,单手解开一颗西装扣宽松地坐着,双肘搭在膝上弯着背,“郭钰让你来的?”他声音有点哑,开了一天的会,连水都没喝上几口。 白盛掀了掀眼皮,烟才燃了半截就被他掐灭了,“你知道的,她不会跟我说这些。” “慧姨的事......” 白盛顿了顿,没办法说出口,让季尘别怪她。 每年宁慧的生祭,按例季文业会跟季尘一起去墓地,那天季尘等了好久季文业也没出现。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郭钰的母亲急症进了手术室,她一个人害怕才打电话给季文业的。 “这事怪不到她。”沏好了的茶端进来了,季尘斟了两杯出来,茶香氤氲,“活着的人比较重要,人走茶凉而已。” 他眉眼垂着,看不出半点儿情绪,只是有些困倦。 “你趁热喝茶。” “......” 白盛端着茶杯抖了抖,眼皮一直跳。 季尘挑了下眉,随后抿了口茶,喉咙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湿润。 又饮了几口才说:“她从小被季文业送去你家养着,怎么说也是寄人篱下,所以她才养成了这种逆来顺受、事事看人脸色的性格。这次事情没那么严重,你也不必操那么大闲心来探我口风。” “你要真关心她,就少给她点脸色看,好歹也是我妹妹。” 听到这话,白盛不乐意起来,“你说的什么玩意儿?什么就寄人篱下了?我一直把她当亲妹妹看。” “是吗?她当你是哥哥?”季尘倏忽直起身靠在沙发上,眼神懒懒散散的,“我都看得出来她从小就喜欢你。” 白盛愣了下,眉心微微蹙起,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虽然季尘挑明了,但他还是不想把这件事放在台面上说,喜欢或不喜欢都不重要。 “忘不掉上一个?”季尘没等他回应,接着说,“她喜欢你十几年,你该和她说清楚。” 白盛收敛眉眼,晒笑了声。 “她太乖了。” 喃喃地自说自话,接着又点了一根烟。 两人都没再深聊这个话题,各自想着心事,办公室内突然安静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季尘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下。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是姜一柠发来的消息:「救命!你爸派人来视察了,我们都在你家,你什么时候回来?」 看完,他唇角微弯,眉眼都扬起好看的弧度。 白盛看在眼里,突兀地把话题转到他这,“耽误别人几年了?” “?”季尘抬头,冷不丁地撞进那道玩味的眼神里。 白盛反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说清楚?” 原来在这等着他。 季尘唇角微弯,重新将视线拉回到手机上。打了一行字「我待会儿就......」,眉梢一挑,想想又全删了。 这几天,她好像一直躲着自己,他让人每天送饭,也没见她过来问一声。这会儿,恶作剧的念头浮现。 他索□□屏将手机放回桌上,让她急一会儿。 白盛在一旁看了全程,尤其是季尘盯着手机勾起了得意的嘴角,他才切切实实感受到这人变了。上一次他感受到这种转变,还是年初季尘从巴黎回来那次,工作比以前拼命十倍,恨不得把自己整天泡在公司,连带着整个集团加班。 那个状况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当时他没问,这会儿他来兴致了,便问,“你到底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季尘手肘支在扶手上,单手握拳撑着脑袋,语气不咸不淡的—— “想负责。” “负责?” 白盛眼里闪过一丝考究。 “所以你们是,做了?”
第24章 纯情 “......”什么玩意儿! 季尘冷不丁地被茶水呛了两口, 指尖用力捏着杯身,手背鼓起青筋,脸色也比平常红了几分, 看着纯情的像个十几岁的少年。 他放下茶杯,以一种警告的姿态侧身说, “少胡说八道。” 旁边的人蓦然笑出声, 火星子夹着烟灰纷纷往下落,“看来你是真的没经验啊?我可是听了不少季总晚上被人扒房门的趣闻。” “......”季尘冷眉微挑, 双手交握置于胸前, “我有没有经验也不是你说的算的。” “况且这种事需要什么经验?”他扯了扯嘴角。 白盛不怀好意道:“也是, 你学东西向来无师自通。” “……” “我总算知道小白那个德行是跟谁学的了。” 白盛哂笑,随后两人都沉默了会儿。 而后不久,白盛以为这个话题结束了, 季尘却又开口说, “以后别当她面说这些。” 白盛夹着烟偏头等他继续说。 “她胆子小,别吓着了。”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这么护着一个女人。”白盛又掐灭了一支烟, 没再去抽。 季尘垂头盯着自己的指关节, 稍稍用力就发出“咔咔”的声响, 他向后仰了仰身体,对白盛的话也不置可否。 他的情感是空白的,对人对物都很淡, 尤其在爱情这块, 他不期待不强求,渐渐就一直空缺着。 而且习惯对他来说是很可怕的事。但自从遇见姜一柠之后, 他好像有些变化, 他有了点期待,有了点习惯她在。 可他还不确定, 他想再等等。 他没爱过人,也害怕落空。 天色将晚,落日透过顶楼的百叶窗撒了一地的温柔,室内的光线又暗了几分。季尘迎着光坐,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晦暗。 白盛第一次看他这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你想负责到哪步?” 季尘没说话,眼神再次没了焦点。 “而且你确定她就愿意?” 他抬头,瞳仁乌亮,像黑夜中巡航的灯塔,清醒孤独。随后又蓦然扯着嘴角笑,“不确定。” 那笑容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人拽入无光的深海。 - 姜一柠一直没看手机,而且将手机调成了静音屏幕反扣在桌面上。她和夏薇一块在看今天刚拿到手的资料,关于爱乐珠宝各个款式的设计理念。竞争代言人这事要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如果楚河肯在品牌方那边替她说几句话,应该会比她们自己瞎忙活好很多。夏薇有跟姜一柠提过,但她不太想麻烦楚河,毕竟这么多年见过面,一来就让人帮忙说不过去。 因为这事夏薇和她生了会气,说她除了长相符合娱乐圈,其他哪哪都不适合在娱乐圈发展。 “这么晚了?”夏薇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郭钰也跟着抬头看外边的天,而沈沛瑶一直玩着自己的法式美甲,心情愈加地烦躁,她们已经这样坐着一个小时了,“季总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你问了没?还要我等多久!”她盯着姜一柠,口气不善。 姜一柠抬头回她:“我也不知道,可能在忙。” 沈沛瑶白了一眼:“那你不能催催吗?” “你找他又不是我找他,你可以自己打电话问。”原本耐着性子回了两句,但姜一柠现在也不想惯着她这副大小姐脾气。 更何况,她不是问了吗!人不回她啊! 她也有些郁闷。 “你!”沈沛瑶站起来指着姜一柠,“你别太得意,季叔叔说了他只认准我,而且季总根本就不喜欢你,你们连婚礼都没办!” 姜一柠掀了掀眼皮,也懒得搭理,在她看来沈沛瑶完全就是一副被宠坏了的小孩子的模样,霸道蛮横,说什么她也不会听的。 倒是郭钰第一时间把沈沛瑶拉回沙发上坐着,“别胡说,爸让我带你过来不是让你来惹事的。” “我说的是本来就是事实。”沈沛瑶把脸撇到一边,小声地嘟囔。 夏薇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火蹭地冒上来,现在也不管事情的来龙去脉、是非黑白了,反正呛她姐妹一律按死刑处理。 “你小小年纪学的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人结婚了你听不明白?他爸说只认你,那我就问你,你是跟他儿子结婚,还是跟他结婚?别成天到晚跑别人家里叭叭,小姑娘长得端端正正的,成天到晚想做三呢?” 姜一柠拉了拉夏薇的衣角,但也没控制住她。夏薇把话锋转到她头上,“还有你,领了证了?你给这个小丫头片子爬到头上?你到底嫁的什么窝囊废啊?让自己老婆在这受这种气?我真他妈服了!” “......” 在场的、不在场的,夏薇好像都骂了个遍。 此时,大门开了。 人未到声先至,依旧是那道清冽的嗓音—— “谁让我老婆受气了?”透着浑不吝的轻佻。 四人齐刷刷地转头。 季尘大概这辈子也没想过,他家能同时出现四个女人吧。 - 物业那边的私人厨房是专供业主服务的,每周都有定制的菜单可以选择,当然也可以自己搭配。管家每天会定点上门送餐收餐,原本给姜一柠送的是单人餐,季尘又让人添了几道菜。 就这样,她们四个人分别两两坐在季尘的侧边,五人围坐在长桌前吃饭。 气氛冷清又诡异。 连餐具碰撞的声音都没有,这顿饭大家吃得局促、小心翼翼。 姜一柠之前很饿,但现在几乎吃不下什么,心思全在别的事情上,盯着碗里的米饭发呆。 倏忽,季尘放下筷子,偏头看向姜一柠。感受到目光,她也放下筷子缓慢地看回去,暖黄的餐灯照得她眼神懵懂迷离。 好像是错觉,她隐约看见季尘唇角勾了一下,弧度不是很明显。 她不是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他们就这样对视了数秒。其他人也忍不住用余光偷瞄,尴尬在空气中丝丝缕缕地散开。 “咳、”姜一柠垂眸轻咳了声,趁机挪开视线脑筋疯狂转动。 再抬头时脸上已然挂起笑容,“怎么啦?”她红着脸身体僵直,“老、老公。” “......”空气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酵,沉默得让人头皮发麻。 在她这个角度,她看不到其他人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季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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