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着小辈这样训斥,钟白槐失尽了面子,他还想说些什么,被向如意拽了下。 向如意的母家是平江刺绣向家,也算世家大族了,她从小被按照非遗传承人培养,家里为了让她专心学艺,曾要她退学闭关,可向如意巧舌如簧,只好同意她边念书边学刺绣。 原本家为不会发生意外。 谁知道她高考结束,骗家里人落榜,实际报考了江北大学的传媒管理,毕业就进了钟白槐的工作室。 她是业内颇有名望的公关总监,过往所有经手的棘手案件,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原本该是望而生畏的地位,但在钟家,尤其是钟老爷子面前,向如意半句话也不敢反驳,总是觉得那双眼会戳中她心底怯弱。 而钟向窈说得没错。 向如意当年一点儿也不喜欢刺绣,从出生到离开向家,整整十八年的所有路全是被家族一早就安排好的。 她的姐姐们早已成为国家级刺绣大师,但向如意从未后悔,因为她受够了那种日子。 但她的女儿,却也步入了她的后路。 唯独不同的是钟向窈喜欢小提琴。 所有的选择皆为被迫,被安排、被束缚、被鞭策,这全是曾经向如意经历过的。 她明白母女一脉,钟向窈必定很痛苦。 可向如意从未伸出过手。 她爱钟向窈。 但更多的,她爱的是她的自私自利。 向如意深吸了口气,拽住钟白槐的袖子低声道:“你不要再说下午那件事了,老钟,别再做无法弥补的错误。” 这话无人听见。 而唯独入了耳的钟白槐不以为意,任她拉扯着,却还是开了口:“爸你如果这么说,那我的确是无话可讲,但我是她父亲,不管怎么说都是为她好。” 钟向窈撇嘴。 因为两位老爷子的缘故,她今天是真不想再跟婚宴那天一样撕破两人之间的面具。 可现在听他最后的这一句话,钟向窈猛然间竟有种想笑的荒唐感。 谁知下一秒,钟白槐在寂静空荡中再度出了声:“这些年我的确忽视了她,才会养的现在半点也不上进。” “老钟……”向如意阻止。 钟老爷子与谢老爷子都冷眼看向他。 钟白槐笑了笑,抽出向如意拽住的袖口,站了起来:“所以我打算带她出国。” “……”谢则凛冷戾抬眸。 钟白槐视线温和地扫过他,落在面色僵硬的钟向窈脸上:“这婚是结不成了,我看他们的婚约还是就此作罢的好。”
第33章 “老钟!”向如意喝止。 钟老爷子闻言,不声不响地抬头看着他,眼底情绪波澜,隐隐含着失望。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他上楼找东西时,经过了钟白槐夫妻俩的房间。 房门半开,钟老爷子并非多事的人。 于是打算加快脚步往下走。 可走到一半,房间忽而传来两道刻意压低的对话声,谈论对象似乎是钟向窈。 钟老爷子脚步停滞,顿在原地。 “不是说了这件事情不要再提起了吗。”向如意疑惑,“你怎么这么固执?” 钟白槐冷声道:“你看她现在像什么样子,职业道路说毁就毁,还顶撞长辈!” “事已至此,你带走她有用吗。” “不管有没有用,我都不会允许我的女儿变成这副德行,传出去简直被人耻笑!” “窈窈现在跟谢家那个正处着对象,他会让你把人带走吗?老钟,你快醒醒吧。”向如意深吸口气,“回来前咱们说好了,不要再插手她的事情,你怎么就是不听。” 钟白槐骤然拔高声音:“我不听?这些年我为她找最好的老师,铺最好的路,要是钟向窈继续留在欧洲,下一个弗里兰就是她!” “你小点声!”向如意斥道,“谁让你要瞒不一直瞒着?她先是个人,其次才是你女儿,不是你用来打败谁的玩物。” “……” 呼吸声粗重异常。 过了片刻,钟白槐才哑着声音开口:“所以我要带她出国,我就不信掰不回去。” 听到这,钟老爷子沉默着下了楼。 钟白槐与向如意难怪能做夫妻,都是一样的自私自利,一个为了面子,一个为了自己。 这么些年来,钟向窈始终养在他身边。 其他两房没有女儿,便像养自己孩子似的,把人呵护到如今这样花骨朵般的样子。 他们两人倒好,白捡个女儿还不知足。 其实说到底,钟老爷子对向如意没有意见,他明白钟白槐是什么德行的人。 毕竟搞艺术的多少都有些自恃清高。 他年轻时也是这样,直到身边有了钟向窈,这才慢慢打磨了棱角。 可他没想到,钟白槐越到中年越固执。 竟心理扭曲至此。 倘若任由钟向窈被他带走,光是钟白槐那令人难以承受的性子,必定会引得她抑郁。 思及此,钟老爷子叹了口气。 翻出谢老爷子的电话,利落拨通。 只是钟白槐居然连谢家的脸面也不顾了,当着谢则凛与谢老爷子就这样开了口。 钟老爷子闭了闭眼。 刚掀开眼帘,就听见谢则凛带着笑意的温声劝阻:“钟叔这样怕是不太好。” 几人纷纷看向他。 谢则凛面色丝毫不显眼底阴郁:“窈窈现在是我女朋友,未来还会是我的妻子,我们身上的婚约,是两家几十年的约定,您说毁就毁,有些不太顾及谢家了。” “她的确是你女朋友。”钟白槐笑了笑,“可她更是我的女儿,她身上流着我的血。” 钟向窈一阵恶心。 差点要脱口而出的“我恨不得全身换血”这句话,在张嘴时,被谢则凛眼疾手快地按住,她咬着唇角侧头,忽然有些难言的心疼。 她的家事牵连谢则凛。 这是钟向窈最无法忍受的。 谢则凛失笑:“您也说过,二十一世纪的人不能犯法,那么基本道德也该有吧。” 闻言,钟白槐脸色骤变:“什么意思?” “我与窈窈一有婚约在身,二为自由恋爱,您这样武断不觉得实在不妥吗?”顾念他长辈的身份,谢则凛说话时毫无散漫之意。 钟向窈眼睫轻眨。 谁料钟白槐却是破了防:“你是应该跟我说这些话的身份吗,要没有婚约,你觉得你们年轻人口中所谓的爱情能走多远?你就这么能保证,钟向窈不是一时兴起?” 倏然间,客厅内的战火一触即发。 谢则凛的手指猛地收力,钟向窈的眸间滋出了火花,顿时颤抖:“爸!” “那我呢。”钟老爷子下一秒接住他的话,“作为父亲,我是真不知道你现在已经狂悖成这副德行。从小我教你知分寸,你现在照照镜子看看,你又成什么样子了?” 钟白槐赫然回头:“爸!” “你别喊我爸,我没你这样的儿子。”钟老爷子一抬手,冷声道,“你没养过窈窈,就别给她摆父亲的架子,至于他们的婚事,我自会跟谢家商议,选个吉日先订婚。” 话音落,这事即刻拍了板。 钟老爷子悠悠地重新添了杯茶,又看向两个小的:“就这么定了,你们有事就去忙。” 两人从钟家离开。 想到钟白槐最后那句话,钟向窈惴惴不安,甚至隐约感受到了谢则凛的情绪变化。 坐上车后,钟向窈喉咙发紧:“阿凛。” 谢则凛敛眉看向她:“怎么了吗?” 四目相对时,他的眼中只有单纯的疑惑,仿若压根没将她耿耿于怀的话放在心上。 见状,钟向窈忽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只好停了几秒,干巴巴一笑:“没什么,就是我爸说的那些你别听。” “嗯?” “我真的很喜欢你,不是一时兴起。” 她的神色极为认真,谢则凛瞧了会儿,唇角扬起:“知道了。” …… 当天晚上,钟向窈洗完澡出了房间,看到谢则凛站在二楼阳台前。 背影看上去是说不清的寂寥。 白天钟白槐的那些话,要说没有给两人带来影响其实也是假话,钟向窈没想过会这么早谈婚论嫁,谢则凛没料到婚约会生变。 而在钟向窈表明心意后,谁也没再提。 默契到像从未发生过这件事。 只不过现在看他这样。 钟向窈擦头发的动作停了停,稍稍踯躅,才提步走到谢则凛身旁。 察觉到她过来,谢则凛侧眸看过去:“怎么不把头发擦干就出来了。” “你刚刚在想什么?”钟向窈问,“还在我家里的事情吗?” 谢则凛接过毛巾,熟稔地帮她擦着头发:“刚跟靳淮青聊完工作上的事情。” 闻言,钟向窈悄悄松了口气。 谢则凛站在她跟前,将小姑娘的所有表情都收入眼中,半晌后,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如果我们结婚的话,他们不出席,会难过吗?” “不会。”钟向窈摇头,“撇开我是他们女儿的身份,其实我们根本不像一家人。” 谢则凛若有所思地颔首:“再让我想想。” “……” 钟向窈今天太过敏感,听到这话,心头顿时止不住的一跳:“你要想什么?” “你说呢。”谢则凛似是而非地刮了下她鼻尖,“当然是想怎么过你父母那关。” 话虽这么说,可钟向窈却一点儿也不觉得,他的再想想是指这个意思。 原本还想多问一句,但她的手机在房间里响了起来,钟向窈只得咽下到嘴边的话,拿着毛巾回了房间。 是徐烈打来的。 四月初和四月中下旬分别有两场演奏会,邀请她去做特别出演,正好新专发布还没有在国外露面,公司商定后便定了行程。 钟向窈倒没什么意见。 只不过想到谢则凛生日,她翻了翻日历。 月初的演唱会竟正好撞上。 之后的小半个月,钟向窈基本在准备礼物与琴房中度过,少有的几次约会,也相继被各种事情打搅。 四月五号,钟向窈提前三天飞出了国,谢则凛因为并购仪式阻挡了脚步。 结束饭局之后,靳淮青一行人在会所攒了局提前过生日,谢则凛最后一个到场。 瞧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有人调侃:“果然女朋友不在身边就冷漠得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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