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桐画的到来只在初见时激起了阵阵涟漪,过了没几周,在令人焦头烂额的期中考的折磨下,众人对转学生的好奇也就渐渐褪去,生活又陷入一片死水。 几周的时间足以让程少爷抱得美人归——是那个替身“白雪公主”——但程亮显然没有彻底对庄桐画死心,对着裴允诉说自己的困惑:“你说糯米团子到底是真的没联系方式,还是在骗我啊?” 裴允可不认为当代高中生居然真的有人没有属于自己的手机号,毫不留情道:“你应该问她是真心实意在骗你,还是随随便便在骗你。” “......” 程亮哑口无言,一屁股坐在裴允身边,唉声叹气,“允哥,你说这是为啥呀,我怎么记得和糯米团子见面的第一天,咱仨关系还挺不错的呢?” “......戏别这么多。” “真的啊,你看,我们还给她送药!” “你一厢情愿的,何况庄桐画第二天也给你回礼了。” 程亮哑火:“确实,那小曲奇做得还挺好吃的。” 场地的另一边,程亮的现任暧昧对象正高声欢呼:“程亮,程亮,这边儿!” 程亮擦了把头上淌下的汗水,冲对面的姑娘挥了挥手,引起一阵儿哄笑声。 裴允看着那姑娘被其他人簇拥其间,雪白的小脸羞得通红,对着程亮说:“你都有对象了,何苦还惦记庄桐画。” “暧昧对象。”程亮纠正他,仍旧笑着看对面的姑娘,“只要庄桐画一点头,我马上飞奔回到正主身边,从此守身如玉,冰清玉洁。” “别去祸害人家小姑娘了。” 程亮玩得再野也是裴允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哥们儿,况且程亮也确实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情,裴允对他劝劝也就过去了,听不听由他去。 “是是是,允哥教训的是。”显然程亮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问裴允,“允哥,我记得你先前对糯米团子不是也挺感兴趣的吗,怎么现在你俩一周都说不上几句话?” 裴允皱眉:“你记错了。” 程亮凑近裴允,却被他一巴掌呼开:“走远点,汗滴我身上了。” “您老瘸着条腿还场场训练赛不落,真是吾辈楷模。”程亮吐槽完毕,切回正题,“绝对不一样,要不然你怎么会跟她搭话,还做了这么久的同桌。咱班其他的班长啊、副班长啊、学习委员什么的,没一个能挺过仨礼拜。” “那些人得了老许的指示就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拿着尚方宝剑要求我做这做那,我能给他们好脸色?” 程亮深受“互帮互助小组”之害,打了个寒战,面露苦色:“确实,我旁边那个天天要我上课认真听,下课写作业,我要是考差一次能给我哭出个南明湖来,早晚得想个办法把她赶走。” 其实不止如此,见到庄桐画的第一面,裴允以为自己见到了一束光,那道光冲破黑暗,在夏日午后都显得那样勃勃生机。可接触的时间久了,他发现庄桐画真就和长相没有丝毫差别,像个精致却毫无生机的瓷娃娃,连带着裴允也对她失去了最初的兴趣。 他甚至在怀疑,初见时那样朝气逼人的庄桐画,是否只存在他虚无的幻想中,是他饿得发昏时看到的幻觉,或许庄桐画本就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女孩。 不是说她不好,相反,她像一个被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样好过了头,完美到近乎虚假。 裴允没说话,程亮也就不再说,拿了块毛巾把身上的汗水擦干,在己方球员进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时,跟裴允一齐鼓掌呐喊:“好球!” “允哥,你的脚什么时候会好啊,下个月咱就要打比赛了,你可是主力干将,总不能当吉祥物看板凳吧。” 说起这事儿,裴允又乐意给他个笑脸了:“快了,本来扭伤的就不严重,上周拆的绷带,下周就能行动自如。” 程亮松了口气:“那就好,下周小的就开始陪您复健。” “少贫。”裴允轻轻打了下他的背,起身,“回教室去了。” “唉,允哥,放学后你不留下来看了吗?” “嗯,晚上有家宴,裴显让我早点回去。” “我扶你回去呗?”程亮话虽这么说着,眼神却黏在对面“白雪公主”的身上,空气中仿佛都充斥着两人眼神交流产生的情丝。 裴允几乎都要看笑,嗤道:“免了,你还是去送送你的暧昧对象吧。” - 现在是每周固定的课外活动课,同学们可以去教室外活动锻炼,也可以在教室里谈天学习。 下午四五的太阳没有丝毫收敛,离开空调房走个几步就能把人热出浑身的汗,女孩子们自然大多都选择留在教室自我安排。 教室的前后门都装着隔音极好的铁门,门上只开了一扇小小的玻璃窗,方便各路老师校领导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天候监视同学们的学习生活,而且装的是单面镜,坐在教室里的人根本发现不到门外人的存在。 走廊上空空荡荡,只有裴允皱着眉头站在后门,迟疑着要不要进去。 庄桐画坐在位置上,被女生团团围着,只露出栗色的发顶,看不见她此时的表情。 ......围着她的女生中,不乏曾经被裴允狠狠拒绝过的人。 裴允被裴显下过死命令,必须准时到家,此时再不进去收拾东西就来不及了,他轻手轻脚推开门,准备拿了东西拔腿就跑,女生们的谈话却随着缝隙的产生,传入裴允的耳中。 “......庄桐画,你不知道吧,裴允可是被留过级的呢!而且现在上课也不好好听,吊儿郎当的,动不动打架斗殴,可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不良,你千万离他远点啊!” 说这话的是一个曾经喜欢他喜欢得死去活来、天天玫瑰情书不落、顿顿爱心便当的大小姐,被他拒绝时哭了好一阵子,然后便由爱生恨,到处诋毁裴允为人。 裴允想着到底是自己伤了大小姐的心,她说的也无非是些“裴允留过级”“裴允全靠他哥收拾烂摊子”等无关紧要且货真价实的小事儿,便也懒得多给她眼色,反正等她喜欢上下一个男孩的时候,自然而然会忘记裴允的。 但此时此刻,他不免感到有些紧张——庄桐画会怎么想? 门内以他为中心的谈话还在继续,大小姐一副很为庄桐画不值的心痛表情,痛心疾首:“真不知道老许怎么想的,你一来就要跟裴允做同桌,一定很辛苦吧。哎呀,我明天就帮你去跟老许说说,给你换个位置。” 大小姐家世也不赖,长得很好看,想巴结她的女生也不计其数,连忙应和道: “裴允现在还能上学,多亏了他哥哥给他捐的教学楼、图书馆呢!” “是呀,庄桐画,你学习这么好,可千万不要被裴允连累啊。” “对,还有那个程亮,他可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两个人一丘之貉,你可千万要小心。” “就是说,我听说程亮对你有意思,庄桐画,你可千万不要被他得手了去。” 可千万,可千万,说得好像真是为了庄桐画好一样。 裴允再也听不下去,正准备推门而入,就听见庄桐画温和而不失戏谑道: “踩在裴允家捐的教学楼上,你们还说得出这种话呢?” 作者有话说: 庄桐画·隐性小毒舌
第34章 英姿 庄桐画“舌战群儒”。 女生们劝说的话语被卡在喉咙口, 全都瞪大眼睛盯着庄桐画看。 透过后门的玻璃窗,裴允看了看一脸坦荡的庄桐画,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迈出一半的步子,默默把脚收回原点。 还顺带着把门缝推开了些许, 调整了一下视角, 以便能够更好地关注到门内的动静。 要是真的扯起头花来, 也还能第一时间冲进去拉架。 裴允如是想着,掩盖自己只是想听八卦的躁动内心。 庄桐画一副“任他千锤百炼, 我自不动如山”的气魄, 扯起嘴角又露出招牌式的微笑:“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准备再写点作业。” 笑容很标准, 贝齿整齐洁白,几乎晃到裴允的眼。 配合着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裴允突然醒悟过来,原来庄桐画时常挂在脸上, 用来对付程亮的“动人笑靥”, 只是她不耐烦时的假笑而已。 可怜的小舔狗,被人敷衍了还不知道。 不等裴允可怜完程亮,乔欣悦总算回了神, 不敢置信地说:“庄桐画,你这是什么意思?” 庄桐画笑着装傻:“我的意思是,如果没有事的话,我想好好写作业了。” 乔欣悦是班里的大姐大, 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此时在一众女生面前, 被一个转学生拉了面子, 简直快气疯了:“别跟我装傻, 我是问你之前那句话什么意思?” 庄桐画叹了口气,把手中的签字笔放到桌面上,然后很无辜地摊开手掌:“字面上的意思,你不会听不懂吧。” 乔欣悦的小跟班见她脸色更差,对着庄桐画急道:“庄桐画!欣悦姐和我们都是是好意提醒你,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这么出言不逊呢?” “出言不逊?”庄桐画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冷笑两声,“别学了几个词就乱用,我不过是陈述事实。要说实实在在的出言不逊,还是得看您几位的发挥。” 不给乔欣悦等人反驳的机会,庄桐画冷下眉眼,抬眸自下而上地凝视着她们,气势却分毫不输,甚至嘴角边还带着得体的笑意:“首先,现在是自由活动课,你们有在教室里说闲话的权利,我也有自主学习的权利。是你们非要挤到裴允的位置上,进行对于裴允的抨击,不仅打扰了我的学习,还不利于同学间的和睦相处。” “其次,我在谈话最初就明确表达出不想参加的态度,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眼神确实不好,还便要扯着我加入话题。好,我跟你们聊,结果你们聊着聊着就要开始支配起我的一举一动,我们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什么时候已经熟络到可以插手我的日常交友生活了呢?” “最后,我长了眼睛,裴允和程亮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会去判断的,难道你们随随便便几句话,就可以对他们的为人下定义了吗?” 庄桐画的一番发言有理有据,语气温柔而不失坚定,却比任何方式更能让人体会到她所想表达出来的意思——说够了?姐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未了,她又挑眉冲着几人笑笑:“怎么样,是不是打破了你们对我形象的最初认知?” 确实,碎得稀巴烂了。 裴允没想到看起来文文弱弱、乖乖女模范的庄桐画也会有“舌战群儒”的名场面,他不禁打了个哆嗦,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对庄桐画的认知,也被框在了“他的认知”之中,庄桐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从没想去了解过。 谁家的东方瓷娃娃张嘴就像芝加哥打字机一样“哒哒哒哒哒”,能造成这么巨大的杀伤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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