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伞面的移动黑伞的主人露出了他那张脸——浅灰色阴影像是素描描绘下的深色块。 陈不周也的确像是画中的人物,黑眼窝,鼻梁挺直,眉眼和鼻梁都异常标准英俊,额头微微带着水珠,鬓发因为刚才的剧烈打斗而有微许凌乱,却异常得有冲击力,左耳边的深黑色耳麦很自然地垂着,右手不经意地握着那根黑色伞柄。 盛夏里愣神片刻,就被笼罩在了那把伞之下,而他身上那股浅到几乎不可闻的淡淡咖啡气息一瞬间像是包裹住了她。 她忽然只觉得。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感觉都被偷走。 她只知道,她的感觉忽然失了踪。 绵绵雨声凉凉地匝着她。 而她敏锐的感官也不受控制地全部向他涌去。 半边身子有些僵硬,她微微低着脸,垂眸看着地面上的水花,长发被风吹起,微微贴着她瘦削漂亮的一侧脸颊,在她脸上投下了影影绰绰的浅色阴影。 而她就这样在伞下单脚站着。 黑伞之下,盛夏里就那样站在英俊警官身旁,站在他撑着的那把伞下。 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在伞下立足。 那道黑色身影要比她高出一个头多,身高腿长,个子板正且硬气。 两人距离近了一些,或者说是难得这么近——她的身高正好在他的胸口处,恍惚间似乎觉得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这人怎么只是简简单单撑着把伞过来都能自带氛围感,仿佛下一秒就会响起韩剧专属BGM。 天旋地转,世界成为了摇晃流动的液体。四周那拍打在头顶上方的那把黑伞伞面上、啪嗒啪嗒往下坠落的雨声,车水马龙之中的车鸣声、滴嘟滴嘟赶来的警笛声都似乎尽数消弭。 只剩下代表着陈不周的淡淡的几不可闻的苦涩咖啡烟草味。 “别怕,结束了。” “你的项链,还给你。” 那条项链完好无损地掉落进她的手心。 盛夏里已经做了一个长达三年的噩梦,梦境内从来只有接天连地的黑夜。 她看见雪阒静无声地覆盖了荒原,万物冰冷刺骨。 她看见孤单单一个伶俜的身影被困在极夜的荒原之中,就像是即将困死在极地里中的人,只能将自己瑟缩成一团。 她孑然一身,形孤影只得就像夏日透明玻璃杯内碰撞的碎冰块,消亡得美却易碎。 直到一个人朝她走来。 他撑着一把伞,说,别怕,结束了。 红港的风好大,而他在风中屹立不动。 她觉得陈不周这人就像风一样,是红港的一股风,翻山越岭而来的风,如果可以,还能拂过山川表里,所过之处,四季如春。 如果是风让这个人降临到她身边的, 她突然不想还了。 盛夏里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自己记忆力如此好,好到所有细节、他的表情、他的每一个动作她都能细细地刻印在脑海里。 超忆症没有期限,只有永远永远。 她永远能记住这天晚上,有一个人撑开伞,宽阔的背顶着一片天空,朝她走来。 她竟暖得厉害。 作者有话说: 其实女鹅早在三年前就一见钟情……只是一直认为是吊桥效应。 个人觉得,年下文肯定是年下先动情,作为年长者必须克制、理智、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但是感情又是很微妙的东西……就是一整个拉扯。
第24章 On Call ◎“锋芒”◎ Chapter 24 红港雨下的很大, 风也很大。 周遭树叶哗哗作响摇摇摆摆,湿漉漉的地面上黏着几片暗绿色叶片,不远处湿滑的地面上躺着一个昏死的人。 而陈不周擎着黑伞,站在屋檐下。 “能走吗?”他问。 盛夏里眨了一下眼睛。 他慢腾腾把领带从手腕上拆了下来, 又漫不经意地把它往领口一挂, 松松垮垮地又系了一个结, 想问盛夏里还能不能走路,如果不能走路只能由他来背着她走了。 没得到回答。 他低头去看盛夏里的眼睛。 发现了什么似的, 他顿了一下。 隔了一会。他摸了一下口袋, 低声问:“我没带纸巾,用这个擦可以吗?” 他指的是他那条黑色领带。 另一面确实是干净的。 “那是雨。”盛夏里正了脸色解释道, “刚才正好屋檐下有一滴水滴到了我眼睛里。” 盛夏里的眼睛澄亮,特别亮。 像是被雪冲刷过,特别干净。 陈不周当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从善如流地换了一个话题:“那你还能走吗?”他本来想说背着她走路的, 但忽然又转念一想, 改口问,“脚腕扭伤不好在雨里再动弹,我可以背着你走。” 陈不周会提出这个是有原因的。 她趴在背上, 正好可以偷偷用他的领带擦眼泪,他也不会撞破她的眼泪,就算有其他人出现也不会看见她的眼泪。 至于她为什么掉眼泪,他没问。 “上来吧。”担心盛夏里会犹豫耽搁时间, 陈不周主动说, “我背你去车上坐。” 盛夏里犹豫了一下, 看着那宽阔笔直充满安全感的背影。 过了一会。 还是趴了上去。 趴在陈不周背上的那一刹, 盛夏里确实有点心慌, 不敢去碰陈不周的身体部位,只能双手环住他的脖颈。 陈不周的声音低沉,在她头顶上方响起:“我没有手拿伞,你帮我举一下伞吧。” 盛夏里已经把脸埋在了他背后,没有直接贴下去,但是距离已经近到能够察觉到他的体温,她一只手举着伞,一只手偷偷扯过他的领带胡乱擦了擦眼睛。 思绪开始忽略飘。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中意上一个人。 还是这么的中意。 不过她想她改变的原因不是因为她本身。 而是陈不周实在是太独特了。 他只要站在那,就像恒星一样吸引着无数小行星无所畏惧地往上撞。 她的确没有什么恋爱经验,她身边见过的恋人几乎没有几个,大多都和她的想法相悖。 那种不顾一切一意孤行的勇敢,她只在从前认识的一个家底殷实的邻家姐姐身上看过,她为了个男人自杀过好几回,最后甚至私奔,与家人决裂。 而盛夏里做不来那样的事情。 她可以中意一个人,但绝不会中意到放弃自尊,失去自己本身。她实在想象不出来,怎么做到为另一个做到这种地步。 她做不到。 盛夏里做不到。 自小的教养熏陶教她识大体、秉清醒,怙自尊,她没办法想象怎么热忱无畏地为另一个人不求回报地付出生命。 倒不是因为利己主义,只是盛夏里本身就是一个内敛的很有自尊的女孩子,她向来不中意看什么青春疼痛片,更无法苟同女主因为父母阻挠恋情就寻死觅活的行为。 对于盛夏里来说,那只是个男人而已,比起爱情,她还有更重要的亲情,以及她自己的生活事业。 她得先是她自己。 她身上有着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盛夏里可以是小白杨,是清醒的雪。 却不是菟丝花。 她绝不可能为了一段感情就抛弃亲友家人,抛弃事业,甚至抛弃自己的生命—— 用自己的生命威胁最爱自己的人,在她看来是最愚蠢的行为。 陈不周一言不发。 他走路很稳,比起平常的大步流星来说要慢下来了不少。 他几乎没受什么伤,连唇角都没有擦破,除了头发稍微凌乱了些许外,几乎看不出他在几分钟前还打趴下了八个壮汉。 他感官向来强过其他人,她偷偷扯他领导的动作自然不会错过他的眼睛。 但却没说什么,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现一样。 盛夏里攥着黑色领带末尾。 她悄悄用领带末端轻轻擦了擦眼睛。不过,她是真的没有哭,只是正巧被雨迷了眼睛。 她只是有一点点触动。 一点点。 盛夏里握着伞,在他背上,一步步朝着车子方向走去。 “是不是太重了?” 盛夏里有点不太自在。 “很轻。和负重三十公斤拉练三十公里相比,背一个轻飘飘的你,轻而易举得多。”陈不周不像那些虚弱无力的男人,他很有力,那是仅看外表便轻易看出的,宽肩长腿,并不夸张的肌肉如鹅卵石般服帖地贴在宽大骨架上。 他语气很淡,“如果背不动你这么一个小姑娘,我连林嘉助都不如,得退休了。” 很浅地,他不赞同地皱了一下眉,他说话的语气也像刮过的风一样淡淡的,“其实没必要刻意保持身材,健康最重要。” 盛夏里却忽然换了一个话题,只问:“陈警官,我以后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吗?” 陈不周不作停顿地点头,神色很淡。 他的背脊远比黑伞抵挡了更多的雨夜冰寒,盛夏里听着耳边风的声音,感受属于陈不周的三十七度的体温。 周遭气温都在逐步上升,包裹住盛夏里整个人,而她鼻尖索绕着他身上独有的淡淡咖啡味。 她很轻很快地念了一句:“陈不周。” “嗯,不周山的那个不周。” 陈不周莫名也跟着接了一句。 乍一听像是重新做自我介绍。 盛夏里想起第一次遇见陈不周那天他自我介绍时说的话,他那个时候只是很简洁有力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并没有解释他的名字。 陈不周。 陈、不、周…… 她心底的那种情愫在他开口之后愈发狂妄昌盛,就好像刚诞生的光子急遽越过无数个原子,挣扎着扑棱棱爬过灼灼骄阳,一路遇见漂浮于世间的无数尘埃蜉蝣,在曙光来临之际横冲直撞地降临在她的这个世界。 她心里突然清楚,陈不周是不驯的不周。 棱角与锋芒并存的,陈不周。 不周。 这个名字就像是为他而生的。 永远这么冷硬,不圆滑,不驯。 陈不周将那辆车停在了中心公园门口,没走两步也就到了。他站在副驾驶车门口拉开车门,盛夏里单脚跳了下来,坐了进去。 刚坐进车内,她就听到警车滴嘟滴嘟到达现场的声音,她望去,就看见十来名警察从警车上快速有序地下来。 陈不周的手还搭在副驾驶门把手上,他的视线从警车上收了回来,落在盛夏里身上说:“我去和他们对接一下工作。” “等一下。” 盛夏里出声喊住他,在陈不周转头看过来的时候,才问出口:“于咏琪……于警官…她还好吗?” 她声音不高,听得不大清晰。 陈不周示意了一下手机上最新收到的短讯,垂着眼,看了一眼后收了起来,“她刚从手术室里出来,还在昏迷。不过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需要修养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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