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仅不接受勉强,不接受利用,她也不接受模棱两可和犹犹豫豫。 她清楚地知道她在这段关系中投入的感情远超湛钧,同时她也确信湛钧对她是不同的。 她只是不确定这份不同有多少,是足以让她继续深陷,还是及时止损。 随着湛钧的沉默越来越久,苏安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她抬手推开湛钧的手,却没有再追问,只是平静地说:“我的车到了,先走了。” 网约车在路边停下,苏安大步迈上车,车门却被从外面拉住。 苏安用力拽了两下都没关上,只能耐着性子问他:“你还要说什么?” “抱歉。”只听湛钧说。 他的一句抱歉有千万种解读,可苏安不愿去细究,她只是点了点头,关上了车门。 车子汇入主干道,湛钧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即便已经消失在繁忙的车流中,依旧久久没有回神。 身后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口哨声,带着挑衅的意味。 湛钧回头,正是周希光,他已经不知道听了多久。 他双手插袋,随着走路的姿势身体晃来晃去。走到湛钧面前,他扬了扬眉毛:“原来你们没在一起啊?” 湛钧微微眯起眼睛,所有的压迫感顿时释放出来,在苏安面前展露的那一丝危险和现在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他比周希光略高几公分,垂着眼帘俯视着他,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居高临下。 “周希光,你记住,她绝不是你可以利用的工具。”他的语气威胁。 但周希光丝毫不怕他,他扬了扬下颌,讥讽道:“我们还不一定是谁把她当工具呢。” 作者有话说: to湛总:你就嘴硬吧,有你后悔的那天
第19章 我的学习成果,老师还满意吗? 车上苏安给柳珊珊发语音, 问她今晚在不在家,想去她家里找她聊天。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苏安修改了目的地, 直接去了柳珊珊家里。 她是柳珊珊家的常客,熟练地输密码开门,换上她留在这的拖鞋和家居服, 又卸了妆后, 柳珊珊才回家。 “工厂送的酒, 正好你来了我就带回来了。”柳珊珊拎回来两瓶香槟。 “你说得我像是酒鬼一样。”苏安说道。 柳珊珊一边开瓶倒酒, 一边说:“你突然来我这肯定是为了聊男人, 聊男人多下酒啊。” 她和柳珊珊很长时间没见,两人有说不完的话。 她们先是聊起柳珊珊的服装生意, 新店铺临近开业,她大事小事一把抓, 忙得不可开交。 但柳珊珊无比享受这种忙碌,用她的话说, 她最喜欢的就是钱,最爱干的是就是赚钱, 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 吃饭时苏安就喝了一点酒, 又喝了几杯香槟后她先上头了, 懒洋洋地蜷在沙发上不想动, 用靠垫蒙住头。 “你之前谈那个小男生怎么样了?”苏安的声音闷闷的。 “没两天就分了, ”柳珊珊翻了个白眼,“太蠢了, 蠢得我傻//逼过敏。” 苏安咯咯笑了起来, 抬起头看她:“快讲讲, 最喜欢听这种故事。” 柳珊珊表情痛苦地回忆着:“刚在一起没两天, 他就指着我新一季上新的吊带裙说,姐姐,我觉得这条裙子胸前露得太多了,女孩子穿出门是不是不太得体啊。姐姐,你一个女孩子打理这么大的生意是不是很累,需不需要我帮你啊。” 柳珊珊模仿起那种故作单纯的愚蠢音调简直是惟妙惟肖,苏安笑得前仰后合,差点从沙发上滚下去。 柳珊珊也被自己恶心得打了个寒颤:“你别让我再想恶心的人了。说说你吧,也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了,怎么纠结成这样?” 苏安坐起身,将杯中的酒饮尽,抱着靠垫坐了回去。 “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好像事情有点失控。” “那就将错就错,”柳珊珊斩钉截铁,“你们彼此不讨厌,床上也挺和谐,他又长得不错还有钱,你怎么算也不亏啊。” “这不是亏不亏的问题,”苏安争辩道,“这不是可以量化的事。” “那你纠结就更没用了,你都已经喜欢上他了,这事改不了。你要么彻底和他一刀两断,你现在肯定舍不得。要么过一天算一天,享受人生。” 柳珊珊一向是直性子,她从不敏感也从不内耗,和苏安是两个极端。 见苏安久久不说话,柳珊珊还是忍不住劝她:“你现在是在钻牛角尖,你谈前两段恋爱就是这样,你追求的太极端,但感情不会是这么纯粹的,感情就是会掺杂很多东西。” 苏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她何尝不知道是她追求的太过极端,但她只是抱着最后的一丝侥幸,认为自己还没到妥协的时候。 * 次日是周六,在柳珊珊的床上醒来时,外面已是太阳高悬。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去洗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浮肿,眼睛肿出了三层眼皮,下方还挂着硕大的黑眼圈。 憔悴得如同行尸走肉。 她刷牙的动作停止,突然对着镜子笑了一下,但笑到一半,嘴角又垂下,表情滞涩又僵硬。 她觉得有些疲惫,可能是工作太累了。 从柳珊珊家出来,她回家换了套衣服,准备去白嫖永昼的免费健身房。 永昼的员工福利做得很好,公司大楼里有各种娱乐和生活设施,健身房器械很全,堪比专业健身机构。 因为芭蕾要求肌肉的灵活性,因此她不会做大重量训练,用弹力带做了一会儿自重训练后,又踩了四十分钟的椭圆仪,便擦汗上楼。 推开健身房的门,她却看到了湛钧。 湛钧穿一件白色休闲衬衫和黑色休闲裤,显得他身材挺拔颀长。他双手抄袋,不知已经等了多久。 健身房这层没有办公区,除了苏安,也不会有人特意来公司就为了白嫖健身器材,因此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在这里所做的一切。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苏安问。 “我有所有门禁的查看权限。”湛钧答。 也对,他是老板,怕是苏安用门卡刷开健身房的瞬间,他就知道了她的行踪。 “找我有事?”苏安抹了把脸,擦掉鼻尖和额头的汗水。 运动让她的脸颊泛起红晕,暖色冲淡了她五官的冷峻,让她看上去没有昨夜那种咄咄逼人的凌厉。 她穿着运动内衣和瑜伽裤,清晰地展示出手臂和大腿上漂亮的肌肉线条,马甲线道道分明。 平日的衬衫西裤只会让她看上去过分消瘦,但运动中的她才是最真实的她。 “想请你吃个饭。”湛钧的语气自然到好像昨夜的龃龉都没有发生过。 苏安觉得好笑,她冷笑了一声:“所以这又算什么?是补上我欠你的那顿,还是找平昨晚我和别人吃的那顿,又或者……” “算约会。”湛钧说。 苏安许久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睛好像说尽了一切。 先是震惊,然后是怀疑,随后变成一丝隐秘的欣喜。 最后,她突兀地清了清嗓:“等我上去穿件衣服。” 电梯里,光亮的四壁倒映出她内心的拉扯。 可是怎么办呢,她想,她还是喜欢他。他只要向她伸出手,她就可以想都不想就牵上去。 * 车上,湛钧问苏安想吃什么。 苏安想了一下,答道:“琉璃厂那边有家开了挺多年的浙菜,味道不错,要不去吃那家?” “好,我知道那家店。”湛钧没开导航,靠着记忆开车。 这家店是B市最正宗的浙菜之一,苏安还在家的时候他们经常会去吃。 苏家祖辈是浙江人,苏安的父母还是在浙江出生的,对家乡菜很有感情,苏安也遗传了他们的口味。 离家之后,她再没去过那家店,今天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来了。 因为没有预定,去的时候店里就剩下最后一桌位置。 苏安根据自己的口味点了龙井虾仁和西湖莼菜羹,湛钧又加了两个菜。 菜上来后,苏安先盛了一碗莼菜羹。 她用勺子舀了一口尝,莼菜依旧鲜嫩爽滑,但味道却和记忆中的有些不一样。 她盯着面前的那碗汤看,汤不够清澈,面上隐约飘着黄色的油星。鸡丝也不够白净,有未完全剥离的黄色脂肪。 这绝对称不上一碗绝佳的莼菜羹。 但她一时分不清,究竟是七年时间里,这家餐厅的品质下降了,还是记忆被大脑美化了。 苏安看着这碗汤有些发愣,湛钧见她久久没动,便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她摇头。 饭吃了过半,湛钧开口问道:“膝盖怎么样了?” “好多了,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看着吓人。” 苏安在餐桌下动了动膝盖,那里已经不疼了,只是关节微微有些发紧。 “是最开始受伤的时候没治好吗?”湛钧问。 苏安点点头:“有点病根。” “是保守治疗的,还是动手术了?明天如果有时间,我带你去——” “不用了。”苏安打断了他。 她知道湛钧要说什么,无非是他认识治这个病的权威医生,很有可能治好她的膝盖。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看再多的医生也是徒劳无功的。 听出苏安不想聊这个话题,湛钧并不勉强。 两人沉默地吃完饭,苏安终于开口了。 “我当年受伤,诊断是左膝前交叉韧带部分撕裂。无论是以受伤的严重程度,还是我当时的年纪,又或是我的职业,都是必须要进行手术治疗的,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恢复关节的功能。” 说到这,她停顿了片刻,深深地吸气又长长地吐出。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中有控制不住的颤抖:“但他们为了不让我继续跳舞,没有给我手术。” 这个“他们”是谁,并不用多做解释。 她眼帘低垂,郁色从她的眼中流出,但瞬间便消散无踪。 “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虽然保守治疗,但复健做得还行,基本功能都不受影响,就是不能跳跃。” 说完这段话,苏安自己也很震惊,她居然已经可以如此平静地揭开自己的伤疤。 “不能跳跃”,轻飘飘的四个字,完全葬送了她的舞蹈生涯。 “复健做得还行”,背后是她几个月的痛不欲生。复健极度痛苦,刚换上的衣服就被冷汗打透,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彻夜难眠,恨不得去死。 湛钧看着她的眼神很复杂,苏安笑了笑:“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什么来着。” “不能同情你。”湛钧没有笑。 苏安满意地点点头:“吃完了,走吗?” 上车后,湛钧没有急着开车,而是问道:“去哪?” 他分明只是随意一问,但苏安的脸却莫名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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