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坐在她正后方,岑颂就只能看见她后脑勺,电影放到一半的时候,岑颂挪到了旁边的位置。 从那个角度,刚好能看见闫嗔的侧脸。 之所以选一部喜剧片,就是想让她开心一点,可岑颂看了她很久,却没能从她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她情绪的低落也直接影响着岑颂的心情,原本他为了她今天的生日做足了准备,可如今,他却只能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陪着她。 距离电影结束还有十多分钟的时候,岑颂拉低鸭舌帽出了放映厅。 进了电梯,他又给靳洲发了一条短信:【手链不要忘记给她。】 靳洲:【晚上的生日你不来了?】 岑颂:【我先去一趟悦玺墅,八点左右你记得把她带去朝晖广场。】 位于京市市中心的朝晖大厦,高耸入云,九十二层的楼高,巨型屏幕环绕在九层到三十二层之间。 平时不停变换着画面的广告位,从今天凌晨十二点开始,就被一个彷如静态的视频占据。 在广告位里投屏庆生不算一件稀奇事,可在京市再也找不着第二个人能如此大手笔的一上就是二十四小时。 十九秒的时间,已经从凌晨十二点开始,循环播放。 还没到朝晖广场,闫嗔的目光就定在了正前方的巨屏广告上。 视频里的男人,双臂压着膝盖,坐在一张深咖色的雪茄椅里。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没有打领带的领口解开一颗纽扣,潇洒肆意的同时又不减他的优雅与清贵。 他五官立体,眼窝深邃,一双黑如曜石的眼睛像一汪深海,看不见底,偏偏里面又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 该突兀的,却又被他融合的刚刚好。 他收起了平日里的漫不经心,温润的声音里带着笑,而后露出了鲜少会对女人才会露出的右腮漩涡。 车子向朝晖广场一点点离近,视频里,已经在她面前消失了三天的男人就这么突降般地出现在她的视线。 清晰的,好像就站在她面前。 闫嗔的视线透过挡风玻璃,久久地定格。 窗外有风,不仅没有把他的声音吹散,还一遍又一遍,将他的声音灌进她耳里。 “嗔嗔,生日快乐。” “嗔嗔,生日快乐。” ...... 一遍又一遍,低沉又悦耳。 车子在路边停下,靳洲扭头看她,见她双眼失神,表情却不起变化。 “要下车吗?”靳洲问。 闫嗔这才缓缓收回神识,沉默半晌,她摇了摇头:“不用了,”她颤着眼睫,垂下双眸:“我想回去了。” 靳洲一时怔愣于她的反应。 在岑颂跟他说买下了朝晖一整天的巨幕时,他都被狠狠意外到了。 他甚至都觉得,这样的大手笔,应该不会有哪个女人不被感动到。 就算不感动,也不该这般平静。 靳洲看向窗外,那些单纯路过的局外人都会举起手机,可她...... 靳洲深吸一口气,脚刚要踩下油门,手机震了。 见是岑颂打来的,靳洲看了眼闫嗔:“我接个电话。”说完,他打开双闪,开门下车。 “怎么样,”岑颂问:“你们到了吗?” “到了,”靳洲略有支吾:“但是她......” 后面的话,他没说,电话那边也跟着沉默,片刻后,传来一句低沉却又平和的声音—— “我知道了。” 两人都平静的不似正常人,靳洲急出一声无奈的笑:“你所有的希望就在今晚了,她现在这样,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虽然他对今晚抱了很大的希望,可所有的可能,他也都想到了。 尽管失落,但也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岑颂沉默了一阵,“这几天我会很忙,你如果能抽出时间,帮我多照顾一下她。” 靳洲知道他的计划,但也不是每个细节都知道的那么清楚,不过他没有细问。 “你忙你的,她这边,你不要担心。” 车里,闫嗔正偏头看着窗外,听见车门声,她忙抬手蹭掉眼尾的湿润。 靳洲扫过她动作,眼眸顿了一下。 真以为她不为所动呢,原来是介于他在,克制着情绪。 回到悦玺墅,靳洲把她送到门口。 “我就不进去了,”靳洲递给她一个白色袋子装的礼盒:“生日快乐。” 垂在身侧的手蜷了好几下,闫嗔才将纸袋接到手里:“谢谢叔叔。” 眼看靳洲转身,闫嗔双脚下意识追上去一步:“叔叔!” 她略急的音调,让靳洲嘴角隐出一丝笑意:“怎么了?” 回来的路上,闫嗔虽然一直没有说话,可心里却憋着一个疑问,这会儿,她终于忍不住了。 “那个视频...他是什么时候录的?”这个问题对她很重要。 “昨天。” 昨天...... 竟然是昨天。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靳洲盯着她表情。 闫嗔摇了摇头:“没有了。” 知道这一个,就够了。 送走靳洲,闫嗔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开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耳边又响起他的那句:嗔嗔,生日快乐。 在最热闹的街头,这么大张旗鼓地在所有人面前祝她生日快乐。 他的目的是什么? 是想给这段关系画上的一个句号,还是说,他对她还有未尽的心思? 这是闫嗔在回来的路上一直琢磨却又不敢下定论的问题。 打开入户门,闫嗔心累脚乏地绕过屏风,原本是想去沙发里躺一会儿的,却在还没走到沙发边的时候,看见了摆在茶几上的一个粉色的圆形蛋糕盒。 短暂的怔愣后,闫嗔下意识在偌大的客厅里梭巡一圈。 出现在巨幕广告屏上,还给她买了蛋糕送过来,可是他人呢? 为什么就是不出现在她面前呢? 目光重新回到蛋糕盒上,闫嗔一步步走过去,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长行的盒子。 盒子是用软皮包装,闫嗔拿到手里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项链。 银色的链子坠着一个用钻石镶边的黑色吊坠。 他连生日礼物都给她送来了...... 闫嗔缓缓坐到沙发里,失了一会儿的神,她这才想起来去翻包里的手机。 有期待就会有失望。 屏幕里干干净净,没有短信,也没有来电。 所以他到底想怎么样? 闫嗔抱着手机在沙发里坐着,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鸣笛。 闫嗔几乎是一秒从沙发里起身往外跑。 今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门口的路灯都照不亮漆黑的夜幕。 没有车,也没有人。 闫嗔低头在看地上孤独的影子。 如果没有动心该多好,不动心就不会有留恋,就可以随时抽身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可现在呢,他给她画了一个牢,把她圈在里面,出不来了。 后半夜起了风,风吹树摇,碎了一地的斑驳。 和悦玺墅一样,蜀峦国际里的灯也亮了一夜。 天边若隐若现出光亮,躺在沙发里的人,在梦里皱了眉。 不知梦到了什么,他忽而睁眼,汹涌的波涛在他眼里翻滚了很久才被他一点点压下。 八点,岑颂换上一身黑色西装出门,到了车里,他给老爷子打了个电话。 “我会晚十分钟到。” 老爷子懂他的意思:“再晚一点更好!” “降压药你带了吗?”岑颂有点不放心:“情绪你收着点。” “我心里有数,”老爷子问:“媒体那边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放心,都打点好了。” 电话刚一挂断,李旭的电话打来:“岑总,关明辉一早六点就给晨阳新闻的郭总打了电话。” 岑颂眯眼看向车窗外,嗓音低淡,不带情绪:“他消息倒是快。” 李旭问:“要我过去接您吗?” “不用,”岑颂发动车子,“我自己过去。” 岑氏总部大楼二十九层的大型会议室里,除了岑光耀和岑颂,公司所有股东都到了。 昨天岑颂出现在朝晖巨幕广告屏上的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主角还没到,会议室里正抓着这事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昨天的热搜看了吗?” “还热搜呢,我老婆正好经过,当时就把热乎的现场视频发给我了!” “为了一个女人一掷千金,没想到岑总还是个...情种!”后面两个字明显压低了声音。 “有钱人的把戏,今天能哄这一个,明天就能哄另一个!” “但是我听说他都把名下房子挂到中介了!” “消息可靠吗?别听风就是雨!” “就极泰地产的房子,你要是不信,可以让人查查,刚过的户!” “不至于吧?” “就昨天那广告,再加上拍到的那块钻石原石,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那今天的董事会......” “估计是和九洲项目有关,听说合同有问题,这两天法务部忙成什么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不是关总负责的项目吗?” “但是合同是岑总签的字!” “难怪这么急召开董事会!” ...... 九点整,李旭推开会议室的双闪木门,老爷子岑光耀拄着拐杖走进来。 会议室顿时针落可闻。 目光扫过一圈,老爷子脸色一沉:“他人呢,还没来?” 会议桌一圈先是安静一瞬,而后不知是谁接了句:“岑总女朋友昨天生日,今天晚点到也情有可原。” “都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给女朋友过生日!”老爷子把手里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戳:“不像话!”他扭头看向李旭:“给他打电话!” 十分钟后,岑颂才姗姗来迟地推开会议室门。 平日里,岑颂一贯都是三件套西装出现在公司,今天里面不仅没了西装马甲,就连领带都没打。 从他一进门,老爷子冷飕飕的眼神就定在了他身上。 “董事会都能迟到,”老爷子浑厚有力地声音震慑在近白玶的会议室:“你还有没有一点总经理的样子!” 会议桌一圈的股东噤若寒蝉。 岑颂略抬一下眼皮,眼底红血丝明显,声音也带着倦意:“起晚了,下次不会。” “还有下次?”老爷子正坐主席位,双手压着拐杖,声音除了不满还有对这个唯一孙子不争气的怨念:“公司经得起你这么一次又一次的折腾?” 老爷子的话,顿时引起台下一阵窃窃私语。 老爷子目光扫过众人,长吐一口气后,他沉下音色,再度开口:“想必在座也都知道了九洲项目出了很严重的交付时间问题,今天召开董事会就是为了给大家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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