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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意这些年不太想面对她，也有点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季总，我们谈正事吧。” 季幽和脸色闪过什么，但她还是选择微笑，“当然，谈正事。” “我从小程总那边听说了，张崖给了你本子？”她露出好奇，语带试探。 事实上，盛意的项目保密级别还是挺高的，程遇加虽然职位是总监，但人家的实际身份在那里，无名有实，人人心照不宣，程遇加实际上就是浮光的第二把手，至于第一把，真程氏太子爷，商总，人家心不在这里，神出鬼没让人猜不透心思，无疑，程遇加这个二把手显然是浮光之后的主事者。 盛意的视线从西瓜汁杯中吸管移到她脸上，她不太善于撒谎，但也明白如今的季幽和不是当年的季幽和，她摇摇头说：“八字还没有一撇。” 确实如此。 张崖给她的不过是提前试镜的权利，如果她不能把握，就会把试镜范围扩大。 之后张崖更是传邮件，另有香港那边的投资商塞人，上一届青果奖最佳女配，初出茅庐的文艺片小花萝南，张崖邮件中解释，他已经百般推脱，但人情债如此，他只能退一步，提出让盛意和萝南公平竞争，谁试镜通过，谁就吃下这块大饼。 从来不乏会演戏的女演员，盛意也不能保证自己百分百能拿下，倘若不是她或者萝南，机会也会落到更多同龄阶段的女星身上。 盛意心想，季幽和在给谁打听呢？ 季幽和身为金牌经济，对业内的待开的好项目自然都很清楚，最开始知道程遇加为盛意牵线《夏日冬》，她自然无比惊讶，这样的资源，给到三年前的盛意已经略高，给到如今的盛意，就不止一个略高了。 她没想到程遇加会如此看重盛意。 季幽和听到这句模棱两可的回答，心里叹口气，盛意性格如此，在这样的世界里，却不太圆滑，季幽和很容易就明白了，盛意拿下这部电影是很有可能的。 她不直说，话里的防备也让季幽和暗自唏嘘。 盛意抬眼看她，唇红齿白，一双眼还是那么黑那么亮，“季总。” 季幽和回神，立刻露出笑，“盛意，你能有今天，我为你高兴。废话也不多说了，小程总之前找我聊过，关于你的事。” 盛意点点头，“你说。” 季幽和点点头，“是这样的，小程总让他的助理Alice帮你过的合同，相当于经手我该做的事了，但当时签的合同，是我作为你的经纪人，这么多年，因为一些原因，我没有办法帮助你，但现在你可以出头了，我觉得我需要负起我的责任。” 盛意略感愕然，她没想到季幽和竟然会来说这一番话，Alice帮她过合同，这无疑是接过了季幽和的事务，但盛意和程遇加这次倒是想到一起去了，那就是季幽和这么多年不管盛意，这次就改变了心性？ 还是说，她认为自己虽然没有选择屈从蒋琮，但找到了程遇加这个靠山？ 她们俩之间，曾经有过一段亲密合作的阶段，那个时候盛意事业起步的势头太好，十八岁初出茅庐，演技好，又美貌，像一头意气风发的小母狮，未来还有无数星光等着她亲手去摘下，只不过这一切被蒋琮掐断。 不同于蔡可的威逼，季幽和在出事后，曾经苦心求盛意委婉一点，不是真的要跟了蒋琮，只要她做出一个姿态，与之周旋即可。 可盛意仅仅是刚成年的姑娘，她也知道，人能和恶狼周旋三日，能周旋五年吗？ 她表面迎合蒋琮，得到季幽和所说的所谓庇护，她真的能问心无愧，做“出淤泥而不染”的那一个吗？ 季幽和比她十岁，人生阅历高出一大截，当她对盛意说出这番言辞，盛意就知道，当时那个对她无微不至，亲切贴心，让盛意真正感受到了关心和爱的季姐已经和她走上两条不同的道路。 当然，在盛意拒绝蒋琮彻底被雪藏后，季幽和并没有像蔡可落井下石，反踩一脚，只不过，她也不再和盛意沟通，似乎她们曾经是最好的搭档，今朝已经成为职场上最陌生的合作者。 盛意看着她，说话比想象中直接，“你不考虑蒋琮吗？” 季幽和早就知道她会问这个，虽然脸色变了下，但很快恢复镇定，“盛意，你能拿到张崖的戏，那就代表蒋琮已经构不成威胁。” 盛意看着她，突然心底有点失落起来，不是性格太软弱可欺，只是，从签约的那一天，相处的那几个月，她其实已经明白季幽和是什么样的人。 她言辞恳切希望签下她，她是刚离婚的单身母亲，盛意最心软的对象。因为蒋琮的事，她无法说服盛意，后来两人陌路，她也没有做对盛意不利的事。 要是季幽和当年和盛意站在一边，那她可能养不活她的孩子，甚至比盛意的处境更艰难。 盛意没有屏蔽季幽和的朋友圈，季幽和也没有不让她看，盛意看过很多她发的童童照片，季幽和的女儿，季乐童，这名字还是盛意和季幽和一起想的。 盛意对季幽和生气，但也没那么生气，她能怎么办呢，单亲母亲，因为离婚资源被分走一大半，自己快要无法生存，她怎么对抗蒋琮，不可能的。 只是盛意也会觉得失落，她不曾被对方坚定的选择过。 于是，盛意看着她，拒绝了，“季总，我的位置不同于三年前，你的也是，你手下人太多，资源分割，我不觉得你是我如今的最佳选择。” 季幽和露出一个笑，“盛意，我会说这番话，就代表我会用尽我手上的资源补偿你，只要我能给，只要你想要，我会为你争取。” 盛意觉得怅然。 “此时此刻，你怎么想我的，皮皮？”她叫起小名，如她所想打起感情牌。 “当年我把你当作潜力股，希望帮你达到事业的巅峰，以此让我走上事业的巅峰，这三年，你问我有没有后悔，我告诉你，当然有，我最后悔的事是让你进了浮光，如果你去过了别的公司，会不会不受蒋琮的裹挟？你我都知道，凭我们俩，不可能。” 盛意垂了垂眸，轻声说：“我当然知道不可能。” “没错，不可能。”季幽和点点头，“所以今天这样有什么不好，我想过这些年你不能出来，我就努力，等你解约，我就跟随你，继续帮你，但这三年，你是怎么想我的呢？你主动联系过我吗？” 盛意凝住神色，皱眉，“你说了我就相信吗？” “那你凭什么不信我？”季幽和问。 她最后给她推送了一张图片，那是一条电影班底的组讯。 《冲进春风里》 导演：杨开 编剧：合夏 季幽和留言：少男少女的故事，杨开导演，合夏编剧，这个分量你很清楚，我手头上最适合你的本子，看了剧本你就会知道，这个女主角就是你。 - 盛意得承认，她二十一岁，还差点人生阅历反驳对方的诡辩，但她还是被搞的有点恼火，因为季幽和说的话逻辑是对的，她没有帮蒋琮欺压盛意，而吵完那次之后，盛意就不再和对方沟通。 盛意一直处在中间地带，没成年时，别人说她时常沉默，看起来像大人，成年后，她为自己的生活负责，努力也认真，但别人又说她活在自己的世界，像独自玩耍的孩子。 因为总被人误解，她厌烦起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这几乎成为盛意顽固的缺陷。 傍晚，陆弯弯今天依旧没回来。 盛意点开看完了季幽和发来的《冲进春风里》剧本，本来只想看看简介，但没想到一口气看完了。 想到季幽和的那句留言，盛意眉头惹上烦躁。 心不安分，她想做些不需要脑袋的事，趁着傍晚，散步到一米外的京州四中，这是一所高中。 站在陌生的地方，感觉却如此熟悉，这里的白玉兰和桂花栽满了一整条路，好像她就读的宁城一中。 仰头看高楼幽幽的灯光，今日周末，不远处传来篮球场的喧闹声音，盛意突然觉得有那么点孤单，过了十分钟，她去北门外的小卖部买了一瓶冰可乐，刚准备随意找个台阶坐下，就看到卷着衣袖，依旧是一身白衬衫的男人。 他的长腿跨过三四个台阶，动作有些懒倦的靠在一侧，左手边，是一罐冒着冷气的啤酒，看样子，也是从小卖部买的。 盛意还来不及惊讶，就看见他拿起啤酒灌了一口，皱眉头依旧很帅。 举杯消愁啊，盛意看着右手的可乐，刚走出一步，脚踩到枯枝，发出咔嚓一声响。 男人抬头，看向盛意的方向。 四目相对，他缓缓笑了，眼里的月色像流动的银河。 “是你啊。”
第18章 有十分心动 盛意压住上翘的唇角, 抿着唇，她不说话，殊不知夜色里, 她美丽的眼睛被树缝里透出来的路灯光映照, 像是上了层流光, 浅浅的发亮。 那种亮晶晶像一只踩在爬架上的猫, 居高临下的，偏偏有几分俏然的微妙感。 商岐颇有趣味打量她，语气倒是温和，稍克制的说：“真是巧了, 这算我们第三次偶遇吗？” 第一次, 鱼尾地铁站。 第二次，Time大厦。 第三次，京州四中。 三个地点没一处相似的，而京州这么大。 盛意迟疑了下, 又走近几步，近了看, 男人依旧是白衬衫，黑色长裤，皮鞋, 有点乱的短发, 不太居中的领带, 穿着介于正式和散漫之间, 似乎是刚从一场商业会谈中下来。 但一个商业人士, 怎么会径直坐在台阶边, 喝三块钱一罐的啤酒？ 刚刚远一点, 对方喝着啤酒看着夜色, 神情不明，气氛沉默，加上第一次见的奔驰车变成了桑塔纳，他是破产了来借酒消愁吗？ 盛意暗自猜测，这么看过去，又从他周遭气氛里琢磨出一股落拓失意的味道来。 她还是走近了，往地上瞧，除了有几片掉落的叶子，好像挺干净的。 盛意捏捏发汗的手指尖，学他坐下，同一阶楼梯上，相距不是很近，但也不是很远。 商岐看她动作，更像一只小猫了，拿着铝制啤酒罐的右手轻捏一下，薄薄的一层金属摩擦，发出特有的“咔嚓”声。 他穿着黑色西装裤，腿包裹的极长，横跨好几个台阶，他适合这身打扮，白衬衫散漫，西装裤严肃，两者碰撞，有种独特禁欲又孤独的气质。 更别说他个子高，起码有一米八五往上，身形不瘦弱，跳脱少年以及年轻男人的范畴，已经跨入成熟青年的行列，没粘上中年男人的油腻味。配上周遭冷清的气氛感，帅哥程度发挥到极致，树影都是在为他增添吸引人的神秘感。 盛意思考了会，继而终于看向他，强装镇定、一本正经解释说；“当然算，我们又不是约好了的，不是约好碰见，就叫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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