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老绅士说话彬彬有礼。 “我会给Shirley小姐煮醒酒汤的, 我先带她回去了。陈sir, 你也早点休息。” 陈不周无奈地搭着门把手。 “……好。” · 盛夏里的出差地点是法国。 一周匆匆过去, 出发前的晚上她收拾完行李,坐在飘窗上自上而下俯视着整座别墅, 终于鼓起勇气给陈不周发消息。 她消息刚发出去。 陈不周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接通电话, 他的声音隔着电话尤带着些许沙哑,低沉且性感:“收拾完行李了?” “嗯。”她声音闷闷的。 还在为醉酒的事不好意思。 “不过你确定你可以陪我去法国吗?万一你有紧急任务……” 陈不周刚洗漱完, 发丝仍湿润,发色愈发深深,与皮肤形成的冲击感也更鲜明。 这会儿他站在阳台上。 月光轻轻描绘出一道利落身影。 他双手搭在栏杆上,右手捏着手机, 朦胧月光勾勒出手背紧劲有力青筋。漫不经意往下望的同时, 好整以暇道:“不用担心。我请过假了。” “接下来一周没有陈Sir,只有Shirley小姐的二十四小时保镖。” 盛夏里也正在看夜景。 她望着一楼花园,唇角微微勾起:“那好, 明天下午的飞机,你不用来接我啦。” “我会在机场等你。” 陈sir抬起头,漫不经心看月亮。 他往前倾了倾,一只手肘松松垮垮搭着栏杆, 整个人直白懒散, 站在那儿, 却和底下车水马龙的世俗格格不入。 他仰头。 眉峰在光下愈发深黑锋利, 喉结异常明晰似被冰块顶出一个方形, 冷淡而干净,有点慵懒松散的意思。 “机场见面?万一我找不到你呢?” “那我会站在人来人往的航站楼等你来。” 陈不周微微抬了一下眉梢。 他用手撑了撑鼻梁骨,背后顶着一片天地,声音淡淡,冷劲有力:“我不会让你等我的。” 她浑不在意。 “就算你迟到,我也会等你啊。” “毕竟我还有私人飞机。” · 他食言了。 陈不周迟到了。 同时也是他第一次迟到这么久。 先是因为一点小事,延迟下班。在赶去机场的路上,车子抛锚,又撞上下班高峰,可真是天公不作美,出租车被堵在路上动弹不得。 严格来说,他这一整天都不顺。 从早上出门忘记带伞,却遇上倾盆大雨,到中午衬衫崩了一颗扣子,他只得换了件衬衣,再到如今的塞车。 司机师傅把着方向盘,摇头叹气:“看来接下来要塞车啦。” 陈不周低头,看一眼腕表。 他皱眉,忽然想到什么:“师傅,能换一条路吗?” “换一条路吗?”司机自言自语,探头望了望远处堵成多米诺骨牌的道路,叹气:“不过你确定要换路吗?另一条路要远一点。” “换。” 长路数点车尾红灯仿佛漫天孔明灯,出租车慢悠悠绕了个弯,驶入车流量更小的一条道路上。 陈不周藏在墨镜下的眉宇稍稍舒展,手机就哔哔哔哔哔振动起来。 是警署的工作讯息。 隔着墨镜,他两秒就看完消息。 似是无奈叹气,他出口二字利落干脆:“停车。” 同时,他不做犹豫,立刻回消息:“收到,现在马上去现场,Roger(已收到)” 出租车司机一愣,没反应过来。 “车买保险了吗?” 陈不周从最亲密的口袋取出警官证,摘下墨镜,往口袋上一挂,语气平静:“警方办案,暂时征用。” …… 也许是临近假期,机场客流量倍增。 盛夏里坐在贵宾休息室里,莫名兴致缺缺,她坐姿端正,背脊挺直,是很期待的一种姿态。 无数张陌生面孔从盛夏里眼前一一划过,不同颜色,不用年纪,不同性别,只是这千百人中没有一个人是她在等的。 陈不周还没有来。 可能是有什么紧急任务。 “盛小姐,时间快到了。” 助理看一眼腕表,“要不我们先上飞机吧。” “不。”盛夏里摇摇头,“我等他。” “他会来的。” 话音刚落,她手心紧攥着的手机嗡嗡一声,旋即黑眼睫翕动。 【我临时有事,结束就离开赶来。】 是陈不周的消息。 他让她先上飞机。 她握紧了手机。 - 呜哩呜哩呜哩呜哩—— 尚未亮起的路灯下,车水马龙蜂拥而出,红蓝警灯闪烁着疾驰而来,伴随着阵阵轮胎摩擦声。 数十位警探从警车飞奔而下,车门关合声整齐划一,将排爆盾一字型铺开。 “据最新消息,恐怖分子向警方与各大媒体发去相同传真,红港第一摩天高楼已被恐怖分子布下大量炸药,而目前,不少市民仍被困在大楼内……” 除却港语播报,更多是英文报道,流利的异域语言令在场行迹匆匆的警探无不皱眉。 啪—— 女记者被打断,话筒哗啦发出刺耳声,她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警探连连往后推搡:“这里危险,立刻离开!” “退后!” “退后!不要妨碍警方办公!” 摄影师镜头晃得什么也照不清:“我有权捍卫我们作为市民的知情权……” “情况很危急!” “所有市民,撤退!!快!离开这里!” …… 周遭好似鼎沸。 一辆平平无奇出租车风驰电掣而来,所过之处如赛车刀锋过境,以一个漂亮的漂移停车作为结尾。 车门被人推开,长腿一迈。 走下车的那黑发墨镜男人,墨镜下面容明晰英俊,深黑眉眼线条精细而锋利,冲击感鲜明—— 他的出场无疑吸引了无数目光,尤其是警探的注意,见他,心内大定,几个年轻警探飞跑而去: “陈Sir!”“陈Sir!” · 红港,六月二十一日。 十七点四十二分。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顶着天穹,仿佛一块块灰色方格,高耸入云,其下是聚集不散的人群,以及红□□不断交闪的警车。 而陈 不周就这这时走下车。 “警官,这次是炸/弹案件吗?!” “阿Sir!阿Sir!现场目前是什么情况?”“是跟半个月前机场传出的炸/弹警告案件一样吗?是不是恐怖分子的又一次恐吓?” “警方究竟几时能救出人质?今年多发的几次大型事件是否意味着警方治安管理不善?请给我们一个答案!!” 无数漆黑话筒和相机镜头几乎快要怼在他脸上。 陈不周本生的过分英俊,戴着墨镜,身上那种冷峻味道也更重——不过也幸亏戴着墨镜,否则现场记者不停歇的闪光灯足以闪瞎眼睛。 在媒体连环炮般发问下,他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陈不周藏在漆黑墨镜下的眉眼压着,声音低沉冷劲:“过了这么长时间你们都还没疏散完人群吗?立刻把他们全部赶出爆/炸危险区。” “Yes Sir!” 季家明站在一旁,提气大嚷:“我们不会回答任何问题,请立刻离开现场!现场很危险!” 他们都知道,什么都不说才是应付这群饕狗般的媒体最好的办法。 “请离开——” “离开撤退,这里危险——” 陈不周从一众镜头前走过,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们,他生得很高,甚至需要他们高高抬起摄像机。 他走过一众嘈杂,来到警车旁,下颌微低,很有耐心地在听警员报告细节: “——也有可能是炸/弹恐吓。” “半个月前也出过相同事件,有人称当时的CX930航班洗手间内放置有定时炸/弹,但涉事航班降落后,执法人员登机检查,未发现可疑物品。” 该事件是红港近日发生的第二宗炸/弹恐吓。 陈不周站在高楼下,往上看,微眯起眼:“这栋楼的设计师、工程师都来了吗?让他们讲解大楼内部构造。” “他们已经到了。” “他们在那。” 工程师早已赶到,爆/炸物处理科的拆弹警察也赶到,飞虎队指挥官靳也靳Sir正在处理分析,对着简陋草稿图皱眉探讨: “这是红港第一高楼,近一百二十层,高五百米,可360度观赏维多利亚港和九龙半岛美景。每年都会举办烟火主题活动,不仅是摩天观景大楼,也是红港环球贸易广场。” “大门从里面被人用链条锁住了。” “所有玻璃材质都是防爆的,另外,通风管道的设计……” 有大楼设计师以及工程师的内部构造说明,紧急营救行动计划迅速且完善。 这类专业营救行动主要由飞虎队负责,指挥官靳也派出一支小队潜入,分别爬通行管道,或直升机速降爬行破窗入大楼,狙击手也已经stand by—— 只是,他们没有看见匪徒。 靳也手握对讲机,一抬头,就望见陈不周,对他点头致意:“陈Sir。” “靳Sir。” 陈不周瞥见活动广告牌,烟火图案映入眼底,瞳孔微微压紧:“这栋楼目前在举行烟火活动,游客人数要比日常多。” 人质也要比他们想象的多。 他皱眉:“把那张传真拿过来。” 其他人将传真递给陈不周,他面无表情地速读完毕,摘下墨镜,塞入西装胸前口袋:“只有这一张传真?” 纯白纸张,字块深黑。 「1,100,000,111,001mcg」 陈不周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不是昆娜的口吻。 如果是她的语气,大概会是—— “英勇无畏的大警官,我将于红港最高处俯瞰一场最盛大的烟火,希望你们能与我一起观赏这场盛大演出”这类。 一想到炸/弹,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她。 而操牌手已死。 幸好她没有死而复生。 操牌手死后,那个军火集团也被警方围剿完毕,一时浩浩荡荡抓了不少犯罪分子。 “只有这一张。” “我们已经派警探最先去探可能设有炸/弹的地方,毕竟——” 靳Sir停顿一二,语气沉重了些,“毕竟传真上说的炸药量太大,几乎有一千公斤炸药,一旦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他话音刚落,对讲机内就传出飞虎队警员的声音: “一号狙击手已就位,没有发现贼。” “一号狙击手已就位,没有发现贼。” “二十楼尚未发现贼。” “二楼尚未发现贼。” “一楼尚未发现贼……” “——观景台专用高速升降机二号运行异常!!电梯内困有市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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