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陈不周忽然停住,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像是能抓在手心里似的,“我是不是走太快了?” 她摇摇头。 “没有。” 他“哦”了声。手却没有松开,还是紧紧地攥着她:“我走慢点吧,牵着你,免得你跟不上。” …… 她抿了一下唇角,压着笑。 可怜陈sir出入生死交界线都英勇无畏,悍然赴死,这会遇到情情爱爱,却半天吐不出一个爱字,甚至连时下情人口中的BB、honey、甜心也一个都叫不出口。 “在一起第一天,我是不是就吓到你了。” 他偏过头看她,视线微低,“我的工作,是不是让你没什么安全感。” 说没有,是不可能的。 她很怕很怕陈不周出事,比畏惧自己的死亡还要多。 但是陈不周怎么可能会放弃。 她只能摇摇头,“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我是很害怕你出事,所以你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 她仰起头,很认真地去看他的眼睛,“陈不周,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遇到危险,更加小心一点,更加珍惜自己的安全一点。” 这么担心他的安危么。 “我答应你。” 陈不周拇指无意识摩挲了一下她的手,攥紧,“我会的。” 他微微一顿,偏过头看她。 “等下周有空,我带你去海洋公园散散心。” 虽然从来没有觉得危险已经撤离,但身处在难以形容的安全感之中,她也总觉得日子似乎都过得更快了。 即便是在冬季,也觉得安宁。 十一月,立冬,夜幕降临。 陈不周这段日子的确忙碌,却也抽出时间会陪她,立冬这天,他难得休息,带她去海洋公园看白鲸。 红港有着全亚洲最大的海洋公园,占地面积超过九十公顷,她也有四五六七……不知几多年没有来过海洋馆了。 他就拉着她的手,慢悠悠地逛着。 为了今天的出行,出门前她还用了点香水,淡淡的栀子茶香闻着清冷孤傲,香味很高级,没有攻击性,但却又独特出众。 还带上了相机,打算拍照留念。 陈不周今天没穿西装,穿得反而难得休闲,怎么说呢,就是一眼望去特别有少年感,看不出来比她大了快十岁。 纯黑翻领外套,内搭白色高领,但又不那么张扬地压下一顶黑色鸭舌帽。 背笔直,脖颈也笔直修长,气质出众。 一个男人戴鸭舌帽好看不好看,主要得看下半张脸的线条走向足不足够精致,下颚线收线得像工笔画线条一样精细才行,足够清晰,足够锋利。 他们站在玻璃前,她伸手,戳了戳玻璃。 玻璃后,是一片蓝色海洋,通体雪白的白鲸慢悠悠地朝着这个方向游了过来。 她眨眨眼,拉着他的手。 “这么多海洋生物里,最漂亮的是白鲸。” 海洋馆,巨型大只白鲸前,永远不参与任何社交活动、任何欢乐时光的陈sir,此刻戴着顶鸭舌帽,很低调。 隔着一层玻璃,居高临下递去一个眼神,在和白鲸对视。 咔嚓—— 她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男人就戴着鸭舌帽,背影宽广落拓,隔着一层玻璃,和正游来的白鲸对视一眼。 “在拍我?” 她摇摇头,收起相机,“我在拍鲸鱼。” 她忍不住想起三年前,有个人从对面高楼突然一跃而下,踹破玻璃窗,神兵天降时的眼神。 其实这么多年,他都没怎么变。 反倒是她,变了很多。 “这两天工作很忙吗?” 盛夏里点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慢悠悠地继续往前走,路过其他人群,“有点,不过却言哥一直有在帮我。” “却言哥?” 他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没大想起来。 她想了想,给他解释:“就是上次剧院内,坐在你边上的那个。” 他微微拧眉,神色微微一顿。 “那是你哥?” 他当时还以为,那人就是她口中的许迦洺。原来是她表哥。 盛夏里没多想,点点头。 “是啊,却言哥对我来说比亲哥还亲,他最近也才刚从国外回来。” “那等会儿想吃什么?” 她想了想,“茶餐厅吧。” 陈不周点头,随手转了转手中的车钥匙。他开车,带她来到一家很经典的茶餐厅。 她在海外那几年被外国菜荼毒得差点没得胃病,倒是很怀念家乡的味道。 他根据她的喜好,点了满满一桌的经典菜单,桌上一道接着一道,出现冰火菠萝包、西多士、烧腊、鲜虾云吞面、肠粉、虾饺皇…… 她盯着这么多菜,隐隐迟疑,“是不是太多了?” “多吗?” 陈不周顿了一下,“你平常吃太少了。” 其实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不过这句话,盛夏里没有说出口。 陈不周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除了海洋公园,我还想起一个地方,一条街都是金鱼水袋,在晚上还挺好看的。” “什么地方?” “是金鱼街。你要去看看吗?” 盛夏里点点头,当然。 吃完饭,他带着她去逛了很出名的金鱼街,这条长街的水族店门口齐刷刷地挂着整面墙装的圆滚滚的塑料袋,有的放着金鱼,但更多的是更小只的热带鱼。 不同种类的鱼和水生动植物在里面游动,自然构成的不同色彩极具活力。 无数个透明袋里装着很多尾红色金鱼,配上夜晚的灯光,凑近人脸时有种漂亮到不真实的美感。 抬头,头顶都是一盏接一盏的灯笼。 她果然有些惊讶,“感觉看上去,好像是动漫里的场景啊。” 唯美,像是漫画里的长街。 盛夏里伸手,碰了碰金鱼袋。 修长的指尖轻轻戳出一个凹陷,红尾金鱼的色彩照落在她脸上,像是杂志海报一样漂亮。 倏忽,她喊他,“陈不周。” 陈不周,还连名带姓的。 他低头,好笑似的看着她,“你就这么称呼我啊?之前不都乖乖喊警官警官,或是陈Sir的吗?” “那好,男朋友。” 她压住发烫的脸,故作镇定,问他,“你更中意金鱼,还是白鲸?” 陈不周没什么思考,就很快回答:“白鲸吧。” 他不大中意小只小只的东西,也不觉得多么可爱好看。 盛夏里收回抵着水袋的手指。 她嗓音轻到像是一场错觉,“我也中意鲸鲨。” 因为,她从来不是供人观赏的柔弱无害的金鱼。困在那一方水袋里,被人用手指抵着逗弄来逗弄去。 她喜欢拼命从深海底游上来的鲸鲨。 比起金鱼,她更像鲨鱼。 *** 他们逛了一圈,见时间也差不多了。 “挺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陈不周系上安全带,他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分明,就连骨节都很漂亮。 而她知道,这双手不仅拆过弹,开过木/仓,还在深夜里翻墙越壁、抱着她从高楼上跳下去过。 她忽然攥住他的手,掰过来。 她有点认真地盯着看,看白皙修长的指节,看灯光下格外明晰的青色脉络,看他指腹淡淡的薄茧。 他也纵容着,任由她看。 她冷不丁出声,问:“陈sir,你这么白,是在排爆服里闷出来的吗?排爆服是不是和资料上说的一样,又闷又热?” 要说白,肯定还是盛夏里更白些。 她的白是很矜贵的白,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里精细养出来的,没有茧,像是用来弹钢琴的手。 等等。他的视线在她的手上停留一秒,抽离,视线与她平视,“你手上怎么也……” 一般而言,握木/仓会让人的拇指和食指夹缝衔接处生茧,食指左右两侧也会有茧。 她的手上,也有一层很薄很薄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的茧,在车内昏黄的、半明半昧的灯下,明晰地显露着。 她松开了他的手。 没说话。手指轻轻地点着他的手背,缓缓地顺着他手背上凸起的血管脉络滑动着,动作轻缓,像是羽毛轻飘飘地拂过手背。 他微微一顿,伸手,抓住她的手。 “摸什么呢。” “……”她不说话,又抓住他的手。 她的手比他的手掌要小很多,精细漂亮,轻轻一攥,便轻而易举地被握在掌心里。 她这样反抓着他的手。 倒也挺反差的。 她不着痕迹转换话题:“陈sir,我想亲你,你让不让亲啊?” 他好笑似的看着她,“这样转移话题?” “你……”他还想说话。 可是话还没说完,她就附身,亲了上来。 她不知他是几时解开安全带的,她的唇舌很青涩,几乎是是僵硬着的,不知该做什么,方才的勇气也瞬间消失,被抛掷于九霄云外。 他的呼吸也瞬间变化。 那么冷静的一个人,呼吸却一瞬间带上沙哑的笑意,他在忍耐,他在克制,他永远是冷静自持的,他的唇瓣是热的,贴上去,很不一样。 他很纵容她。 他专注地看着她,一只手撑着她的背,任由她小猫一样一点一点地啄饮着新鲜罐头一样,轻轻地有一下没一下地碰着他的唇。 少女仰着脸,脸色发红,滚烫滚烫的,眼睛也澄亮。 她亲了半天,也只是碰了碰他的唇,那感觉太青涩,像是刚出生没两天的小鸟啄着人的手指似的。 她太年轻,他只能纵容着她。 就连接吻,也并没有立刻反客为主掌握主动权,没有作为进攻方,而是任由着、引导着她去探索新奇。 在她沉沦、沦陷的最后一刹那。 陈sir终于终止了这个吻。 他神色还带着慵懒,语调却坚决得分明,看一眼缆车位置道:“快到了。” 盛夏里平复着呼吸,有些困难,而他伸出手,继续撑着她的背支撑着她。他低下脸,亲了亲她沁出汗珠的额头。 他嗓音很低沉温柔。 是其他人无法想象的、卡司能拥有的纵容,也是林嘉助他们从来没有听过的那种语气。 她平复了一会儿,才微微仰起脸,忽然问:“陈不周,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叫真空衰变。” 他没说话,等待着她继续说。 “这是一种假说。简单来讲,我们现在所处的真空不是真空,只是一个异常状态,它会慢慢衰变到真正的真空,就像冷水结冰。 一旦发生真空衰变,宇宙的物理定律将被彻底重写,其所引发的结果就是,包括单个原子在内的,构成这个世界的所有物质,都将土崩瓦解,一切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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