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梵高的《鸢尾花》就象征着极致的挣扎,向往光明,却又深处地狱。” …… 他对她说过。 ——在你需要我的每一个瞬间,我都会出现在你眼前。 可她没说话。 她只是一把抱住他,贴着他的胸口,眼泪却湿漉漉地浸湿了他的衣服、他的胸口。 …… “生日快乐,喜欢这个礼物吗?” “喜欢,特别喜欢。” 她微微低下脸,拨弄着手腕上的细细银质链条,昏暗的月光并不能叫人看清她的瞳孔神情,只余下唇角那么一点弧度。 她轻轻地、柔和地、似乎无比幸福地说:“……我真的好钟意你。” …… 温柔人声,柔和笑意,仿佛被无形之中的大手瞬间拉扯开,唇角弧度化作僵硬线条;身后墙壁被黑夜铺出灰尘颜色,缝隙中凝固着弥久不散的刺骨花香—— 她生日…… 她生日那天,盛家大门外的信箱处就摆着一束修剪得整整齐齐、用彩色包装纸包装得非常精致夺目的…… 蝴蝶花,又名爱丽丝花。 陈不周心里中似乎有什么想法迅速地一扫而过,仿佛一道无形帷幕被唰的拉开,天光大亮。 那晚一通折腾下来,也只是悄无声息地在播音机留下来一支曲子——致爱丽丝。 ——致爱丽丝,“我”无处不在。 ——亲爱的爱丽丝,我一直在你身边,无时无刻不关注着你。 她才二十岁。 不,操牌手的监视如影随形。 至少从三年前就开始了。 她该有多害怕。 又该有多孤独。 他突然间站起来,拿起挂着的西装外套,快步朝外走去,不理睬身后一众的“陈sir你去哪”“陈sir、陈sir……” 他飞车,表盘转速飙升到最高。 油门轰轰到交警都快要追他,而陈sir什么也顾不上,只飞速赶到坐拥整个不夜城、俯瞰全港浮华的山顶别墅。 “陈sir,请问——” 管家明叔和盛延都在家中,神色紧张。 自从盛夏里出事,没有一个人能轻松睡个安稳觉。甚至因为她被绑架的消息流传而出,路边小报纷飞,盛氏股价也呈现下跌趋势。 “还没有破案。” 他语速快,声音沉得像是压抑着一头恶兽:“抱歉,我想要在夏里的房间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坐在沙发上,手掌紧紧抵着根雕拐杖的盛延沉吟片刻。 他们上次见面还是在那种场合。 盛延最终还是站起来,“阿明,你带他去吧。” 明叔点头,起身上前,带着他一路走,走到三楼盛夏里的卧室门口,替他推开门:“这就是小姐的房间。” “陈sir,你请自便。” 陈不周足足停顿三十秒,才踏入她的房间。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一种未知的抗拒。 ——你不能打开潘多拉魔盒。 他踏入房间,看一遍她的梳妆台,并无异常,古董花瓶、名贵精美吊灯、深绿色天鹅绒床幔仿佛是中世纪艺术影片里才有的…… 一切都看上去很正常。 他甚至摸了摸墙壁,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太干净了。 这间房间像是最普通的千金小姐用的。 太正常了。 陈不周神色难辨,而后迅速转身,朝着另一个房间快速走去。甚至快得衣角飞扬。 他站在练舞房门前。 推开—— 四面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镜面墙,跳舞用到的吊环,栏杆等等……他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这里没有任何监控,所以每当盛夏里进入练舞房的时候,他都会选择贴身陪伴。 陈不周站在练舞房中央,四面镜子中都是他的声音,那个微微压紧瞳孔、身高颀长的男人。 很久以后,他靠近一面墙。 他推开—— 潘多拉魔盒自此被打开。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察觉到这面镜子有些不对劲。可每次他还没靠近,就被她打断。 他想到过这里可能有密室。 那是豪门秘辛,她的隐私,所以他从来没有打开过。 可他的确没有想到。 这里的确有密室,而且是间一应俱全、设备完善的练功房,从两百斤的沙袋,到各式各样的器械…… 这里隔音太好。 四面都用了特殊的隔音材料。 在他接手这个任务之前——“盛小姐一整天都待在练舞房内,也不让我们任何人进去……” 所以那时的她……究竟是在跳舞。 还是——在筹划着复仇。 或者说。她一直选择练芭蕾,是否有一个原因是为了增强下肢肌肉力量。 “陈不周!你究竟了解这个人吗?万一她真的有问题,你打算怎么办?” 徐sir的怒吼声在他耳畔回响。 “恶之花,就是那暗网的名字……” 同事的声音逐渐远去。 …… 他站在那,没有开灯,整个人淹没在黑暗之中。 可能是由于逆光的原因,陈不周瞳孔尤其黑沉,黑得幽深,面颊又泛着冷白色,眉眼处太过立体,神情看上去有一些奇异。 在那一刹那,作为一名警探,他的第一心理活动竟不是怀疑她—— 而是在想: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她难道一直这样独自面对这一切么? 就这样谁也不倾诉,谁也不吐露。 连他也没有说,那盛家人总是知道的吧,管家明叔和盛延不可能被蒙在鼓里,只是他们太纵容她,默许她。 沉默良久,陈不周连护具也没戴,抿着唇,蓦然暴起徒手向沙袋打出一击。 满腔情绪无法宣泄,甚至连拳击手套都不带上。 砰地,只一记重拳,打得二百斤沙袋“远走高飞”,差点“尸首分离”。 他站在灯下。 没看那沙袋。 光亮得分明,而他微低着眼睫,投下一小片灰色阴影块,在黑暗中径自沉默。 被那一记重拳打得在空中慢悠悠摇晃的沙袋,好像在嘲讽他此刻的无能。 她什么都瞒着他,什么都不告诉他,也许正是觉得他帮不了她。 他不是生气她什么都不告诉他。 而是为自己此刻的无能为力大为光火。他甚至不知道她究竟遭遇过什么,操牌手是为什么要监视她、费尽心思拉拢她…… 陈不周从来没有一刻像如今觉得自己这么无能过。 也是在这一刻,他发现原来他已经好爱她。 甚至对她有这种无端的信任。 他是警察,他是警司,应该按照证据说话,而此刻的证据对她并不有利,连他的顶头上司都怀疑她。 可他还是相信她。 她现在、此时此刻在哪里。 安全吗?……这些他都不知道。 但他必须快一点、快一点救出她。 随着沙袋的来回晃荡,四周空气一静,像弓弦无形间蹦到顶。直到一通来电铃声拉破空气,才重新抽回他的思绪: “陈sir,九龙岭那边传来消息!!” 挂断电话,陈不周用最快速度刚回警署,神色莫测。 而季家明步速飞快,从一片审讯室前的走廊飞走:“根据我们线人提供的消息,半小时前那里发生了一场规模不小的爆/炸,伤亡人数不少。” 所谓的九龙岭,原本在上世纪是各大□□的云集之地,几乎可以被看作是罪恶之源。当地一直暗暗把这儿称作“三不管”——红港、大陆、英国都无法管理这块地方。 一直到九零年代都还有不少□□古惑仔,但在二十一世纪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成为一块废弃区域,环境恶劣,四处脏乱不堪,算是块蜗居的寮屋村。 上次一个差人进去就被砍了,后来找了一个未成年的越南仔顶罪—— “得要有批准,我们才能进。” 于咏琪也清楚:“没有搜查令,没有支援,进去很危险。但……总不可能知道‘贼’在那,我们都不去吧?” “说不定Shirley就在那里……” 陈不周站起来,黑色西装不复平日的整洁,打断他们:“你们按兵不动,我现在亲自去会那个线人。” 季家明追上去,在过去的路上踌躇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出问题:“陈sir,你相信她吗?” 不用他说出口, 陈不周也知道他指的她是谁。 “我知道你相信公主。” 季家明还没有等到陈不周的回话 就直接打断了。 他其实心里清楚的要命。 哪怕所有人都说盛夏里有问题。 陈不周还是会去见她,要得到她的回答,要她亲口告诉他她有问题,他才会相信。 其他人的三言两语他一概不相信。 他只相信他自己。 他的心早就落在了她那里。 陈不周果然在沉默后,开口道:“我会去见她。我会要她亲口告诉我一切……” 他只相信她亲口说出的话。 他们的那辆车正巧从隧道中经过,而陈不周说话的时候,隧道中忽明忽暗的光在他脸上一闪而过,投下一小块深沉沉默的阴影。 季家明也不说话了。 没人想到,陈sir会这么相信她。 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冷静沉稳的警署之光。除了在面对她的事情外。 他这一回,是真的费尽心思。 接近傍晚,巷道简陋狭窄,杳无人迹。 为了更确切更细节的消息,为确认盛夏里此刻的安全,他们不可避免地出现在这里。 这样的环境,显然是和豪门千金出身的盛夏里并不符合的,但陈不周明明白白地听见线人传来的信息: “——那个小姐可不是被人捆着的。我看她还挺厉害的,往那一站,怪唬人的。” 唬人。 哪唬人,绷着脸的时候分明变扭得有趣。 “——听其他人说,她打了整整一天的牌,没一个人把她从牌桌上扯下来的,无一败绩。” 因为她聪明。 紧绷将近三四日的那根弦终于微微放松,陈不周僵硬地一扯唇角,下意识摸了一把兜,想抽出根烟。 快四天了。 终于……得到了她安全的消息。 “她最后坐上了辆车,和人走了。” 陈不周唇角微微绷紧:“没人逼迫?” “没有啊。” 线人不是陈不周的,而是季家明的老线人,一直跟着季家明也有好几年了,说话绝对有几分可信度的,他也没多想,只是重复解释道:“从头到尾都没人逼迫她,甚至还有点……” “……有点什么?” 线人的声音神秘兮兮地压低,“我怎么觉得他们还挺看重她的?这不会是豪门和□□私底下有什么小动作吧……” 所有人看的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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