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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一下。不能算了。”这种情况，就算是再迟钝的她也反应过来了，他们之间有话还没有说清楚，如果就这么算了，就完蛋了。 钟临渊垂眸凝视着她的手，纤细的手指好像一折就断，脆弱得如同花枝。 “星葵，你不能总让人来猜你想什么，我也会害怕我猜错，在你心里扣分。你想要什么，就明确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别问我想问什么，你问问你自己，我可以问什么。”钟临渊的语气带了几分无奈。 对上她，他只能无条件投降。 沈星葵看着他，嗓子眼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慌，咽口水的时候都觉得疼痛。 钟临渊抬眼，对上沈星葵的目光，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就移开了视线，像是在躲避着他。 沈星葵难以面对他的眼神，在他面前的自己好像瞬间就被他看穿了，她根本无处躲藏。 这回就算躲进壳子里也不好使了。 她的不安落在钟临渊的眼里，反而成了一根刺，疼得扎眼。 因为是他带来的不安。 明明他是最希望和她自然相处的人，偏偏给她带来不适的人也是他。 钟临渊也很清楚，她内心敏感又脆弱，一旦给人宣判了死刑，再怎么努力也是于事无补，就像那天在KTV撞见的“陈总”，那人看她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 沈星葵表现出来的模样，这样厌恶和抗拒陈安渡，甚至今天别人在她面前提起那人，她也一改平时不和别人起冲突的态度，直接怼了回去。 钟临渊也会担心，有朝一日她会用这样的态度对他。 他所有的计划，所有用在她身上的心机，好像在这一瞬间变得毫无用处。 沈星葵做了个深呼吸，却没有收回自己的手，她的手渐渐变得冰冷，只有掌心还带着温热，她握着他的手腕，指腹底下便是他快速跳动的脉搏。 “我和陈安渡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上学的时候，他们在乱传一些奇怪的小道消息。”沈星葵主动说了自己一开始希望他问的话。 如果没有他的提问做铺垫，她这句话就显得自作多情了。万一他并不想要问这个呢？她澄清这些有什么用？他根本不在乎…… 她的脑袋被温柔的大掌轻轻拍了拍。 沈星葵抬起头，眸光闪烁，眼神讶异，像是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个举动。 他的眼里浸着温柔。 “我知道你和他没关系，你之前说过了。”语气也放软了很多，勾起的唇角让人不自觉的心情变好。 沈星葵眨了眨眼睛，是摸头杀！ 她的心跳越发快了，耳朵就像耳鸣一样，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我刚刚想问的不是这个，我是……担心你以前上学的时候，也被他们这样欺负。”钟临渊的喉咙干涩。 沈星葵愣在原地，心脏跳动的声音宛若雷鸣鼓声。 他…… 她没想到钟临渊真正想问的是这个，所以他一直在担心自己以前有没有被人欺负，是怕提起这件事，会让她想起不好的回忆吗？ 把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说话字字斟酌，提问也要反复过脑子才说出口——没有人比沈星葵再清楚这个过程有多么煎熬。 她完全明白他在犹豫些什么，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 “没有。”沈星葵弯了弯眼睛，好像飘浮在云端，每一步都能跳得极高，落地时也能被柔软的棉花糖云朵包裹。 “小时候我有自己喜欢的事情，不管他们说什么，我当作耳旁风就是了。所以他们伤害不到我，也就不存在什么欺负了。”沈星葵说。 钟临渊从她简单的一两句话里就能猜到她学生时期是怎么过的了，心脏被揪得生疼。 她的心理防御这么强，也是因为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学会了怎么应对那些“欺负”她的人。 不理会，不去听，不去想，就能当作伤害不存在。 “你是傻瓜吗？” 沈星葵瞪圆了眼睛，坐直身子，疑惑不解地看向他。 什么啊？ 钟临渊反手握住她的手，将她冰冷的手包裹进他炽热的大掌中。 “今天他们那样说你，你不会不高兴吗？” “我当然会不爽啊！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用是否有伴侣这件事情去攻击别人，好像单身就有错一样。 “单身或者有伴侣，都是只是一种生活状态，根本不存在正确和错误，既然是别人的生活状态，就只有那个人有资格评判自己的生活状态过得如何。” 沈星葵说到这个，就忍不住滔滔不绝，她从被迫相亲那天开始，就跟家人一遍又一遍地陈述过自己的观念，然而他们就是听不进去。 钟临渊见她因为激动，眼睛里的光亮好像星光，忍俊不禁。 他很少接触到她这样活泼的一面。 “你是对的。”钟临渊顿了顿，认真地看向面前的姑娘。 “如果要选择伴侣，就要选择爱情。爱情本该发生在一个人学会了和自己独处之后。因为孤独而在一起，最终也会因为忙碌而分开。因为情.欲而在一起，也会因为容颜衰老，热情冷却而分开。 “我希望两个人的结合，是深思熟虑过后，是清楚问过自己内心想法之后，慎重做出的决定。” 沈星葵与他对视，面前的人字字句句都说进了她的心里，同时也拨开了她面对他时，总是隔着的那层朦胧的雾。 她喜欢的，到底是屏幕里的Eden，还是出现在现实里的钟临渊。 车内钟临渊说的话，搅得她心神不宁，睡觉都没睡好，总觉得空调时冷时热，外面的雨声也没有往日那般清脆好听，反而越听越觉得吵闹。 沈星葵被雷鸣吵醒，感觉脑袋有点晕乎乎的。 她睁开眼睛，想去外面倒杯水喝，却突然天旋地转，没有什么力气。 沈星葵摸了摸额头。 好烫。 得去医院…… 沈星葵打开手机看时间。凌晨四点了，打车应该也不好打，而且还很危险，自己开车的话，这个状态的她恐怕会是马路杀手，害人害己，至于叫救护车……她大概只是普通发烧，会有人比她更需要救护车，不必浪费资源。 不知道工作有时差的他，现在睡了没。 沈星葵躺倒在沙发里，给楼上的房客发了信息。 【葵：睡了吗？】 那边没有立刻回复消息，沈星葵对比以前他都会秒回信息，猜测他可能已经睡了，用手背捂住眼睛，滚烫的额头提醒着她现在她的身体快要撑不住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但沈星葵已经没有力气去看新消息了。 “叮咚。”没过一会儿，门铃声响起，像是隔着好远好远传来的声音。 沈星葵拖着疲惫的身躯，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分了家，再多走一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她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口，一脸焦急的钟临渊。 甚至还没看清他穿的什么，沈星葵就朝他的方向倒了下去。 钟临渊下意识张开双臂，把她接了个满怀。
第24章 第 24 章 ◎可是他，偏偏想要留住她。◎ 沈星葵烧得脑袋晕晕沉沉的, 记不得是怎么被他抱上车子，怎么去到的医院，只是反应过来的时候, 她已经抽完血, 坐在医院的凳子上等检查结果了。 一杯温水递到她的唇边。 “喝点水。”钟临渊坐在她的身旁, 一手握着纸杯, 一手掌心朝上，担心水倒出来会沾湿她的衣服。 沈星葵微微抬头，就着他的动作喝水，身上还披着他放在车上的外套, 淡淡的栀子车载香氛味冲淡了医院的消毒水味道。 钟临渊将喝完水的纸杯丢进垃圾桶里, 转身看见沈星葵眼巴巴地看着他，只是双眼通红，好像很疲惫的样子。 “还有半个小时出结果，你可以先靠着我睡一会儿, 到时间了我叫你。”钟临渊坐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沈星葵早就撑不住了, 轻轻靠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外套反过来盖在自己的身上。 淮水市的夏末，多雨。 医院急诊科就在进门的地方, 潮湿的空气自门口卷了进来, 凌晨的夜色黑得深沉, 安静得只能听到屋檐滴落雨水打在地面的声音。 偶尔进来一个病人, 也是家属陪同, 安安静静地量完体温, 去找医生。 沈星葵被拐角处细碎的说话声吸引了注意, 路人的说话声好像隔得很远, 又好像距离他们很近，她所在的位置像是与这个世界有了一层隔膜，听得并不真切，她也没有兴趣知道他们说的什么。 她半阖眼皮，视线范围内只看见钟临渊半握拳的左手，他的指甲修剪干净，指甲盖透着淡淡的粉，皮肤白皙，手背的青筋如蜿蜒的沟壑，线条也好看，只是无意识地搭在腿上。 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穿的是一身黑色条纹睡衣，但穿在他的身上，什么睡衣都成了当季时尚新品，不知道还以为是睡衣慵懒风又开始流行了。 “你怎么会来？”沈星葵的声音很轻，轻得钟临渊只要一个不留神，就听不清了。 钟临渊手指蜷缩，不敢回想刚刚看到的画面。 “给你发了信息没回，怕你像上次在ktv那样晕倒了。”她的身体看起来很虚弱，不运动，吃得少，作息时间也不规律，在他没有邀请她蹭饭之前，也不知道她几点吃的饭，吃的是午餐还是晚餐。 他攥紧掌心，眉头蹙起，说话的声音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这就是你搬出家里之后，做到的‘一个人也生活得很好’吗？” 沈星葵用手撑着凳子，坐直身体，看向他，眼神自下而上抬起，落在他紧蹙的眉心。 这个表情，她第一次提出要从家里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 她不喜欢看见这个表情，因为这意味着她又做错了什么，又要被责罚了。即便她长大了，没有人能惩罚她些什么，但让她在意的人不高兴，对她来说就已经是一种惩罚。 而且，她花费了很大的力气，向家里妥协了很多，甚至学会了从来学不会的敷衍说谎，跟家里低头，一次次去相亲宴，像是商品一样被人打量估价，游走在那些交际场上，虚与委蛇。 “你要管我吗？”她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薄凉，或者说，更像是质问。 钟临渊被她过河拆桥的态度气乐了。 “你知道你刚刚晕倒的样子很吓人吗？如果我没有发现，如果我再晚一点来……”他话说到这里，就止住了。 他根本不敢想象后果。 随便一个磕磕碰碰，撞到脑袋了怎么办？高烧将近四十度，她知不知道一直高烧会出人命的！ 她滚烫的体温，惨白的唇色，身体轻得好像下一秒就要离开这个世界，飞向云端，他抱着她的时候，手都在抖。 他怕得要死，他怕还没来得及抓住她，她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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