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虚阖着眸,手里转着佛珠,“有一阵儿了,忘了和你提。” 霍起阳:“你是忘了和我提,还是不想和我提?不管霍以南答应给你什么,你都没有纠结过、拒绝过吗?他俩可是兄妹。” “都说了没有血缘!”李素问嫌他烦,拨弄佛珠的动作停下,冷眸瞪他,“霍起阳,你能安静点儿吗?但凡你有点儿本事,我都不需要和霍以南低头。” “你以为我没有拒绝过吗?我把南笙当女儿养了十来年……女儿和自己的儿子搞在了一起,真荒唐。” 霍起阳:“当初你就不该收养她。” 李素问:“现在追责有意义吗?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养在霍家十来年,你不照样把她当女儿疼吗?” 霍起阳:“我只是不想招人口舌,既然把她养在家里,就得好好养。” 李素问胸腔里堵着一口闷气。 她揉了揉眉:“罢了,还能怎么样?我努力过,让霍南笙去国外读书,以为这样就能让他们一直保持兄妹关系,只要不天天见面,就不会有感情的。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亦或者是圈内任何人来说,爱情不都是虚的吗?两个人在一起,爱不爱重要吗?不重要啊,能从对方身上获得利益才是根本。” 霍起阳说:“我需要从霍南笙身上获得利益,我在她那儿付出了那么多心血。” 李素问眼梢冷吊:“你养的好女儿成为了你的好儿媳,怎么,开心吧?” 空气里渗透着阴冷湿气。 霍起阳冷哼:“我有什么好开心的,我是拿她当儿媳养的吗?” 李素问慢条斯理地说:“至少她不会对霍家有所谋,她嫁给霍以南,不会贪图霍家的财产。” 到底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他们对霍南笙有再多不满又如何? 对他们而言,霍南笙身上的唯一优点,是对金钱不敢兴趣。 换做其他人,再怎么聊表真心都无济于事,真心可以是演的,无所谓里也有可能藏着谋略。唯有霍南笙是最真实的,她在霍家这销金窟待了这么多年,在豪门上流圈享受着受人仰望的时刻,却依然对权势富贵不感兴趣。 仅一个优点,足以掩盖住千万种缺点。 车厢内陷入长久的沉寂。 好半晌,霍起阳不甘不愿地吐了口浊气出来。 “他们做了那么多年的兄妹啊……” 李素问笑意凉薄,轻嗤:“有没有一种可能,哥哥爱妹妹,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呢?” 霍起阳浑身一震,“真荒谬。” 李素问:“再荒谬,也只能接受,你还有别的法子吗?” “……” “没有。” “那就别提兄妹这个词,霍以南会不开心的,你也不想惹他生气,不是吗?” “……” 分明他们才是父和母,却对自己的儿子,怀揣敬畏与害怕心理。 同一时间。 霍以南和霍南笙的车内,是一片静好。 停了片刻的雪又开始下了。 雪花砸在车窗上,隔着窗玻璃,感受到车厢内的暖气,雪花瞬间消融化水。 霍南笙见证了一朵雪花消融的过程,嘴角无知无识地弯着:“哥哥,你说,我刚刚的表现怎么样?” 她转过头,狡黠又得意。 像是还没开窍的小孩,拿到小红花,回家和家长炫耀。 “表现得很好。”他肯定她,之后,又问:“哪儿学的?” “我有天刷到一篇文章,是以小孩的视角看待他的父母关系的。他家是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家庭,父亲在外面赚钱,回家后什么也不干,母亲不仅得外出打工,回家还得做各种家务。做饭、洗衣、扫地、拖地。偶尔她会抱怨,也会掉眼泪,觉得很不公平,觉得做男人很轻松,孩子问爸爸,妈妈怎么了?你知道那位父亲,那位丈夫怎么回答的吗?” 霍以南摇头。 霍南笙悄声道:“他说——你妈妈在发疯,你别搭理她。赚不了几个钱,做一点儿家务就哭哭啼啼的,纯属有病。” 霍以南就是在这一刻,脸色沉了下来。 他鲜少有这样情绪明显变幻的时候,尤其是愤怒,更是少之又少。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小孩儿都和爸爸一样,每次她妈妈因为一点儿小事发脾气,她都将其认为,是在发疯。”霍南笙叙事的语调很平静,平静得让人滋生出荒凉感,“直到小孩儿也长大,结婚,成为了一个人的妻子,过上了她母亲的生活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她的母亲不是在发疯,真正疯的,是她的父亲。” “好像不管怎么样,一句‘她/他在发疯’,就能解决所有问题。”霍南笙几分无奈,“虽然我学以致用了,但是提到学习的起源,还是怪难受的。” 安静了一会儿。 霍南笙问他:“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尊敬你父亲啊?” 霍以南:“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比你还不尊敬他?” 霍南笙回忆了下,竟然还赞同地点头。 她说:“其实发疯的是我们两个,对吧?” 霍以南眉梢轻扬,脸上挂着潺潺笑意,春风拂面般的轻松:“我们要是正常的话,应该就不会睡在一起了。” 正常人,不会对寄养在自家的妹妹动心动情。 正常人,也不会把睡在自己隔壁的妹妹,睡到自己床上。 他们是疯子。 理智又清醒的疯子。 - 霍宅是半山腰别墅。 山脚望去,宛若鳞次栉比的别墅区。实则南城本地人都知晓,那一爿像是城堡的房子,是属于霍家的。 盘山公路弯弯绕绕,车子通过两道门,终于来到正门外。 管家早已收到消息,在正门外恭候多时。 李素问和霍起阳甫一下车,保姆们连忙上前,给他们撑伞避雪,给他们端热水暖身。 霍以南和霍南笙落后几步。 管家迎了上去,与李素问和霍起阳擦肩而过。 “先生,大小姐。” 果不其然,霍以南的声音随后响起:“今天开始,不要叫她大小姐。南笙现在还不是霍家的人,等到她成为霍家人的那天,再改口也不迟。” 背后的声音比数九寒冬的风还凛冽。 李素问听不下去,提步,快速进屋。 霍起阳一脸死气沉沉,挥手示意推轮椅的人,让他赶忙进屋。 还没进屋,就听到管家醇厚的嗓音里,含着笑:“是是是,以后得改口叫太太了。” 霍以南视线远眺。 李素问和霍起阳的背影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手搂着霍南笙的腰,没反驳管家的话,只说:“室外雪大,别在外面站着了,有什么话,进屋再说。” 管家爷爷笑得眉飞色舞,仿佛今天是霍南笙和霍以南的新婚日子。 - 中午用餐,照旧是四人用餐。 有霍起阳在,饭桌里不得有任何沟通。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吃完饭后,李素问叫住了霍以南:“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霍以南不甚在意:“谈什么?” 李素问瞥了眼霍南笙,慢慢勾起唇:“谈谈你的女朋友,我作为你的母亲,应该能发表对自己未来儿媳的意见吧?” 霍以南回味着她这句话,起身:“我们去书房谈。” 离开前,他叮嘱霍南笙:“没什么事儿,你回屋午睡去吧。” 霍南笙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的担忧情绪。 不担心李素问的态度,也不担心霍以南会不会遭受谩骂指责。 倒也不是觉得霍以南搞不定李素问,只是她设想了下,即便霍以南和霍南笙分手,她也不会哭哭啼啼的。毕竟他一直以来灌输给她的,是爱人先爱己。 如果真的分手。 会……很难过吧? 难过的每天照常上班,晚上回家默默地掉眼泪。 日子还是得过。 霍南笙躺在自己的床上,胡思乱想着。 想着想着,混混沌沌地睡了过去。 冬日雪天的光线昏暗,中午睡着前,灰沉沉的天色垂挂树梢。一觉睡醒,窗外仍旧是阴沉沉的雪天。 霍南笙翻了个身,眨眼的速度,放得很慢。 身边,霍以南躺在她床上。 粉嫩嫩的床上用品,他躺在其间,有着说不出的违和。 霍南笙脑海里冒出三个字来——猛男粉。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她就看到霍以南睁开了眼,她的第一反应是:“你是在装睡吗?” 霍以南刚睡醒时,嗓音很哑:“我闲得慌?” 霍南笙辨别出来了:“你这么容易就被吵醒吗?” 他半坐起来,拿起床头的水,抿了口。 干哑的喉咙经过温水的润渍,声线清透许多:“怕你睡醒了没什么事儿干,所以没睡太熟。刚刚在笑什么?” “笑你竟然竟然盖这么粉的被子。” “我还用草莓味的套子。” “……”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 霍南笙被哽住,双颊绯红,不知是气韵难咽,还是羞愤欲滴。 “你不是最喜欢草莓味的吗?”霍以南忽地拧眉,面容凝肃,正经,仿佛在思考工作提案,而他说出来的话,确实也与工作有关,“那个牌子你好像挺喜欢的,每次用那个牌子,草莓味的那款,你都特别热情。我在想,要不要把它家工厂给收购了?” “……” “……什么?你要收购什么?”霍南笙怀疑自己的耳朵。 怎么会有人,干那档子事儿,都能干出点儿工作来啊?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时时刻刻处处都是商机吗? 但床上的事儿,也能产生商机吗? 霍南笙越想越气:“你和我接吻的时候也在想工作吗?怎么,我那几件解开绑带就能脱掉的裙子,那个牌子,你要不要也一起收购了?”
第62章 霍南笙口中的裙子, 是李夕雾送的。 霍以南回回干起那事儿来食不知味,霍南笙体力不支,两三个回合便累的睁不开眼。由着霍以南抱她去洗澡, 洗完澡,霍以南转身去衣帽间给她拿家居服。 衣帽间悬挂家居服的那面衣柜墙里,李夕雾送的裙子和成套的内衣占了三分之二。 裙子是真丝面料, 手感很好,唯一的不足,就是用料节俭。 换个方式来说,该遮的地方,要么半遮半掩, 要么索性不遮。穿了比没穿还要清凉。成套的那种, 还没有用武之地, 以霍南笙的性子, 是没法当正经衣服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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