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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云川伸手截住：“那就是说这家公司在半年内投过一亿以上的大项目？” “百亿科创投基金”给那些金融机构的门槛之一，就是要求半年内有投资一亿以上的大型项目。 周宁咂咂嘴：“嗨，嵇总，您看您这话说的，银辉资产当然有投一亿以上的大型项目了嘛，这可是我们公司的明文规定，我这可都是规规矩矩照着章程办事，勤勤恳恳工作了这么多年，从来不马虎……您去员工里问问，谁不说我周宁办事仔细……” “好了。”嵇云川敲了敲桌子：“别说这些废话，你就说这家公司投了什么项目？” “这个……”周宁轻扯嘴角，：“这个不是它自己，是它自己投的，是它旗下一家全资子公司投的，这也不算违规吧？不就是左手倒右手的事儿？现在啊，那些金融公司都这么干，不稀奇不稀奇。” “什么公司？投的什么项目？快点说！”嵇云川已有不耐之色。 周宁两手一摊，打了一个“哈哈”：“这谁还记得嘛？银辉资产母公司要来做基金，投资一个亿的项目也考核合规，就给银辉来做咯，我们只保证投资一亿项目的情况是真实发生的，至于它子公司怎么样，那是它自己的事嘛，我们哪儿管得着？” 嵇云川冷哼一声，脸颊微扬，目光自上而下俯视着他：“你不记得，那不如我来告诉你，银辉资产百分百注资的公司叫博丰投资，半年内投了一个亿的项目是佳华水产，我说得对吗？” 周宁粗蛮之色一闪而过：“我们科创投基金的条件之一就是半年内有过一亿以上大型投资项目，银辉达标了，至于它旗下有什么公司，是不是从我们巨摩手里抢了项目，这可就不是我能管的范畴了。” 他看嵇云川没说话，又摇头晃脑地低声嘟囔：“尤部长自己没能力，一个水产项目都投不来，难道还不许别人投？” 嵇云川倒也不恼，嘴角反而压着一丝笑：“银辉资产只有两个股东，一个姓魏，占股份59%，一个姓卢，占股份41%，本是毫无痕迹，可不巧的是，我知道秦雪的外婆就姓魏……” 周宁全身一震，越听越是心惊，睁大了眼睛。 “于是，我按照这个思路，去查了你的外婆……果然姓卢。”嵇云川忍俊不禁：“你还算是用了脑子，方法虽简单却可靠。” 周宁摸了摸脑袋，站起身来：“哎哎哎，嵇总，我怎么感觉不大对味呢？你这是故意在‘百亿基金’门槛上设置了一项必须半年之内投过上亿项目的条款？就是……就是……” “就是为了把你们这条大鱼给钓出来！”他扬扬眉毛：“老实交代，怎么回事？” 周宁呆了几秒，一开口就把自己摘得像不染纤尘的圣人一般：“嵇总，您难道还不知道秦小姐那个心狠手辣的个姓？我要是不听她的，她会开车撞断我的腿的呀！我要是半身不遂了，后半辈子怎么过？妻儿老小依靠谁去？我……我也是铁铮铮一条男子汉，被她压迫成了这个样子，嵇总，您……您可要救我于水火之中……”说着说着，似有哽咽之意。 这回轮到嵇云川目瞪口呆，万万想不到其貌不扬的周宁还有一颗奥斯卡的心。 他心中好笑，面上却是严肃道：“周宁，你身为巨摩金融基金部部长，多次干扰巨摩投资行为、并利用职务便利，用自己公司占取‘百亿科创投’基金项目份额，以此赚取高额管理费用，这些种种已经触犯公司条例，公司完全有充分理由请求国家司法部门协助，彻底排查你是否还有其他违法行为。” 说罢，他轻抬手腕，放出一段录音，只听寥寥几句，周宁脸色刷地就变白了，这正是他与吴非关于时代网络的私下交易。 这是无法反驳的铁证！ “这也是心狠手辣的秦小姐逼你做的？不做就开着车从你身上碾过去？”嵇云川微微而笑。 “嵇总……你……你准备如此充分，总不是只想开除我吧？”周宁低着嗓音，脸颊微微抽搐。 “开除？”嵇云川一挑眉毛：“开除等于是赦免，让你安安稳稳去做秦雪的公司吗？天下竟还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他眸色翻涌：“投资佳华的那一亿哪儿来的？” “秦……秦小姐出了三千万，我自己出了两千万，其余五千万，是我私募来的。”周宁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道。 “私募基金的周期是多少？” “三年。” 嵇云川点点头：“按照佳华水产的财报业绩，加上资金相助，三年时间足够可以让五千万翻个几倍，资金有了，企业发展也赚钱了，而你们的银辉资产公司也达到了‘百亿科创投’的入门条件，真是一箭三雕。” 他一声叹息，极具惋惜：“周部长，你做资本算是有些才气，可惜太过贪婪，一是贪污受贿，二是窃取公司机密，若是上报司法机关……” “哎哎，别别，嵇总，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你有什么条件只管说。”周宁慌忙站起身，脸色由白转红：“你是刀俎，我是鱼肉，任你宰割，只要别把我杀死就行。” 嵇云川瞟了他几眼，轻飘飘道：“那……你自己出点血，找个由头把秦雪出的那三千万还给她，再把佳华水产项目免费过户给巨摩，让尤部长去管……” 话未说完，周宁就急得跺脚：“嵇总啊，您这话说得轻巧，可我一下就要损失五千万啊，这可是我私人真金白银掏的腰包，我一时哪有那么多钱？” 嵇云川神色一肃，沉声道：“上任罗蔚男仅仅贪污一个项目，就罚了两千万，这在保全你声誉的情况下，交个五千万还叫屈？” 周宁一吓，刚刚收回去的冷汗又出来一层：“交嘛，我也没说不交，只是这么大数额就算去银行，那也得预约排队的。” 嵇云川冷冷笑道：“你这三千万是给秦雪，什么时候给不用对我交代，佳华项目过户手续可是明天就能办的，明天加个班，叫上法务、尤部长、王老板一起，趁早办了。” 周宁苦着脸站着没作声。 嵇云川目光如剑，向他看去。 周宁擦了一把冷汗：“明天就明天。” 嵇云川平了一口气：“你这基金部长也别做了，自动请辞吧。” “啊？这？嵇总，钱罚都罚了，怎么还革职呢？” 嵇云川讶异道：“周宁，你这脸皮可真够厚的啊，出了这么大事儿，你还有底气在这儿上班？” “那……反正也没第三人知道……” 他正是忐忑，嵇云川却笑了：“你不是要去帮秦雪做那个什么银辉资产吗？认领了‘百亿科创投基金’十多个亿的份额，几年周期下来，利润加上管理费也有两三亿了吧？我可以和你签个协议，银辉那边总收入给巨摩交一半，剩下那半你们自己去分，你犯得别的事儿，我就既往不咎了。 ” 周宁一喜又一呆，脑袋继而转过弯来，这个嵇云川真有意思，不费吹灰之力，就凭“一年之内必须有投一亿以上大项目”这区区几个字，就把自己给钓了出来，把佳华水产当成礼物送给了尤清河，不仅没把自己逼上绝路，还让自己高高兴兴地换了个方式给他赚钱，秦雪那边的锅自己来背，他倒好，丝毫不影响与秦雪的关系，真是……妙极了！ 只是，这种“妙”用在了自己身上，倒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周宁脸色变了又变：“当真，既往不咎？” “周部长不放心，那我们签个协议？协议中写明只要你老老实实的，什么贪污受贿、什么窃取机密……” “哎哎哎，别别！”周宁连连摆手，高声道：“答应你！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说罢，歪着头皱着眉仔细盯着嵇云川好半天，狐疑道：“我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嵇总您是个人才呢？啊？不是我吹，我周宁混迹江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怎么就被你这小子给骗过去了？我老早就觉得秦雪那丫头……不是一个干事业的材料，整天横冲直撞全凭情绪做事，就说这次吧，非要意气用事打压尤部长投佳华，我这不就被她连累了？” 明明是自己贪心，三言两语就推到了秦雪身上，自己倒撇了个干净。 嵇云川坐在桌前嘴边含笑，不可置否。 周宁将露出一个浮夸地笑：”嵇总，哦不！云川，不如……以后咱兄弟俩好好干一番事业。” ”兄弟？”嵇云川诧异道 周宁哼了一声：“老子再也不听娘们儿的了，头发长见识短，晦气！”
第22章 上午过半, 正在处理文件的尤清和听到办公室门被敲响，周宁笑哈哈的声音传了过来：“尤部长，您在吗？我带了几个人来见你，你一定会很高兴。” 听到这个声音就反胃, 她皱了眉：“请进。” 办公室门被推开, 周宁满脸堆笑, 大步跨了进来：“尤部长啊，快来看看这是谁？” 说着, 他高大的身影往旁边侧了侧, 一个瘦削的人出现在她眼前：“尤总，我们又见面了。” 正是佳华水产的王老板。 尤清和一愣, 忙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王老板面前：“王老板，您今天怎么来了？我听说佳华已经得到了一亿的投资，按理说, 您的危机应该已经度过了……” 王老板虽是皱着眉心, 故意做出埋怨神色，可喜悦却是从心底里透出来：“尤总，你这是说得什么话？说得好像我有困难才找上门, 说来也是巧，那家博丰投资最近出了点状况，决定把佳华水产的项目转给巨摩来做，没想到兜兜转转, 我这佳华水产还是与你们巨摩有缘。” 尤清和又是一愣：“转给我巨摩做？可……这一亿的价格可是不在我计划内的。” “哎呀尤部长啊, 巨摩这么大一家公司, 掌管上千万亿, 一亿这点小事就不需要您操心了嘛。”周宁忙不迭打断尤清和, 将一叠文件塞到她手里：“律师、转让文件我都准备好了，有些文件都已签上了巨摩法人的名字，现在只要尤部长您签个经办人的名字，佳华水产从今天开始就是巨摩的了。” 尤清和翻开这叠资料细细看，看到什么“自愿无偿赠送”、“免费获得”……又看到落款签名是”周宁”，她脑袋里终于转过弯来，难道这就是嵇云川说的“嫁衣”？ 她怀疑他，气恼他，甚至毫无缘故地去问罪他，可嵇云川……真的把佳华水产送给了她。 心底就像最深最深的海底，上面即使压着沉甸甸的水，可在那最坚硬的深渊里，却是在发出微微地震动。 周宁看她一副呆呆的样子，又道：“尤部长，你只管签字好了，嵇总交代办的事情，我周宁怎么会马虎？文件里的每一个标点符号，嵇总都亲自审核过了，不会出差错的，你就放心好了咧。” 话虽如此，可她依然在律师的帮助下，一字不拉地将文件看完了，确定没有问题后，拿起签字笔，眼看着黑色的笔墨在纸上流畅地划出自己的名字，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仿若做梦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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