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黎甄微怔。 郁盛也来了? “郁盛”两个字一出,台下的掌声、欢呼声,已如雷鸣。 这一届的毕业生,当年的大一学弟学妹们,谁不曾崇拜过那时名噪学校的校草学长郁盛。 主持人声音洪亮,明明是公稿,语气中却难掩崇敬。 “郁盛先生在校时,专业课绩点4.0,综合绩点3.87,43门满绩。” “4年各类获奖共63项,包括在校时个人发表全英文金融学术论文14篇,刊登于国际顶级金融学术论刊,曾获国际金融学术一等奖,国家金融新领袖特等奖。” “大家掌声有请:郁盛先生……” 礼堂的掌声不绝于耳。 众目期待下,郁盛上台。 舞台上的聚光灯,落在郁盛挺拔的身躯上,明亮的光影衬出青年的潇洒恣意,如同天上骄阳,盛绝似火。 第80章 你们俩那天也在后山 郁盛在不绝于耳的掌声中,缓缓开口,他最后一句“愿各位乘风起,扶摇上,万般理想成真”落下,全场起立鼓掌欢呼。 黎甄坐在台下,心生恍惚。 回忆像海潮将她淹没,黎甄骤然生出一股荒诞感。 这一幕好像大一时的开学典礼。 仿佛七年只是黄粱一梦,她伸个懒腰,梦就醒了。她和郁盛,形同陌路,从未有过交集。 黎甄在热烈巨大到仿佛永不落幕的掌声中,出了礼堂。 - 黎甄沿着沥青道路一直往前,树枝在夏日微风中轻晃,阳光若有似无地在她肩头跳跃,旁边的大学生抱着书本脚步匆匆,从她身边来往不绝。 “叮叮叮……” 自行车的响铃急促传来,接着是一男一女的惊呼。 “让让,快让让……” 眼看着自行车要撞上黎甄,一双大手揽过她的腰,将她轻轻一带,躲开莽撞的自行车。 黎甄回头一看,“郁盛?你不是在礼堂?” “你来看我演讲,怎么不等我一起走?”郁盛扶她站稳后,将她松开。 黎甄没想到自己不仅被郁盛看见,还被他误会,“我来只是单纯看演出而已,不是来看你的……” 两人的对话被打断,那对年轻人连忙停车小跑过来。 男生歉意道:“对不起,我在教女朋友练自行车,她刚才一时没把稳方向……” “没关系。”黎甄摆摆手。 女生一过来,看见两人,眼睛骤然一亮,“你们是黎甄学姐,和郁盛学长?” “你认识我们?”郁盛微微挑眉。 女生兴奋极了,“郁盛学长,我是大一的,我们学校贴吧好多你和黎甄学姐的帖子,你们俩可是我们的偶像!” 黎甄追冰山校草两年终成眷属,后被冰山校草宠得人尽皆知,当年两人好多小细节,都被一一扒出来,被反复抠糖磕。 其中有一张他们两人合照的帖子,现在还在盖楼,只要是A大刚确定关系的情侣,都要帖子下面拜拜两人,活脱脱把俩人当成姻缘菩萨来求。 女生拉着黎甄,“黎甄学姐,能拜托你和郁盛学长和我们拍一张照吗,这样我和他就能恩爱一辈子了。” 黎甄眉毛皱得死紧…… 这女生在说什么,逻辑在哪里,和她拍一张照,能让他们恩爱一辈子? 黎甄猜出可能是A大还在传她和郁盛的事,她淡淡道:“不好意思啊,我和郁盛不方便合照。” 女生疑惑,“为什么?” “因为我们离……分手了。”黎甄将“离婚”两个字咽了回去。 郁盛看黎甄一眼,锋利的眉不悦得微皱。 “什么!”女生瞳孔震裂。 几秒后,小心翼翼问道,“黎甄学姐,你和我开玩笑的吧?” 黎甄:“并没有。” 女生表情五彩纷呈,几经变换后,沉沉呼吸一口。 女生看向男朋友,“我们分手吧。” 黎甄:…… 男生:…… 女生信仰坍塌,眼眶红着泫然欲泣,“连他们都会分手,这辈子,我再也不会相信爱情。” 男生都懵了,他上午才表白成功,下午就分了? 爱情保质期也太短了吧! 女生哭着跑开。 男生连忙追上去。 郁盛冰冷地哼了一声,“你胡说一通,这下高兴了?” “实话还不能说?他们感情脆弱,不能怪在我头上。”黎甄终于明白,追星女孩塌房会有多受刺激了。 但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她打开手机上的一个电子木鱼软件,边走边拿手指在上面敲。 手机界面显示:功德+1,功德+1,功德+1…… 她抬步往前走,前路被郁盛挡住,“潮文他们还在礼堂门口等我,中午我们和他一起吃个饭。” 黎甄张口想反驳,郁盛又道:“别说不,明天回郁宅的事,我还要有事和你交代。” - 几人到了学校旁边一个小餐馆。 小餐馆很热闹,这是一家夫妻店,老板两人根本忙不过来。 周潮文秉承自给自足的人生原则,也懒得等老板,主动去拿菜单过来,递给黎甄,“嫂子,给,点你爱吃的菜。” “嫂子”两个字喊得黎甄头皮发麻。 现在她是完全听不得俩人喊这称呼。 上次她跟周潮文说她离婚的事,他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她点了菜,将菜单给周潮文。 周潮文拿,却没拿动,发现是黎甄没松手,“嫂子?” “潮文,以后叫我名字,否则我就当没听见。”黎甄语气很执拗。 周潮文看了一眼郁盛,见他没什么反应,也只能道:“甄姐。” “嗯,听进来顺耳多了。”黎甄松开菜单。 郁盛目光微冷。 万哲疑惑,嫂子这称呼,几人都喊了七年了。 从黎甄大一开始追郁盛,他们知道郁盛对黎甄跟其他追求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当时在郁盛面前就调侃黎甄是嫂子,郁盛从没制止过。 这怎么突然不让叫了? 菜上桌,万哲兴奋道:“盛哥今天在台上可太帅了,我好像回到大一时的开学典礼……” “可不是,我还记得那天是嫂……”周潮文话音一转,硬生生咽下去,“甄姐第一次给盛哥表白。” 郁盛看了一眼旁边喝汤的黎甄,神色平和几分,眉眼有平日从未显露的温柔。 “但说起来,那天不是我们第一次见甄姐,开学典礼前一天……”万哲猛觉不对,立马噤声。 但周潮文却接过话头,“对,就开学前一天的新生入学报道……” 万哲慌忙用手肘戳了戳周潮文。 周潮文说得兴起,根本没理他,“那天我们在学校后山,才是第一次见甄姐……” “周潮文。”郁盛声音骤冷。 这突如其来的呵斥,让周潮文猛地反应过来,盛哥当初可是不准他们在黎甄面前提后山河边的事的。 虽然他们从不知道原因。 这三年没怎么见面,周潮文一时忘记了这事不能提。 正在喝汤的黎甄动作一顿,疑惑看他们,“你们俩那天也在后山?以前怎么没听你们提过,我还以为只有郁盛在。” 黎甄问周潮文的事,他向来是知无不答。 周潮文嘴比脑子快,脱口而出,“那天我们和盛哥都在一起啊……” 第81章 不是陈年旧事 “砰”一声。 “周潮文!”劣质的瓷碗重重放在老旧的木桌上,郁盛霍然起身,眸底沉冷如墨。 周潮文被吓得浑身一抖。 遭了,他怎么口快一时说出口了。 万哲低声叹气,“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气氛陡然降到冰点,黎甄疑惑看着三人。 郁盛拉起黎甄,“走了。” 周潮文看着两人的背影,懊恼地打了下自己的嘴,“怎么就这么嘴快呢!” “你说,盛哥是为什么要对那天的事绝口不提呢?”万哲搞不懂。 - 郁盛将黎甄往他车旁拽。 黎甄手腕被扯得疼,一把甩开,“你又发什么疯!” “我没发疯,该回公司了。”郁盛烦躁地蹙眉,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黎甄没上车,“砰”一声将他车门关上,“那天的事情为什么不能提,你们三个在我面前打什么哑谜?” 郁盛睨她,“没什么,你别多想。” “是因为那天我流传出去他们所谓的裸照?所以你觉得羞耻?”黎甄除了这件事,想不到有什么会让三人讳莫如深。 “你觉得我会在意那些照片?”郁盛从没把所谓的“裸照”放在心上过,眉心越发皱得厉害,压着声音又开口,“我只是觉得,那天后山的事,已是陈年旧事,不值一提的小事,我都已经忘了,周潮文也不该提起。” 黎甄一字字道,“那不是陈年旧事,也不是小事。” 黎甄话音刚落,一片木槿花瓣飘飘然落在她肩头。 她侧眸,将花瓣拿下放在手心。 并不是消散了,就会被人遗忘。 两人离婚,她可以忘记所有,却唯独不能忘记七年前的那一天。 黎甄现在都能清晰记起。 她在河边,见女孩子跳下去,救与不救间犹豫着,河水太急,成年男人一个人下去游一圈都难,更别提她小小的一个,还要去救人上来,下去就是拿命在赌。 旁边的人惊呼。 “这可怎么办,会游泳的下去救人啊。” “不敢下去,下去就上不来了。” “除非是她亲妈,否则谁为她搏命下去。” “那个女孩没妈的,是个孤儿,所以这么偏激呢,原本以为那男人是真心对她,以为有依靠了,结果……” 黎甄在这一瞬间做下决定。 她把手机和包包往地上一扔,很中二地朝着旁边的人甩下一句,“今天,我来当回妈!” 她淋了十九年的雨,突然头脑发热想为别人撑一回伞。 “扑通”一声,她跳了下去。 她将人送上岸边,自己却被冲走。 她在河水里起起伏伏,已经脱力,呼吸间没有氧气,全是水进入她的胸腔和肺腑。 随后,她往下沉。 意识模糊间,知道自己今天或许活不下去了,她却一点都不怕。 短短一生从她脑海里走马观花而过。 她活得随心肆意,够本了。 终于可以去见妈妈,终于可以去有妈妈的地方,她以后也是有妈妈疼的孩子了,真好。 可突然,一缕空气强势地破开她积满河水的肺腑。 是有人在水下渡气给她。 她一下活了过来,仅凭下意识抱住眼前的人,贪婪抢夺他的气息。 她被带出水面,被带到河边。 男人挤压出她胸腔和喉管里的积水。 她缺氧的厉害,眼前全是白茫茫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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