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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毕竟对面是湛钧的母亲，她不想上来就撕破脸，让两人的关系搞得太僵。如果有可能，她还是希望她们可以和平相处，不至于让湛钧夹在其中太过难做。 但同时，她又不是那种情愿让自己委屈的人，如果罗秀韵的手都伸到她面前了，她自然没有把脸迎上去让她打的道理。 这两个念头的交织间，她看向罗秀韵的眼神便带上了一丝探究和疑惑。 然而这一幕落在罗秀韵眼中却有了不一样的味道。 对面的女人年轻、美丽，即便她这么多年看多了美貌的小姑娘，也不得不承认，苏安的长相在某种程度上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的。 冷淡时气质清冷，笑起来时明艳，经过这一遭大病，她的身上有多了几分看破的出尘。 简直不像凡间的女人，倒像下界的神。 而如今，她看过来的眼神中竟然带着紧张。 罗秀韵先是不解，在她心里苏安的形象早已是糟得不能更糟，她还以为苏安会毫不顾忌地给她脸色，和她大吵。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这样带着紧张地看她，而罗秀韵从她的眼中竟然看出了一丝期盼。 她准备了一箩筐的难听的话，突然就都哽在了喉咙里。 她知道苏安的家世，对于苏家的那些龃龉她更是一清二楚。 会不会……会不会她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期盼家人的认可呢？ 其实她是希望自己认可她的，罗秀韵下了结论。 苏安若是知道罗秀韵心里所想肯定要翻白眼，罗秀韵认不认可她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是和湛钧在一起，又不是和湛家在一起。 她直直地盯着罗秀韵看，只是为了弄清楚罗秀韵在想什么，同时也在心里想着应对之策，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可是她没想到，罗秀韵清了清嗓，开口说的话竟不难听。 “你和湛钧那段过去也算不得什么秘密，”罗秀韵的语气有些不自然，“但这么多年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一起了。我知道你是聪明的，我如果说祝福你们，想必你也不会当真。” “你们就……先这样吧，总之别往我眼前凑就行。” 什么叫先这样，苏安疑惑地看着罗秀韵，实在不懂她这话的意思。 但罗秀韵似乎不愿意多说，拎起包就准备走。 她刚起身，包里就传来手机铃声。她一看来电，脸色变了变，走远一些去接电话。。 见罗秀韵离开，谈桐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比我想得很好多。”苏安宽慰地笑笑。 苏安这话并非信口开河，答应跟湛钧在一起的时候，她就知道早晚有这一遭。 只是这次突兀的偶遇她才发现，罗秀韵的态度比她料想的不知好了多少。 “我让我家那位给湛钧打电话了。”谈桐说。 “原来如此。”苏安这才意识到，罗秀韵刚刚接到的电话应该就是湛钧打来的，如此她的脸色才会有些古怪。 果然，不出十分钟，苏安就接到了湛钧的电话。 “她有没有为难你？受委屈了吗？”湛钧语气之急切，像是恨不得能现在就飞到她身边。 “那是你亲妈你都不了解吗？”苏安笑着说，“而且你小瞧我，就算真吵起来我还能输？你是不是忘了我骂走过你的合伙人。” 刚听过母亲的叙事，又亲耳听到苏安的语气不错，湛钧松了一口气，顺着她的话说：“可不是你骂走的。” “是，是湛总您这个大老板亲自开除的。”苏安特意强调了“大老板”这几个字。 “我又是为了谁才开除他？嗯？”湛钧的尾音轻轻勾起，像羽毛拂过苏安的心头。 苏安笑道：“别，这个锅我可不背，听上去像什么红颜祸水一样。” “当然不是红颜祸水，但冲冠一怒为红颜还是可以的。”湛钧的语气中也带着轻笑。 谈桐指了指手机时间，示意她看剧要来不及了。苏安连忙说：“我不和你说了，后面还有行程呢。” “这么忙？”湛钧调笑道，“记得忙里偷闲想起来一下，你还有个独守空房的男朋友。” “又不是我让你独守空房的，谁让你跑那么远。”说完，不等湛钧再说话，苏安匆匆挂了电话。 苏安刚挂电话，谈桐就夸张地“哕”了一声，假装要吐。 “你还嫌弃我，你当年不也这样？”苏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谈桐思索良久，随后沉重地点了点头：“也对。” 从商场出来，助理接她们去了剧场。 在车上，谈桐戴上了墨镜和口罩，还递给了苏安一个口罩：“待会拍照的不会少，不想上镜就戴上吧。” “你说的我有点紧张。”苏安老老实实戴上口罩，突然想起来了她们在温泉被拍的那次，还被营销号传是同性恋人。 她问谈桐还记不记得，谈桐放声大笑：“怎么会不记得，那次柏章吃了好大的醋，你呢？你家湛钧什么反应？” “他哪敢吃醋，那时候我还没原谅他呢。”苏安的傲娇地挑了挑眉。 她又模仿起湛钧的声音和姿态，沉声道：“无论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或者其他别的什么，我都不介意。只要你在喜欢男人时，给我一个机会。” 话音未落，她自己先破功，笑倒在谈桐身上。 “天啊，湛钧居然是这种人吗？”谈桐难以置信地惊呼。 这一刻，她们的男朋友在彼此心中的形象纷纷崩塌了。 晚上的话剧在小剧场上演，谈桐和苏安在车里待到开场最后一分钟，待观众纷纷落座后才进场。 她们已经尽可能低调了，但墨镜和口罩只能挡住五官，却挡不住气质。 之前都说明星和普通人是有壁的，苏安还不太信。但看着谈桐微微低着头，快步走到座位上，什么都没做，却磁铁般吸引了众人的视线时，她却突然明白了这一点。 人群中传来隐隐的议论。“这是谈桐吗？”“肯定是，她经常来剧场看剧。”“能要签名吗？” 她们的座位在过道旁边，刚坐下，前后便有人拿着票和笔让她签名。 谈桐签了几个后，她们又把票递到了苏安手里让她签。 “我就是素人。”苏安推拒道。 “不能吧，这么漂亮怎么会不是明星？给我们签一个吧。”观众还不信，非要苏安签名。 万幸，开场的钟声拯救了她。 几秒后，观众席陷入一片黑暗，苏安才得以安心看戏。 这部话剧名为《探丸借客》，是先锋实验话剧，轻故事，重表现方法。 剧情很简单，一个被诬陷的杀人犯越狱了，他要逐个找到曾经的仇人报仇，法官、警察、证人都是他报仇的对象。 而荒诞之处则是，他要报复的那些证人，却无一亲眼目睹了他的犯罪。 他们作证的内容无非是他在父亲去世时没有流泪，他平日里不与人往来，他在祷告时不用心。甚至有个哑巴女孩，只是因为见到他的时候晕过去了，便也被法庭当做了他凶残暴戾的证据。 哑巴女孩是个敏感脆弱的舞蹈演员，当主角越狱后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时，她又一次晕了过去。 主角的原则是不杀没有反抗能力的人，他几度试探，确认她确实不会说话后便放了她一马。而在几次三番的试探中，主角却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她。 起初，由于叙事逻辑的混乱颠倒，苏安看得云里雾里，到了结尾部分才串了起来，并福至心灵般理解了这部剧要表达的内容——揭露司法的无序性和荒谬。 剧一落幕，还不等谢幕，谈桐便拉着苏安离开了，避开了观众退场的高峰。 可她们出了剧场，却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走演员通道绕进了后台。 “谈儿来啦！” 演员退场后，聚集在后台卸妆。男主角，同时也是这部剧的导演兼编剧，在台上摸爬滚打两个小时，妆花了一脸，见到谈桐兴奋地过来拥抱她。 谈桐嫌弃地推开他：“别碰我，先去把脸洗了。” 其余演员也看到了谈桐，纷纷上来打招呼“谈老师”“桐桐”“桐姐”，称呼什么的都有。 “特意来给我捧场的？”导演跟谈桐称兄道弟地勾肩搭背，“这么够意思？” “你想多了，就是顺便。” 说着，谈桐拉过苏安扯到了导演面前：“这是彭奇，《探丸借客》的编剧、导演、主演。这是我姐妹，苏安。你之前不是让我帮你留意演员吗，这就给你找来了。” “她？” “我？” 导演和苏安异口同声。 “我哪会演戏啊？”苏安下意识拒绝道。 导演上下扫视了一下：“会跳舞吗？会跳舞就行。” “附中芭蕾专业的，YAGP金奖。”谈桐抢答。 “可以啊，不错不错。”导演对苏安说，“我们哑女的演员还在念书，演完这轮要回学校考试，下一轮演出得找个新演员。” 苏安为难道：“但我只会跳芭蕾，我看角色是跳现代舞的，我不太会。” 彭奇摆摆手：“舞蹈设定都是根据演员走的，我们最开始定的演员还是跳古典舞的呢。先锋戏剧，没那么多条条框框。” “但我没学过表演，而且我还要上班……。”苏安依旧不敢应下。 彭奇笑了，他招呼几个演员过来：“我们剧组一大半都不是科班出身，学什么的都有，哲学、物理、西班牙语，有两个演员现在也是兼职的，这些都没有影响。” 怕她继续想别的借口拒绝，彭奇还说：“为了照顾大家时间，我们都是晚上或者周末排练，你只需要在演出那两周的周四周五能请假就行。” 眼看已经没有其他借口，苏安只能说：“您容我考虑一下，而且我也要和公司领导商量。” “好，我们等你消息。” 这就算敲定了？苏安难以置信地问道：“不用面试几轮什么的？” “这不是就在面试吗，”彭奇开个了玩笑，又安慰苏安，“放心，我选演员一是看眼缘，二是在排练中磨合，没有那些形式的东西。” 直到离开剧院，苏安还不敢相信她竟被邀请去演出话剧，竟有了重新站在舞台上的机会，而且还是靠着舞蹈。 她有些恍惚地站在原地，掐了自己一下，确实是疼的。 “想什么呢？”谈桐从后面走过来，用肩膀顶了顶她。 “我在担心……” “哎呀，没什么好担心的，跳舞你本来就拿手，演的部分不是还有我呢。” 谈桐挽着她：“走了，柏章来接我了，我就不送你了，让司机送你回家。” 看着苏安上了车，谈桐转身走向一辆黑色的宾利欧陆GT，她刚拉开门，车里便伸出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将她一把拉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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