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盛夏里一个人吃的这个。 在她的嘱咐下,所有人——所有舞蹈演员包括助理吃的都是高级料理,每道食盒、每道菜边都有着细小的一行字,那是瘦金体的诗。 鳜鱼是“水为乡,篷作舍,鱼羹稻饭常餐也”;青丝韭黄是“盘出高门行白玉,菜传纤手送青丝”;笋干是“东坡以春笋,名为玉版师”;汤羹是“鲜鲫银丝脍,香芹碧涧羹”…… 意境极佳,味道也鲜美。 其他人也没少在背后感叹这位财阀大小姐的财大气粗、挥金如土,虽然她看上去清冷不大好接近,但实际相处下来,其实并没有那种傲气示人。 下午四点,盛夏里准时下班。 银色柯尼塞格缓缓停在集团楼下,盛夏里下车,抬头望了眼这栋比肩接踵的总部建筑物。 这座位于市中心、挂着盛世商标的摩天大楼几乎成了维港著名风景线之一,同时也是三大高楼之一,楼高486米。 顶楼那层,就是她要去的地方。 盛夏里走入旋转玻璃门。 没穿多么昂贵华丽的衣物,只是一身简简单单的纯白翻领长裙,搭配着低调的珍珠耳坠,她看上去像是来年轻大学生。 要不是刘秘书亲自下来接她,可能连前台都会以为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真的只是新来的实习生。 她们正小心翼翼地、偷偷地用余光偷瞄她,从上到下地打量她一遍。 盛夏里为人虽然并不多么热情,但也有礼貌,在察觉到前台两个女生的目光后,她淡淡侧过脸,点了点头。 她仅仅一转过正脸,轻轻一点头,一句话都没说,身上的大小姐气势却已经分毫毕现。 很贵气,很高级。 一眼便看出,她绝不是什么普通人。 她脸小头小,五官精致立体,下颚很窄,精致太过。 而那双杏眼却并不柔驯,目光总是坚定的,有时看去还会多几分冷静的锋利,大概是一种总是置身事外的冰冷。 所以经常会有人觉得她太冷淡。 是典型的豪门大小姐。 她不笑的时候冷感很重,能秒变气场,清冷又高贵。 盛夏里自然知道,公司不是让她来玩闹的地方,只有冷脸才能让下属畏惧她。 电梯叮了一声,梯门缓缓打开。 在一众人比她大不少岁的经理秘书跟随下,盛夏里目不斜视、径直走进专属电梯。 其余人分散开,没跟着进专属电梯。 已经三十四岁、平常在集团内也算叱咤风云的中年人们亦步亦趋地跟在一个妹妹仔后面,还个个神色紧绷,这一幕还挺有趣的。 秘书按了顶楼楼层。 电梯门关上。 前台小姐见她走了,才讷讷地感叹了一句:“那位是什么人啊?怎么还是刘秘书亲自下来接她?” “我们集团的大小姐啊!” “我今天中午用餐的时候就偷听了一耳朵,今天要来总公司的是我们集团的大小姐,也是未来的唯一继承人。” “原来这就叫公主出巡。” “真夸张。” “不过之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大小姐?她这么漂亮之前也没看公司有人提啊。” “我听说是,这位大小姐前两年一直在国外留学。” 不到一个小时,集团继承人出巡的消息插了翅膀飞遍了总公司,从茶水间到卫生间,都能听见议论这位公主的声音。 除了感叹她的颜值,更多的还是感叹气质。 大小姐看上去很年轻,和公司实习生年纪差不多大,甚至可能更小一点,身上的气质却很贵。 冷着脸的时候,身上气势可不是一个十来岁小姑娘能有的。 盛夏里今天来公司的确是来出场刷脸,走个过场,但还有一场面试需要她参与,像助理这种人选还是由她自己挑选最好。 她到的时候,面试刚刚开始。 助理替她拉开门,盛夏里不做停顿地走进去,径直在有她座位铭牌的位置坐下。 面试官一轮一轮地面试,盛夏里盯着看。 其中大多是男性,因为盛延的吩咐,要挑男秘书,偶尔还能给她挡挡酒,避免一些意外。 她翻着一张又一张的简历,海归学历,名牌大学生,连续三年获奖学金…… 像这样的学历有很多,但她翻到了某一张简历,才停下目光。 简历也很不错。 很年轻,也是连跳几级的青年才俊,他的导师甚至洋洋洒洒地写了大篇幅的推荐语,说他未来无限可期,诚恳认真。 谢广白。 “各位面试官好,我是谢广白,来自……” 盛夏里微微抬头,看见一张清俊苍白的脸,他长得有几分青竹气质,让人一瞬间联想到那句诗——“腹有诗书气自华”。 他穿着一件很得体的白衬衣,坐下时,白衬衣被折出几分清浅的褶皱,说起话来从容不迫,很冷静。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没有前几个男生身上那种令人讨厌的自大。 盛夏里的手机忽然嗡嗡一响,她低头看了一眼,起身,在离开前对主面试官低声说了一句:“就他了。” 谢广白没有错过她的这一句话。 即便盛夏里的音量并不大。 他侧过脸,隐隐看去一眼,猜测她的身份。 而盛夏里只剩下一张侧脸,线条流畅清晰,脸颊白皙瘦削,她和身上那条白裙一样,看上去有些清冷。 他谨慎地猜测,应该也是个富二代。 不学无术的二代。 盛夏里走出会议室,在走廊尽头,指尖按住键钮,接通电话,“喂?Vickie。” “Shirley。”于咏琪打了一声招呼,“你今天是出门了吗?” “嗯,我最近在舞团跳舞,和大家一起准备下周的演出……还有,我要准备进公司了。” 于咏琪微微惊讶,“进公司?” “抱歉,我以为你会一直跳舞,一直跳下去的……毕竟这两个月来,我们不是见你在跳芭蕾,就是在跳古典。” “爱好也不能过一辈子啊……” 盛夏里轻轻叹息一声,目光落在玻璃窗外的灰蓝色天空,晴朗的,柔和的,微风轻拂的。 “是这样,我这次给你打电话呢,是想告诉你你上次目击的案子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后天就要开法庭了。” “出来了?” “嗯,陈Sir这几天也在帮助他们处理案子。不过凶手当时清理现场和尸体时处理地太仔细了,我们的证据并不太充分。 听说他们家有钱有势,可能在法庭出手,所以陪审团不一定全投票判刑,所以可能还需要你出席法庭现场。” “Shirley,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来警署一趟吗?” 盛夏里嗯了一声,说:“好。我正好下班,现在去警署找你。” 在下午六点左右,盛夏里来到警署。 原来,当时那个案子在陈不周的介入调查下很快就得到了进一步调查,判定是连环杀人案,几年前那个河中女尸案也要破了。 那个案件发生的时间大概在零几年,大雨冲刷,又加上犯人严谨地消除了一切与自己有关的痕迹。 他甚至还有人帮他作伪证。 位高权重的魔力,大概就是如此。 连杀人了都有人抢着去帮忙解决、去作伪证、去顶罪。 “那个凶手,是不是也是他?” “根据作案手法来看,应该是的。”陈不周察觉到盛夏里的情绪,静默着将桌上的水杯朝她推去,声音淡淡,“不过,还要讲证据。” 盛夏里觉得有些恶心。 这种感觉就像是鱼刺扎到口腔软肉,她有些反胃,指尖触到了冰凉的车玻璃,冰冷。 她再一次说,“法庭,我会出席的。” 声音是坚定的,冷静的,毫不畏惧的。 虽然盛夏里这么说了,但是其他人并不这么想。 林嘉助在私底下偶然间提及,那个凶手性江,江家底殷实不说,家族内有人涉及政界的,在商界也大有来头。 盛家为了这么点事——或者说是与己无关的凶杀案,和对方闹起来,反倒不好看。 事实上,林嘉助提及的话,盛延在私底下也和盛夏里提到过。 他是不赞成孙女去蹚这一趟浑水的。 傍晚时候,盛延已经听完这一整件事情。 他在月光下拄着拐杖,倚在沙发靠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声音永远都是这么不紧不慢的:“Shirley,你一定要去吗?” 盛延只字未提江家那边的隐隐施压。 虽然那边隐隐表露出一种意思,表示愿意用任何东西去换取盛夏里的一个退步,但盛家也不需要看其他人的脸色。 他们用不着怕江家。 但盛延声音平静:“爷爷不是为别的,只是怕你以后遇到的危险会更加多。” “可是我不怕。” 盛夏里拿着剪子,咔嚓一下,剪断盆栽的分枝,声音很平静:“爷爷,我自始至终都认为,在这个世上,恶人都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如果那天,躺在地上止不住血,大失血去世的女孩子是我,爷爷你会怎么样?” “……” “我那天看见那个女孩子,她拉着我的手,一直在求我救救她。我好像看见了三年前的自己,我求那个人,求她救救爸爸和妈妈……” “我不管你怎么说。”盛延板着脸,“爷爷不希望你再接触危险。” 盛延这么说了,也这么做了。 他给警署那边递去消息,说是盛夏里忽然发烧了,第二天的法庭可能是无法出席了。 陈不周收到那条消息的时候,林嘉助他们就在边上。 那会儿已经是深夜了,警署留下的人也不多了,也就剩下他们几个。 林嘉助对这些稍微有些了解,随口一说:“我果然说,盛延肯定不会同意的。先不提利益纠纷,江家能这么横行霸道,手上肯定也有别人的血的。” 于咏琪轻嗤一声,“要不要打赌?” “赌什么?” “赌明天,盛夏里会不会出席。” 于咏琪信誓旦旦的,唇角还勾着一点弧度,笑得游刃有余、意味深长,“我赌盛夏里一定会出现,她不是会食言的人,也不胆小怕事。” “输的人请所有人喝一周咖啡,要澜记的。” 林嘉助满不在意,“行。” “不过我不是对盛夏里有意见,我就是觉得,换做是我,我要是敢出现,我爹地绝对能扒了我的皮。” 林嘉助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陈不周,清了清喉咙问:“陈Sir,你觉得呢?” “如果明天她不出现,没了人证,其实我们公诉的胜率真的不高。” “我相信她。” 陈不周抬起眼睛,顿了一下,继续说:“她会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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