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书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瞧见有对情侣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依偎在一起吃甜点,吃一口喂对方一口,也不知道是有多穷,连两份甜品都买不起。 李锦书看得直翻白眼,周雁南却出神看着他们,幽幽说了句:“你都没喂我吃过东西。” 李锦书无奈说:“你又想找茬是吧?我这辈子就喂过奥黛丽。” 周雁南回头看着他,像是在酝酿什么,过了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老李头,你现在有几分喜欢我?” 李锦书怔了怔,沉默下来。 周雁南也没再追问,淡淡说了句:“等你有 8 分喜欢我,我们交往吧?” 李锦书仍旧没说话。 自从他跌落低谷,周雁南一直陪在他身边,他不是没有心的人,不可能对她没感觉。毋庸置疑,他是喜欢她的,也需要她的陪伴。 但这喜欢有几分,他并不确定。 不如说,眼下公司半死不活,事业一团乱麻,他除了工作,压根没心思想别的事,更何况开始一段严肃的感情。 但他也不想因此让她失望,最后还是说了声:“好。” 然而,周雁南还是失望了。因为,这个回答对她来说只意味着一件事:他们睡了快半年,他对她的喜欢还不到 8 分。 那天晚上,不过是他在落魄之下的放纵。也许换了任何一个女人,这个故事都会继续下去。 最后张喜悦还是说对了,她终究还是单方面地陷进了感情里。 人们总觉得她长得高,性子直,气质也不柔和,就不会有多愁善感的时刻。但她也是人,也会因为感情的不平等感到受伤,也会在看清这个事实的时候鼻子泛酸。 她低头站在街边等网约车,双脚好像踏进了冰窟里,半天暖不过来。 她心里想:要是感情像天平就好了,爱得多了就拿掉一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剃头挑子一头热。 车子到了小区门口,李锦书先下了车,周雁南坐着没动。 “今天不去你那里了,我有些工作没做完,回去加个班。”她说。 李锦书没说什么,站在路边目送车子离开。 周雁南回到家里,换了鞋,躺在沙发上刷了会儿手机,一股熟悉的疲惫感从后腰袭来,小腹也开始隐隐作痛。 她知道月经要来了,找出布洛芬吃了一片,又去洗手间接了些热水泡脚。现在还不到她的休息时间,她又在客厅沙发上窝了会儿。 接近十一点,睡意渐渐浮了上来。她关掉了电视准备回卧室,门铃忽然响了。 她来到门前透过猫眼看了看,李锦书竟然站在门外,手里还拎了个牛皮纸袋。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 李锦书站在门口看着她,说:“我想起来了,你这身衣服好像是光头强同款。” 周雁南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毛衣和马甲,翻了个白眼回了客厅。 李锦书跟上来,说:“新年第一天,不要自己睡了,我陪你睡吧。” 这是求和的姿态。周雁南心里软了软,面上仍旧冷淡:“我来月经了。” 李锦书点了点头:“哦,那我回去了。”瞧见周雁南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笑道:“开玩笑的,痛不痛?” 周雁南没好气地说:“废话。” “都叫你经期前不要喝冷饮,非要喝。”李锦书说着,从手中的纸袋里拿出了一盒甜品:“正好我买了甜品,喂你吃?你不是喜欢喂来喂去吗?” 周雁南兴致寥寥:“不想吃,没胃口。” “那你喂我?” “滚。” 李锦书笑了笑,又从袋子里取出了两个小花盆:“晚上带奥黛丽散步,看见路边有卖多肉盲盒的,我买了四个。给你两个,我留了两个。也不知道会种出什么,等春天到了看看吧。” 周雁南接过来,咕哝了一句:“我在上海买的多肉都还没发芽呢,你又送我两盆土。”一边说一边把花盆跟先前的多肉摆在了一起。 两人洗漱过后一起去了床上。李锦书把周雁南抱在怀里,帮她揉起了小腹。 揉了会儿,他的手指移到了肚脐两侧:“我懂一点穴位,这个叫天枢穴,可以缓解痛经。” 周雁南将信将疑,拿起手机查了一下,一把拉开他的手:“你妹的,这个穴位是通便的。” 李锦书笑说:“那我记错了。” 两人关灯聊着天,李锦书右手搭在周雁南颈下,左手仍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揉搓。 过了会儿,身后没了动静,他的左手落了下去。 周雁南担心他会手麻,抬了抬头,将他的右手臂推到了头顶。然而,她刚刚转过身去,他又无意识地将她拉进怀里,吻了吻她的头发。 周雁南心口一暖,随即又懊恼起来。 她挫败地发现,不论她对这男人多么失望,依旧会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怦然心动。
第二十三章 给他戴顶绿帽子算了。 春节过了没两个月,周雁南的爷爷去世了。周雁南休了三天丧假,回老家参加葬礼。 回家前一天,她去找李锦书签休假单。 李锦书签好单子递给她,纠结着要不要安慰她。 她没怎么跟他说过家里的事,他也不知道她和爷爷感情深不深,最后也没有贸然打探,只是说了句:“节哀顺便。” 不想,周雁南却是一副随意的口吻:“嗨,谈不上,我跟爷爷不怎么熟。” 李锦书迟疑问道:“你跟你爷爷……感情不好?” 周雁南点了点头:“他是我见过最重男轻女的老头,有啥好东西都留给孙子,小时候我叫他他都不应。 从小到大,他就给我买过一个娃娃,还是个光屁股露鸟的塑料男娃。我觉得难看,就把那玩意给切掉了,我可能是第一个给娃娃做变性手术的小女孩。” 这回答让李锦书有些猝不及防:“我本来还想叫凯文过去慰问一下你的家人……” 周雁南说:“千万别,要不是为了我爸,我都不想回去。” 李锦书也没再坚持。 次日一早,周雁南独自飞回了青岛。虽说这次是为了白事回老家,她的心情反倒比以往轻松些,至少在这场合父母不会催婚了。 爷爷家在即墨区一个幽静的小镇上,出了机场打车过去要两个小时。九十年代,几个儿女陆续进城就业,但爷爷奶奶不愿意往城里搬,一直住在这里。 出租车开进了老家巷子里,周雁南远远瞧见一帮人站在门口,齐刷刷往车里望。 周雁南下了车,看见来的都是亲戚邻居,有几个熟脸,大部分不大认识。她向他们点头问了声好,拖着行李箱进了院子。 爷爷临终前留下遗言说要葬在祖坟,几个儿子依照农村习俗在堂屋里设了灵棚,正中有张案桌,上面摆了满满一桌祭祀供品。孝子贤孙们端坐两旁,个个神情凝重,时不时嚎几声,抹一抹眼睛。 周雁南从侧门进了屋,把行李箱放在了里屋,出来时恰好碰见了堂妹周小鸥。 周小鸥跟周雁南一样,也是个大龄未婚女青年,作为亲戚们口中唯二的两个“困难户”,家族聚会时总被长辈们拎出来说教。不过堂妹去年考上了本市的编制,如今地位已经比她高了不少。 两人站着寒暄了几句,周雁南问:“爷爷去的时候你见了没?” “没见上,心肌梗塞,几分钟就没了。”周小鸥说着,背过身来,压低声音跟她耳语道:“你知不知道,爷爷除了银行里的存款,还在家里偷偷藏了十万块现金。” 周雁南说:“还挺会藏的。反正没咱俩的份儿,别惦记了。” 一个表亲看见姐妹俩背着亲戚们聊天,以为两人在哭,上来说:“南南和小鸥来了?快别难受了,去给爷爷磕个头吧。” 姐妹俩一回头,脸上干干的,一滴眼泪都没有。 两人都有些尴尬,跟亲戚打了个哈哈,开始追忆跟爷爷的过往。 周雁南说:“你记不记得,小时候爷爷说你心眼子多长不高。” 周小鸥说:“嗯,还说你傻大个缺心眼儿。” 姐妹俩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什么像样的回忆,最后还是哭不出来。周雁南索性放弃了,反正她那帮堂兄弟干嚎了一个小时也没见一滴眼泪。 两人一起来到堂屋,周雁南一抬眼,视线恰好落在爷爷的遗像上。老人神情严肃,嘴角低垂,看上去有些冷漠。记忆里,爷爷似乎一直是这幅表情。 周雁南盯着遗像看了会儿,又垂下头来,看着桌上一条怪异的鱼发呆。也不知道那是条什么鱼,竟然是地包天,配上一对死鱼眼,样子更加炸裂。 周小鸥见她眉眼低沉,以为她心里难受,抬手摸了摸她的手臂。 周雁南小声说:“你有没有觉得,这条鱼有点像咱二大爷。” 周小鸥低头一看,差点笑出声,“扑通”一声跪在了爷爷的棺木前,捏着大腿瞪着周雁南,说:“你自己不做人,别毁我功德!” 周雁南跟她并排跪下,偷偷从桌上捞了一块炸排骨,低声道:“不知道这些祭品是不是公的,不然不能上桌。” 周小鸥说:“你这种人,活该入不了族谱。” 周雁南满不在乎:“那太好了,我是不是可以随便改名了,早就想叫龙傲天了。” 周小鸥一边忍着笑一边磕头祭拜。 灵堂里没有孙女的位置,两人跪拜完就出来了。 周雁南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未读信息不少,但没有一条是李锦书发来的。对话框里最后一条消息是她三个小时前发的。 下飞机后,她给他发了消息报平安:「到了。」 他回了句:「到了就好,好好陪家人吧。」 她又拍了张蓝天的照片发给他,说:「天气真好。」 李锦书没再回复。 周雁南收起手机,朝院子外面走。 去年公司经营不善,效益很差,今年很多工作都要推倒重来,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他压力很大,天天加班,顾不上她也情有可原。 这么一想,她好像说服了自己,但心口还是有些沉闷。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从他们认识以来,他好像很少主动发信息给她。 爷爷的遗体在家里停了三晚,到了第三天要发丧。这天一早,孝子贤孙们去祖坟山上选了块坟地,大爷作为长子,起前挖了三锹土,忙客们帮着挖坑打穴。 过了午后,遗体送去镇上的火葬场火化了,大爷摔了瓦罐,正式开始出殡。 根据老家传统,大爷披麻戴孝手捧灵盘在前面领头,儿孙和男宾在棺材前,女人在棺材后,一帮人浩浩荡荡往山上走。 周雁南跟在送葬队伍最后头,到了镇口,瞧见路边有卖糖葫芦的,过去买了两串,一边走一边吃。 她想起小的时候,每年过年回老家,爷爷总是买上一些糖葫芦等孩子们回来。有一回,可能是买少了,分到最后没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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