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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祝贺你。”尤清和如释重负，转身飞快走了。 新的一周已经过半，明天星期四是与王老板约好去舟山实地考察的日子，尤清和将所有相关资料一一核实了一遍，完成工作的时候已至深夜，精疲力尽出来办公室，便闻到了一股牛奶甜香，肚子早已“咕咕”叫，到了茶水间门口，竟然看到了嵇云川。 他穿了一件浅蓝色衬衫，白色修身裤子，帆布鞋，灯光如清朗的银沙，将他周身覆盖，他一手轻轻晃动着牛奶玻璃杯，所有香味都从那杯中传开。 好迷惑的画面，明明站在了金融业的顶端，可此时的他，身上一丝一毫的商界气息都看不到，而深夜中的这一股沁心浓香，像极了她高中每天晚自习放学后，都要去街边巷口喝的那一碗小米浆。 她感到似曾相识，感到安适，却又感到愕然。 嵇云川回转身看到了她，吓了一跳：“尤部长？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 尤清和笑了笑：“我也很奇怪，嵇总加班不稀奇，稀奇的是为何在我这一层的茶水间？” 嵇云川眉目微扬，流出愉悦：“听说你们新买了一台牛奶机，个个都夸得不得了，说什么鲜奶里加上奶油的味道十分不错，我突然想起来，就特意下来尝尝。” 说着，他拿出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一些牛奶入杯中：“尤部长来得巧，和我一起尝尝。” 他将牛奶杯递给她，她接过来，触手微冰，香味已到了鼻边，喝了一小口，格外的爽滑香甜，又忍不住喝了一口。 她脸上划过一丝惬意，他便觉得很满足，端起牛奶喝了一口，问道：“是为了明天去舟山而加班？” “啊，对，在舟山普陀。” 嵇云川两根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玻璃杯，目光柔和：“凡事亲力亲为太辛苦，不如招个助理？” 尤清和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自己亲手做出的成果，和别人做的感受完全不一样，再说，我享受工作的过程。” 嵇云川不再勉强，又道：“王老板之前不是说一定要巨摩最高位的人去才肯谈？怎么突然又改主意了？” 她抿嘴笑道：“他说让你去你就去？那不是让业内人笑话？我当然不允许了！” 简单一句话让她说得俏皮十足，他牵动嘴角，将目光收回到牛奶杯里，竟是有些遗憾，那个素未谋面的黄老板怎么不再更坚持一些？ 第二日，单位司机开车载尤清和到了舟山市普陀县，本来是约好了直接去王老板自家公司拥有的码头看看，在路上中途，尤清和接到了王老板秘书的电话，说是今天天气不好，怕码头风大，王老板在资金办公室等她，她便让司机改了路线，直接去了公司。 佳华水产公司占地较大，几栋旧楼矗立在大门内，空气中弥漫着海风的咸腥味。 “这几栋楼08年的时候翻修过，要不以前连电梯都没有。”吴秘书指了指大厅：“尤总，来这边请。” 尤清和跟着他向董事办公室走去，笑道：“你们工资多少？平时福利怎么样？” 吴秘书道：“工资福利在普陀可以的，厂里老员工多着呢，到时候让财务给您看看财务报表。” “哦？老员工？他们平日里做事多吗？” “哎，尤总，既然是老员工当然是讲资历了，平日里使唤使唤年轻人就行，在我们小地方，黄老板要是苛刻他们，传出去可是不太好听的呀。” 说着话就到了董事长办公室，一个中等个子，身着黑色衬衫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笑哈哈地伸出手：“这就是尤总？看着挺年轻啊，现在年轻人真是有能力。” 他皮肤黝黑，头发已有斑白，许是常年吃鱼，饮食清淡，没有这个年纪标配的“啤酒肚”。 尤清和忙伸出手：“王老板您好，我就是尤清和，之前打扰了您不少，希望您勿怪。” 两人走到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坐下，王老板给尤清和盏了一杯茶：“尤总，不瞒你说，我之前对这个什么投资是非常不信任的，可是哦，后来听说我们县另一家水产企业马上就要进投资了，吹得可厉害咧，说什么拉进投资后，会一家独大，把整个水产市场垄断掉的，那个老陈头，以前是从我厂里出去的嘛，我怎么能让他当老大？” 他边说边撇撇嘴，喝了一口茶又道：“听说他拉的投资不过三千万嘛，比不过我的。” 尤清和笑道：“王老板您说的那家企业可是陈氏水产？” 王老板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在做前期市场调查的时候，分析过陈氏海产，各方面都比你们差了一些。” 王老板一闻此言，便哈哈大笑：“尤总，你可真是有眼光，不是我吹牛，我们佳华水产在普陀县可是老字号，当地人都只认我这个牌子，好，看来尤总你可是做足了功夫的。” 尤清和道：“那麻烦王老板把你们公司的财务报表给我看看。” 坐在一旁的吴秘书听了这话，便起身从桌上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送到了尤清和手里。 她仔细翻阅，倒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随着年份的增长，年复一年，新招的员工越来越多，业绩虽有增长，但在工资支出这一块却很不合理。 她合上报表，对王老板说道：“王老板，那如果我巨摩出资五千万，占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平时不参与你们公司的日常运营管理，毕竟您在这一块儿才是专家，但是也不能说我们巨摩完全撒手不管，一些陈旧的观念，该优化的还是得优化……” 话未说完，王老板就道：“尤总，真是不好意思，之前和你这边说好了是五千万，但是现在情况有些变化，你们能不能出到六千万，占取百分之八的股份？” 尤清和一愣：“王老板你之前还对我提出的要求很满意，怎么这才几天时间，就有了变化？” 王老板皱着眉头道：“因为我们还要多一点开发成本，多买几艘船嘛，冷冻设备也得换了。” 尤清和低头沉思数秒，再抬起头时，眸光异动：“王老板，我和你接触也不少时间了，您给我说说实话，是不是有别的公司找你？” 王老板“哈”了一声，摆摆手：“尤总啊，正是因为我看你一个小姑娘和我谈了那么长时间，我才来对你说嘛，别人公司已经给到了六千万，我要是不厚道，我直接和别人签约了呀，只要你们公司出到六千万，我是首选你们的呀，你知道我们做生意的，多一千万可是顶了多少事？” 尤清和沉声道：“不知王老板能不能告诉我是哪家公司？” 王老板倒也爽快，从皮夹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诺，就是这家。” 她接了过来，上面印着“博丰投资有限公司”，没听说过，她拿出手机查了查，发现这是一家成立了两年多的公司，几乎没有什么运作，怎么会这么巧？一出手就看中了王老板的企业？ 她笑了笑，将名片放进包里，站起身：“多谢王老板给我交了一个底，可这毕竟涉及一千万的事儿，我现在也给不了你答案，我得回去和我领导谈谈。” 王老板也跟着站起身：“好好好，尤总我等你消息，我肯定是会优先你们的。”
第14章 早上，巨摩大厦。 电梯门缓缓开了，尤清和走了出来，她身着一套米白色真丝修身西服，同色系高跟鞋，一头微黑且丰盈的头发编成发髻别在脑后，她穿过走廊，路过办公区江向阳的工位，伸出两根手指敲了敲桌面：“向阳，进来一趟。” “哎，马上就来。”江向阳站起身。 “呵，现在尤部长可是越来越有范儿了。”旁边一同事打趣道：“阳哥，你还追不追了？” 江向阳举起手中的签字笔敲了同事的脑袋一下，瞪眼道：“和你有关系吗？”说罢，小跑过去，进了尤清和办公室。 尤清和从提包中拿出一叠佳华水产企业的财报，放在江向阳面前：“你来看看，我们给佳华提出的五千万占取10%的股份，利润空间在多少？” 江向阳一边仔细翻阅，一边用计算器算：“三年内利润在200%左右，五年的话则可以达到300%，这还是保守估计。” 尤清和靠在椅背上，紧抿嘴唇，若有所思。 “清和，怎么了？是昨天去那边谈得不顺利？” 她一怔，摇了摇头：“出了一点意外状况，估计不能如期签约。” 江向阳迟疑道：“那……陈氏水产那边还要继续接触吗？” “嗯，我正要对你说，陈氏水产不仅要保持密集接触，而且样子要做足一些，不要觉得这是专门做给黄老板看的，就随便应付应付，要全当真有这么一项投资，认真去做。”尤清和眉心紧蹙，沉吟道：“可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呢。” “那好，那我明天就叫上几个人，大张旗鼓地去陈氏水产实地调研。” “嗯……干脆今天就去吧，工作日去会好一点。”尤清和思索道 ，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与陈氏水产接触的那家公司没什么疏漏吧？” 江向阳笑道：“清和你放心，那家公司是以前巨摩金融投研部第一任部长注册的，本来想成为集团的子公司，可后来部长离职了，公司又换了股东和法人，公司虽是个空壳，但这么多年替巨摩走一些难搞的账目，若不知来龙去脉，谁能看出这家规模中等、正正经经的公司竟然披着巨摩的皮？”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喃喃道：“希望顺利吧。” 忙碌起来时间过得飞快，到了下午，办公室里的话题已经开始由工作变为晚上去哪儿约会吃饭，对于上班族来说，周五的夜晚总是值得期待。 下班点一到，就哗啦啦走了一大半人，当暮色真正降临，这一层楼就只剩下了尤清和一个。 城市华灯已亮，此时她正站在窗边，思维又飘到了水产项目上。 在保证利润足够大的前提下，多给一千万也不过是毛毛雨，但那个博丰投资公司到底什么来头？今天在网上查了一天也没找到什么讯息，若是来者不善，要和巨摩对着干，那想必有足够充裕的资金，巨摩多出一千万不要紧，若博丰又加几千万，那巨摩到底出还是不出 ？岂不是被对方当成傻子玩？ 站立良久，思来想去也没个头绪，她惦记起前天晚上的那杯牛奶来，便拿着玻璃杯去到茶水间，在牛奶机上倒了了一杯牛奶，爽滑的液体一入口，她就微微皱了眉，不对啊，前天喝的不是这个味道，举起杯子又喝了几口，用味觉、嗅觉仔细找寻那一晚的香浓，却毫无所获，怔了半晌，总算不忍浪费，仰头将剩余牛奶一饮而尽。 拎包出了巨摩大厦，站在院子里，她习惯性地仰头去望楼身上的那颗“星” ,这一刻，它是暗的。 乘地铁一个多小时才到家，洗完澡一躺在沙发上，这阵子积压的疲惫全涌了出来，她便一动也不想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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