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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意纠结片刻，终于打开页面。 “有时间，”她暂时因为被喜欢的人关心从低落中解放，想了想，又多加一句，“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 秋日胜春朝，尤其是京州的十一月，在中国人农历划分的概念里，此时正擦着秋的末尾。 大雁飞过，遥遥的直冲高塔。 “原来京州市郊风景这么好，我们之前就该出来的。” 盛意坐在副驾驶，她脑袋仰着，从敞开的窗外微微出神看天空。 旁边人笑了声，惊到她。 盛意回头，才想起来这是在车上，旁边人不是陆弯弯，而是商岐。 他顺着她的方向往窗外看，晴朗的天空，西山林中成片枫叶的红，宛如颜料蛮横的被抹上，一道一道，绘这幅图的人偏偏连涂匀了也不愿，场景由此浓墨重彩起来。 “确实很美，但以后还有机会。” 盛意不好意思笑笑。 再往前，两边风景也秀丽动人，只不过已经一个小时，他们已然远离京州市区，盛意睡了又醒来，问，“这么远吗？” “很快到了。” 果真很快到了，十分钟后，车子停进一个园林式的停车场，他从侧边开了门，盛意跟在他后头，刚想说什么，他转身，手上拿了一个铁盒子。 是一盒精致包装的巧克力。 盛意在他的视线中，取出一颗，咬一口，“好甜。” 他看着她，似乎有点抱歉，“你不喜欢？” 盛意摇了摇头，眨了眨眼，“那也没有。” 事实上，为了保持纤细的身材上大银幕，她确实一个多月没有吃甜食了，因为她又懒得运动，所以减肥都靠忍和饿。感叹好甜，也是顺便感叹减肥真难。 男人身高腿长，站在她近处，高上一个头，完整的把她遮在阴影里。 他笑笑，风和夕阳余晖落进眼底，“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吃太甜的东西，这是一个朋友从意大利带回来的，本来打算全都寄到香港，我有一个六岁大的小侄女，她有巧克力狂热。” “哇，谢谢叔叔，我也有巧克力狂热。”盛意乌黑的眼珠很亮，她很少开玩笑，开完就又觉得是不是冒犯他了。 商岐正在帮她把剩下的放进车里，以免手拿着不便，听到她的称呼，回头忍不住好笑的看她一眼。 叔叔？ 他摊开手，宽阔干净的手掌中，有两颗刚拿出来的巧克力球。 “谢谢。”盛意正好还想再吃一颗。 他翻手，反握手心成拳头，巧克力球瞬间被藏了起来，他自然的直起身，塞进裤袋，“走吧。” 盛意懵逼一秒，“不是给我的吗？” 她跟上去，还以为对方是在“气”她的称呼，故意的，刚走到他侧后方，他突然侧过身，把另一只手上的水分她一瓶，“叫我叔叔就要听话，Grace一次吃两颗巧克力也是不被允许的。” “Grace？” 他解释，“我的侄女。” 盛意恍然大悟，可是。 她忍不住快走几步和他并排，“我只是好久没吃了，所以忍不住。”她试图心平气和的解释自己没那么幼稚，才不会像六岁小孩那样馋巧克力。 他似乎觉得她这么“较真”更好笑了，便顺从的点点头，“那我帮你保管，等会电影开始吃一颗，结束再吃一颗，以免蛀牙。” 盛意：“......” 她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好吧，”她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脚印，落叶层和泥土一同下陷，“我们看什么电影？” “去了就知道。”他说。 很快，他们来到这个露天的影院。 “哇。”盛意低低的惊呼一声，这里好漂亮。 此刻将近傍晚，天色昏黄着，除却这抹漂亮的色彩，柔和的黑纱慢慢笼罩，让光线暗淡下来，这个驻扎枫树林中的露天影院，圈出一大块空地，沿边的树上挂着云彩一样轻柔的软灯，空地上摆着几排看上去就很舒适的户外背靠沙发。 他们脚下这条路的尽头，有一块巨大的幕布，这会正在放着与枫林同款的图片，四周传来和缓的钢琴曲。
第33章 另一个秘密 他们选在稍后的位置。 过了片刻, 有人走过来，穿行在座位间，低声询问需要喝点什么, 盛意看了看, 又忍不住看了商岐一眼, 他注意到了, 便拿来瞧了眼，发现是酒单，便对侍者礼貌道：“不需要酒，谢谢。” 盛意渴望的小火苗被熄灭。 她刚想说不用了, 但商岐看着她, 盛意终究退而求其次，点了一杯青橙汁。 青橙汁很快到她的手上，盛意抿了一口，味道十分不错, 这会他才看着她，翘着唇角, 很轻柔的说：“不一定要喝酒的。” 他可不想带着女孩出来玩，自己不喝却灌醉对方，虽然盛意没想那么多。 他掌心放着一颗巧克力。 天光夜色是暗暗的淡蓝色, 灯光像金粉撒在他眉眼间, 描摹矜贵和神秘, 原本样貌就有十分英俊, 眉毛浓密乌黑, 五官也深邃逼人, 本该和所有人都是礼貌疏离的, 但看向她, 神情却异常包容，像海面的一艘船，望进她的眼，像是问她需不需要载着她上岸。 这是光影为他打的滤镜，这也是荷尔蒙给盛意的错觉。 盛意心跳的很快。 差一点就被他听见。 他递过来巧克力，提醒说：“电影开始了。” 盛意怔然转头，看向大屏幕，腔调回荡在大山中，是他们上次连麦看到一半、盛意却睡着的电影，是她演的电影。 是了。 盛意脑中闪过好多念头。 第一个，原来她的电影还是有人在看，比如这家露天影院，而且底下的观众的都很认真。 影片中的杀马特女孩出了个糗，底下笑开，她琢磨着，屏幕上那双倔强的、自私的，却闪着人性光辉的眼睛是她的，第二个，商岐的话并没有说错，这是个极富生命力的角色。想到这里，盛意微微一顿，她转过头去看他，男人的鼻骨如刀刻深邃高挺，专心致志的沉浸在电影中，她突然意识到，对方是不是因为上次她的不自信，所以才带她来的。 茅塞顿开。 她看向屏幕，脑中浮现《冲进春风里》的成片如若呈现在大荧幕上该是什么样，而孙桃，这个敏感细腻，却坚韧柔和的女孩又如何让观众爱上她。 漂亮女孩咬着指尖，手肘撑在沙发左右倚靠的地方，她眼神专注，浓密的眼睫夏，是一片清澈的湖面。 在想什么呢？ “盛意，”她听见磁性温和的男声，尚不自知，过了几秒，扭过头，“？” 商岐忍不住笑了下，抬了下头，给她示意现状。 电影结束，观众已然离场。 三三两两还剩几人，但也都是起身状态，打算离开了，而他们二人端坐其中，比较显眼。 盛意愣了下，“结束了，你怎么不叫我。” “唔，”他讲话有点港男式的幽默，但神情仍然很温和，“不好打扰艺术家思考。” 盛意很是不好意思了一下。 “我不算艺术家。” “怎么不算，电影不是被称为第七艺术？”他递过第二颗巧克力，像个巧克力守护者，定时定点投喂。 盛意手指拨开包装，她咬下半颗之前，扭头说：“如果这部电影我演的很烂，拿不到一个奖，票房也不高，这还算艺术吗？” 商岐发现演这部戏，她的心理负担远比表面上看起来的大。 某种意义上而言，商岐是纯粹的理工科出身，他在香港读书，后来来京州，念的基本都是理科，之后出国，也差不多，成天跟数字打交道。 但这不代表他不懂艺术，他从小学钢琴和小提琴，后面一门技巧很高，拉的还算入耳，但某种意义上而言，他属于会拉也爱音乐，能体会到音乐的美妙，却有点懒于做这件事的人。 就好比人一天结束工作，他本可以打开自己喜欢的爵士听歌休息，但他觉得爵士可有可无，他倒一杯酒看着窗外不言不语也能达到同样目的。 所以说，他属于间歇性感受艺术人群，理性的思维胜于感性思维，并且他不以此为耻，也没有改变的打算。 他见过甚至比盛意要狂热的多的人，为了追求艺术灵魂都要献出去，不求一点回报，极端完美主义。在他看来，盛意的世界有点单调，她喜欢电影的程度不比他爱赚钱的程度来得低。 商岐斟酌了片刻措辞，同她讲，“艺术是很玄妙的东西，你不必追求完美，即使没那么好，个人获得满足就行了。” “个人获得满足，”盛意摇了摇头，“我老板跟我讲，如果我做不好，或者被观众讨厌，带来的损失不仅是我一人被骂，还要连累我的投资商制片人，同事以及导演。” 商岐讶然，程遇加居然和盛意是这么说的。 但盛意的确是这样的人，她在太在乎别人想法和完全不在乎别人想法之间来回横跳，性格安静却有一股偏执劲，容易走极端。 “人要多考虑自己，”商岐转开方向盘，试图带偏她，“比如说，你的电影非常成功，那就是你的功劳，因为我看的出来，你自己也感觉得到，你很认真很努力的演这部电影。” “但是如果这部电影没有很成功，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你的老板没有眼光，他没能对这个项目做一个准确的评估，导演、编剧、对手戏演员也有失水准，才让这部电影失败了。” “这就是与其反省自己，不如责怪他人。” “差不多。”他觉得这个说法很有意思，“就是一个人减轻压力的最优方法。” “我减轻压力有自己的方法。” “那是什么？” 盛意漫不经心地说：“和空气对话。” 商岐愣了一下，转脸去看她，她却已经陷入思绪。 这部戏要是失败了怎么办，票房很差怎么办？ 在此之前，忙碌的工作让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盛意忍不住又咬起手指尖，医生说她的思维很偏执，想着一件事就容易绕不开，来来回回想。 这当然是不对的，但精神病人要是听进去心理医生的每个字，那也不用吃药了。 直到车停下，她自顾自拉开车门，对着空气看了好几秒，还嘀咕了一句什么。 商岐手一顿，扭头看她，“盛意？” 盛意转过头，下意识回复，“我在这。” 商岐看着她，停顿一秒，若无其事别过，他拿出手机，“你是不是以为到了？居然准备下车，我送你到家吧，这么晚不安全。” 盛意已经回过神自己刚刚走神了，僵硬着报出地址，又觉得他没有察觉，和上次一样。 缓缓呼出一口气，可手心仍旧紧攥，不合时宜的自言自语，看到会很奇怪吧，她已经比以前的幻听幻视好了许多，但有的时候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却难以分清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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