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又轻声念着:“得月台,得月,得白月光……” 从这寥寥的几个字里,桑宁将流传最广的版本说给了镜头的观众听。 司唯惊叹不已。 贺南枝只是安静倾听,纤若无骨的手腕晃着扇子。 司唯小声问:“得月台的老板还为了心爱的白月光殉情断腿坐过牢啊?” “……”这个版本的故事,都堪比造谣程度了。 半响,贺南枝轻声说:“前两年我来这听曲时,大街小巷流传的版本还是为爱三步一叩跪到观音禅寺前,然后整整十年在神佛像前点了上万盏长明灯为爱妻求平安。” 司唯:“没有断过腿吗?” “没有吧,也不排除三步一叩跪到观音禅寺前的时候,是不是把腿跪断过。” 听着贺南枝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了解不少内情的样子,司唯又好奇问:“那你知道得月台的神秘老板是谁吗?” “知道。” 贺南枝扇尖轻轻一点他肩膀,示意跟着进去,慢悠悠说:“这家茶馆的老板叫傅容与,跟我家那未婚夫有点儿沾亲带故的关系。” “沾了多少亲?” “他的妻子叫谢音楼。” 这亲沾的,逢年过节都能一起约起来祭拜列祖列宗了吧??? 司唯恍神的功夫间。 贺南枝已经朝宽敞的大堂走了进去,节目组要录制缘故,提前跟茶馆借了场地,今日婉拒了普通客人入内,四周就没那么喧闹,在小戏台那边,几位非遗的传承人围着沉木香的茶桌坐,都挺安静的。 直到她出现。 “南枝。” 林惊鹊垂着薄薄的眼皮抬起,难掩惊讶的情绪。 …… 早前导演在群里通告会请一群明星神秘嘉宾来助阵时,林惊鹊并未放在心上,随着都是生面孔的出现,她也没想过已经脱离戏团的贺南枝会来参加这种非遗宣传的节目。 而镜头下。 也不便叙旧,贺南枝被抽签分配到了另一位叫沈醉的非遗传承人身边组队。 林惊鹊抽签,她要带的明星嘉宾叫邢雪。 任务卡上要求很简单,就是挑几首著名戏曲,录制下传承人教会嘉宾的高光场面过程。继而,在一起玩点有奖竞答的游戏。 而明星里,贺南枝是有功底在身,就成了最清闲的那个。 司唯开小差间,同她一起看向戏台那边的林惊鹊身影:“你不换签,跟你师姐一组吗?” 贺南枝眼眸平静: “她跟咖位更大的明星一组挺好的,多点镜头。” 这档综艺节目她就算热度再好只能撑一两期,还是要靠林惊鹊,而那边,邢雪身上最致命的缺点就是五音不全,她哪怕开了嗓,也唱不出林惊鹊那股音色柔美清澈的戏腔,学唱了几句就歇了,让化妆师把提前备好的昂贵珠宝头冠给她戴上,又说:“你们登台时都会做什么手势?” 林惊鹊看着她穿红色抹胸长裙,又戴头冠,这般不文不类的模样。 沉默了数秒,还是做了个纤纤玉指婉转在脸侧的手势。 明明就是稍微一搭袖,看似简单的动作,被她随意就弄出几分美感来。 邢雪说:“我没看清。” 林惊鹊又给她重复了十遍不止,变得很慢。 等导演开始安排在座的嘉宾提交作业,贺南枝是第一个被点名的,她坐在沉木椅子里,小手还捧着盏茶,窗外的浅淡日光撒腕间,肤色与白瓷般雪白,一边润着唇,一边等沈醉起了个头后,毫无阻碍地接唱了下去。 “她是提前找专业老师恶补过戏腔吗?也太好听了。” 桑宁发自内心地颤声,方才没见贺南枝开嗓,这会儿却惊艳不已她唱昆曲,就跟吃饭时间一样简单。 可惜录制节目的时候,手机在小助理身上。 司唯瞥了她眼,“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导演要南枝先唱。” “啊?” “珠玉在前,排后面唱的,唱得多难听也没胜负欲了。” “……” 还真是。 江心洲是唱跳爱豆出身,对这方面自带天赋异禀,耐心地学了半个钟头唱几句,还是能过关。 而轮到邢雪的时候,她面朝节目组说:“我的非遗传承人没教。” 茶馆内气氛倏然变得微妙起来。 所有人视线都隐晦地,扫向了安静坐在椅子上的林惊鹊。 无论是在娱乐圈的咖位还是背景靠山,邢雪都是远高于一个普普通通的传承人,她说没教,即便林惊鹊教的嗓子都冒烟了,也是没教。 何况下秒,在场不知谁说了句:“我看到惊鹊一直在教邢老师手势呢。” “咳。”导演板起脸色,正要清嗓子训话。 贺南枝慢慢搁下茶,笑了:“是师姐不教,还是不愿唱,这话要说清楚点才好。” “——” 桑宁倒吸口凉气。 她怎么敢。 司唯早就有心理准备,坐好当个安静的背景板。 在场的人视线仿佛都是跟着摄像机移动的,邢雪妆容艳色的脸一向表情高冷,这会儿还下不来台,连敷衍都懒得敷衍:“我说很清楚了,林惊鹊没教。” 她在玩文字游戏。 就在战火一触即发时,江心洲站出来打个圆场:“不如我来唱,林老师考考我。” 导演知道这几位明星嘉宾都不是能轻易得罪的,把话咽回去,正色道:“那开始吧。” * “你不怕跟她结下梁子?” 录制时间要到傍晚,转场玩游戏的时候,司唯还挺忧心忡忡的。 贺南枝指尖慢吞吞地摩挲着檀香扇边缘,“已经结下了。” 倘若是自幼就很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贺家金枝玉叶的底线就是那个戏团,而像当初季茵茵这种跟她分庭抗礼了好些年,贺南枝除了平时偶尔冤家路窄撞上了会口舌之争一场外,私下压根就没放心上。 但是季茵茵碰到了戏团的人,她不能忍。 又怎么可能会忍还缺个正式订婚仪式的邢雪呢。 而显然,这个小插曲把邢雪给得罪个不轻,等录制一结束,她置若罔闻围绕在身边的窥探视线,微抬下巴,踩着恨天高就先一步离开。 贺南枝也跟节目组先回别墅,临走前,朝林惊鹊遥遥打了个手势:“晚上见。” 她知道贺斯梵要来沥城,却忘记问何时到了。 先到工作人员安排好的别墅三楼房间洗了个澡,等换一身淡雅霜白色长裙出来后,恰好蓝缨不死心似的,又给她发了微信语音: 「小公主殿下,跳楼价八万八,不看会后悔终生的哦。」 贺南枝半靠在窗边,垂在腰间的发尾还未干,低头时的侧颜尤为白净精致:「你这漫天要价,不会是拍到谢忱岸的床照吧?」 蓝缨:「比床照更刺激。」 贺南枝:「啊?」 她小脑袋瓜想不出什么视频,能比床照更刺激,且蓝缨不去勒索视频的当事人,跑来坑她那点血汗钱。 几秒后。 蓝缨又发来一条:「友情提示,这视频你早晚的花钱看,今天看和明天看,可能关乎着你人生安全哦。」 贺南枝卷翘的睫毛在浴室里被水汽蒸得濡湿,这会儿迷茫地轻眨几下,想了想说:「我能先观看前五秒么?花几十块看个电影都有预告呢,何况你这还是八万八巨额——」 「我没听错吧,坐拥金山钻石矿的小公主跟我讨价还价。」 「唔,要是八块八,就给你了。」 蓝缨那边没回了,许是被她这种砍价方式给震惊到。 贺南枝见这笔买卖多半是黄了,也未在意,正想给贺斯梵拨一个电话问问什么时候到。 叩叩两声。 她的房门被敲响。 贺南枝轻歪脑袋,清透的眼眸从窗户朝外看,只见是江心洲换了一身纯蓝色的西服,丝绸衬衫和笔挺的长裤站在仿古的走廊上,开口解释说桑宁几人想在附近古镇逛逛美食,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这呢。” 贺南枝纤细的指也轻敲了下木窗边框,算是回应。 江心洲讶然两秒,随之又重复了刚才的话,一直注视着贺南枝那张古典美人脸,心里期待她能欣然接受邀约。 而贺南枝婉拒了,启唇的音色清软说:“我要等哥哥。” 江心洲这样的咖位流量,按理说不必亲自来约她,怀着什么心思也只有自己清楚,见状,眼底藏起了略微的失落,温和笑了笑:“那太可惜了……” 他正想要个联系方式,带点夜宵给她也好。 下一刻。 就被楼下露天院子里的桑宁扬声打断:“洲哥,怎么还不下来?” 江心洲略顿了秒。 贺南枝轻声说:“青石雨巷有一家烤老式蛋糕味道很好,江老师可以带她们去打卡。” 过会,江心洲从三楼到了二楼,礼貌也去约了邢雪。 不出所料,邢雪连御用的厨师都自带了,正借用剧组临时搭建的厨房给她做营养餐,又怎么看得上古镇的美食,直接毫不客气地拒绝了邀约。 随着大部分人都外出游玩,整栋别墅里里外外也静了下来。 贺南枝躺在木质的椅上,裙摆如月光流水一样倾泻在脚踝,偶尔脚尖点地,摇几下椅子,正捧着手机玩智力游戏。 很快夜幕就降临了,就在快通关的时候,屏幕忽而进来个电话。 “啊啊啊!” 贺南枝正要生气,甚至都想好要是贺斯梵的话,她今晚就要大义灭亲了! 谁知指尖先一划,是谢忱岸嗓音浸透着又低又凉的语调传入耳:“出来。” 他怎么来了??? 贺南枝还没来接启唇问,手机就因为游戏玩多了电量不足,直接主动关了。 在极短两三分钟里,她着急忙慌的去充电开机,又跑到浴室翻出化妆品,轻轻捏着一根口红,正要对着镜面恶补妆容的时候,微微犹豫了下,觉得这样好像有点大费周章了。 毕竟她素颜起床的样子,谢忱岸早就见了八百遍了。 贺南枝等有了那么一丁点儿电量,就急匆匆拿着下楼,没掩饰动静,连二楼都听到了,等一抹纤柔极美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暖橘色灯影里,小助理把头伸回来,对坐在梳妆台前补妆容,等会要趁着夜色去古镇拍一组工作室艺术照的邢雪说:“没跟江心洲他们去玩,自己走了。” 邢雪高冷的性格下,是出了名记仇的:“贺南枝不会是去私会谁吧?” 助理:“要不让保镖跟拍?” 另一个助理出谋划策:“要是拍到贺家金枝玉叶在娱乐圈行为不检点,您再把证据甩到贺斯梵面前去,美曰其名是保护了一次他妹妹和贺家的声誉,就算贺南枝再怎么金枝玉叶,也不过是个堂妹而已,以后见了你,看她怎么嚣张起来。” 邢雪的干爸势力都在港城那边,会与贺家有联姻计划,也是想搭上泗城这边的人脉关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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