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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为什么死的是他，他那么无辜，为什么跳下去的……不是我？ 直到林青折感受到一个硬物砸在自己的脸上，也感受到疼痛和血流。 之后的事似乎记不清了，好像杨群呓回来了，背后的校方也来人了，就连警察也来了。 一切混乱无序，直到一个中年人来到记者前。 他说了很多，竟然维持住了骚乱的人，他言辞锋利，将记者的问题打的节节败退。 林青折只记得最后一句话。 “我不是林同学的任何亲人，我是齐兰大学校长，一个路见不平的过路人，以后有任何事，任何问题，齐兰大学校长办公室找我，林同学需要准备下一场考试，请各位离场。” 后来，那个大叔给林青折打了车，并给予鼓励，之后的高考再也没遇到然后刁难他的记者。 最后一场考完，林青折出了考场，顿时听到四周的欢呼，他自己也放松了点。 走到考场外，林青折没看到杨群呓，只看到手机里一条消息。 “当初参与那件事的几个人，有三个轻刑，已经释放了，我用我弟手机把他们约到南路，放心我不会做什么，我弟的事法律给予了最公平的判决，我本不想追究，但是，但是所有人都忘了，还有一个受害人。” “所以，我只是……想还一个被世人遗忘的属于你的公道。” 林青折当时瞳孔收缩，难以言表的泪意痛彻心扉。 他蹲在墙角，所有人不知道，这一年来，他把自己关在内心的房间，看着一遍又一遍的电视真正的原因。 因为，世界上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认为他没去救那个男孩，就代表他十恶不赦。 这其实没错，无数次的梦醒，无数次崩溃割腕，都是两个原因造成的。 一个，即是没伸出去的手。 另一个……便是所有人都遗忘了，林青折，也是受害者。 他抱着膝盖痛哭，埋藏一年的脆弱彻底暴露在空气里。 但过了两三分钟，林青折忽然意识到个事。 杨群呓一个人，面对那几个亡命之徒？ 无限的恐慌铺满心脏，他站起身径直在马路旁拦下一辆车。 她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出来，应该没走多远。 偏偏，此刻下起了雨。 林青折在慌张中看着窗户，看见看自己的倒影，看见自己的面貌……原来，自己不自觉间头发这么长了吗？ 过了不久，在林青折一再催促下，终于到了这个令他崩溃，绝望一整年的地方。 还是那栋楼……林青折一咬牙，踏进那栋大楼。 雨淋在身上，不觉得冷，因为曾经有个男孩躺在这，比谁都冷。 世界偶尔也这样，比什么都冷。 林青折爬上楼，推开那道门，便看到那几个不可能忘掉的人。 他们举着刀，很长的西瓜刀。 包围着杨群呓，杨群呓头发淋湿，手中拿着一个装有工业辣椒的喷雾。 她还是太天真了，天真的以为这些人出来后能讲讲道理。 但他们却想看傻子一样看着杨群呓。 “姐们，你说道歉？我记得没错上次死的那个是你弟？你却让我给林青折那个小比崽子道歉？想啥呢。” 杨群呓皱眉：“行，那先让我走，下次，我会带着钱来谈。” 其中一个戾气很重的光头说道：“啥意思嘛，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今天你丫不留下点东西你看你走的了不。” 杨群呓一摸包，发现里面只有圆珠笔和准考证。 “没带东西，你们要什么，下次一起给你们。” “下次？”光头一听来气了：“我那么知道下次是多久？万一明年，下辈子也算下次！你那个手链不错，给我们就可以走了。” 杨群呓看了眼，拒绝道：“不行，这是我爸送我的，我这边还有个手表，智能的可以给你。” 光头他们却一把抓住杨群呓手腕，杨群呓大叫挣扎。 “你们干嘛，想清楚打劫也是违法的。” “我怕这个？反正这回出来也没人敢要我了，把手链给我们，你就可以走。” 林青折看见他们动手，自己忍不住冲了上去。 因为这幅画面，与过去何其相似。 下雨天，在这个天台，地面湿滑。 杨群呓忽然脚下一滑，又看到林青折，不禁往后倒去。 林青折的神经忽然触动，曾经如同梦魇的恐惧涌上心头。 这一年来……无数次梦醒，左手无数道伤口，不就因此吗？ 这一刻他的脚步飞快，眼前即将跌出天台的杨群呓成了那黑色世界的一束光，一道门。 杨群呓一声惊呼。 “啊！” 在她快跌出天台的前一刻，光头混混也他们吓得放手。 而另一只手抓住了自己。 紧接着，是自己被拉起，拉回天台。 但另一个身影却掉了下去。 杨群呓猛然回头，时间似乎定格，雨都停了下来。 这是杨群呓一生第一次看见林青折的笑容，他在如渊漆黑的空中微笑。 眼神释然而解脱。 林青折也在此刻终于为自己的灵魂得以自由。 曾经，没来得及拉住的手。 终于拉住了。 紧接着，时间流转。 杨群呓的身影愈来愈远，几个混混见状不对连忙跑路，天台只留下杨群呓一人身影。 而后，失重感袭满全身，时间似乎过得很慢。 这一年……只有此刻，他真正活着。 而后碰到一层什么布，然后就听见了自己身上不知何处的骨头碎裂。 满天雨滴打在脸上，混杂着血，剧痛袭满全身。 他带着微笑，用尽力气说出最后一句话。 “原来，当时就是这么痛啊。” 第七十六章 挺好 林青折最后只听到救护车的声音，以及自己被抬起，但眼前一片漆黑，无法看见任何东西。 现在的林青折站在雨中，站在一片阴影里，撑着透明的伞。 林青折并不知道，他掉下去后那几个混混连忙跑路，而杨群呓发了疯似的下楼，她看见了那一摊血和雨混着的血泊。 少有的理智使她打救护车的电话，她当时蹲在林青折身旁，泪流满面。 “林青折，林青折！你不能像我弟弟一样离开我啊，不能啊！我都把第二志愿填的齐兰大学了，我都想和你一起在一个大学了，我都放下了……” 她跪在漆黑夜的雨中，跪在林青折身旁，撑着地面，也撑着自己麻木的身躯。 她的手染上林青折的血，她哽咽的声音咆哮。 “林青折，我……还没来得及说喜欢你啊！所以你不能死，你要听我说这句话，你要听我说我喜欢你，哪怕你拒绝我也无所谓啊，先醒来可以吗？”杨群呓崩溃的颤抖。 杨群呓其实想在他们都考上齐兰大学后把心中那份喜欢说明白的，这一年来，他的悲伤，他的痛苦，他的掩藏麻木，除了叶姊，便只有杨群呓一人见过。 她无数次想在林青折一人发呆时抱住他，但有种距离限制了他们。 于是杨群呓戒掉了一切都恶习，认真的学习，跟上林青折的脚步，也成了父母希望的乖乖女。 至于这种情况多久开始的？大概是有次林青折无意看着窗外的雨，而她在林青折身旁默默的看着他，看着他的脸。 如今，才是那种情感的爆发，害怕失去，害怕他不醒。 最终，走来几个医生把林青折放到担架上，在雨中，离去。 唯有听见车辆溅起的水痕。 这次事件无疑又是一场风波，尤其是南路那里，一年两次这样恶劣的事件，很难说治安合格。 杨群呓在高考后有足足一周时间的在学校休息，等到统一放暑假，但她用两天时间全在医院。 杨群呓失魂落魄在门外等候，她父母和林青折父母都在那。 这两个家庭都是比较优渥家庭，因两次近乎同样的事件相遇。 林青折父母和杨群呓父母都在商讨这次如何请律师，如何给那个小区施压，两次！一个错犯了两遍，很能反映这件事本身的一些问题。 在他们皱眉讨论问题的时候，杨群呓在一旁抱着膝盖，连呼吸都颤抖。 一旁是没有喝完的便携小米粥，面前是手术中的手术室。 杨群呓低着头，这样的状态已经很久了。 又过了很久，约摸几个小时，杨群呓看见手术室的门打开了，林青折父母连忙上前走去。 杨群呓看见医生的裤腿，似乎还沾着血，她不敢抬头，因为她害怕医生摇头。 “元主任，小青他……” 元主任是他们专门从国外的一家极权威的医院请的华裔医生。 “病人，基本是活下来了。” 听此，杨群呓猛然抬头，而后捂着嘴，泪如雨下。 而后见医生表示可以进去看看的时候，杨群呓飞奔进去。 她看见一张白色的床，周围是各种点滴和各种仪器。 林青折手上插着各种管子，腿上还绑着绷带，面色苍白，嘴上插着呼吸用的仪器，闭着双眼，身后心跳仪器稳定的显示。 杨群呓的泪水又一次忍不住流下了，这时她才意识到。 这上面本该躺着自己，是他伸出了手，伸出了那次没伸出的手。 她捂着嘴蹲下，低声的哽咽。 她从此刻起，知道自己欠他一条命，假如他当真残疾了或者怎么了，自己会陪他一生。 “丫头你也不用哭，他的状况其实还好。”医生大叔拍拍她的肩膀。 “他掉下来的时候被一层用来避雨的防雨布布减缓了大多数冲击，但楼层太高，以至于让四肢都有或大或小的骨折，然后疼痛没有到临界值，他实际上是被疼晕的。” 杨群呓毕竟不学医，有些迷茫。 “换句话说，他的摔伤还是正常人可以恢复的那种，只是……” “只是什么？” 医生叹口气，拿出一张CT图：“他的头部收到很大的冲击，尤其是这块，会有损伤……这块是记忆储存的地方。” 杨群呓和两方家属都震惊到。 “你们也不用急，就目前来看，这块区域都损伤也不会太大，换句话说，他基本的记忆都会有所保存，只是……有部分会令他难受，或者悲伤，亦或者快乐高兴，这类会使他情绪波动的……大概都会忘记。 医生愣了愣：“像是……自我保护？” 在两方家长都舒了口气，杨群呓却捏紧了衣角。 最好的结果？是啊，何尝不是最好的结果，他可以忘记了，忘记那些不好，让他不愉快的事，走出阴影，离开那个房间。 挺好的。 挺好的。 过了很久，林青折的眼皮一阵抖动，在所有人期待中他虚弱的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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