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不信,但我拿我的生命做保障。我今天所说的话都是真的,不再是以往为了惹你生气或高兴所说出来的谎言。”那些言不由衷的哗众取宠的言论。 “我爱你,尤朵拉。我爱你。” 尤朵拉楞在那里,让呼吸和峻漠与厅外的喧嚣一起带走她的思想。楼层外逐渐爬楼梯聚集过来的警察和拿着大喇叭要他们里面人投降的喊话,在这种情形下听起来分外讽刺。她认为。
第26章 Chapter26 希腊的夏天不至于过热,但在披着薄外套出门的时候也会感受带有热度的紫外线直透过面料传到她的皮肤。母亲让她穿披肩出去,烫着发尾的金发女人怜悯地捏着她的脸蛋,“我可不想你把脸晒黑了。天知道你在这里的日子里已经把身体晒得够黝黑的了。” 尤朵拉只当没听见,踏着一双凉拖下楼。肩上还背着装了杂货的鱼网兜。 她要在那个男人回家前,把身上这个袋子里的东西都给卖掉。如果可能的话,就算拿不到指定的钱也要把东西送给谁。这样她才不会因为男人心情不好而被打。 抹掉嘴角还未消去的一道浅浅伤痕,尤朵拉推开沿海小屋的木门。 穿过毫无生气、堆满了打渔工具的庭院,尤朵拉从自家的房子大步走出去。 路上看到在挑渔网线的起早大爷,和坐在一起乘凉的自家妻子一同和她打招呼。“尤朵拉啊,这么早又去干活了?” 她耸耸肩,有些不屑的嘴角诉说着:“我可不想做懒人。” 九岁的尤朵拉还没半根电线杆高,咄咄逼人的气势已在渐渐显示。周边的邻居都知道别去惹这个忽然和父母一起搬来希腊小镇的黑发女孩子。 卖的印有美女画报的小卡片还有一些她爸妈不要的旧佩饰,尤朵拉看着对方掏钱时不客气地开口道:“如果你再给我一些欧分,我可以把这打火机一同送给你。” 当地穿着无袖T恤的小混混叼着嘴里的香烟,嗤嗤一笑,“你凭什么认为我想要你这老掉牙的打火机?照它那样子,我都怀疑它能不能再点一根……” 尤朵拉扣下拇指,给那棕色油头的十七岁少年点上烟。 “看,它能点火。” 小混混和身边的同伙交换眼神,数钱的手指再囊括了几张现金。 “行吧。不过我是看在你妈的份上——” 尤朵拉把东西交到他手上时,她的右脸颊被他摸了一把,“告诉我,尤朵拉,我要等多久才能和你的母亲见上一面?” 她毫不在乎地说:“如果你不怕我爸揍你的话。” 虽然那是个笑话。她知道,在那两人的低笑声里如风一般跑下了巷子。 他们曾是中层社会的宠儿,至少那是她那么听说的。 似是自从她们搬到这,她的父母就失去了他们过往的风采。 尤朵拉父母还在的时候,她经常听他说她母亲以前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说他是怎么挤进男人堆里将她母亲追到手的。 她的母亲吸了一口薄荷烟,停顿了两秒吐出云雾,也不管还没决定初中有没有地方上的女儿就在手臂一伸就能摸到的地方。她讥笑了声,不知是在笑屋子里的谁。“毕竟,我当年就是靠它生存的。” 尤朵拉母亲那双绿色的眼瞳看向了她,她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其中的充实目光了。 在他们的这个小屋子里,母亲总喜欢向她传授一些她作为过来人的一些技巧。她的口头禅是,男人只不过橱窗里漂亮的摆设,就算和商品一起送人也不是每个人都会要的。 躺在沙发上的女人大笑着,甩了甩她的双腿,“我收回我这句话,有眼睛的人都不会愿意将那些败絮其中的东西收入囊中。尤朵拉,记好了。男人是你最不需要的东西——” 母亲剩下说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 她只是拿着给母亲放烟灰的烟灰缸,在背朝能看到希腊海日余光漆蓝了的窗户下,看着她自暴自弃。 至于她的父亲——她将今日卖掉的钱交到他手上,一回来就全身充满酒气的男人眉毛一横,“你就讨到了这么点?” 她面不改色。“我们家能卖出去的东西只值这么多。” 她学会在他面前不再害怕,但那不能阻止他举起拳头,提高嗓门,对她和母亲大打出手。 尤朵拉的父亲酗酒、成天打骂人,且有赌瘾。 小时候他就成天让她出去干活,哪怕拿点小恩小惠也是好的,有钱就好没钱挨打。 “我给你吃穿,让你在希腊能有一席之地,你就给我这样的态度?”他拿出了皮带。 尤朵拉的脸色毫无变化。 拿不到钱被他打时,她就趴地上一声不吭,眼泪都不掉。 她之上的人打得起劲,嘴里哼哧着:“你知错了没有?知道错了没?!” 她不说话,就拿一双绿色的眼仇恨地看着他,这使他更加气了。“你这个小崽子,竟敢这样看我?!是谁供你吃供你喝让你长到这个岁数的?!!你这个不懂感恩的小混蛋!!” 她还小的时候母亲还会过来求情,等她到了此时她已经懒得过来帮忙了。就算她真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尤朵拉趴在那张老旧的被虫啃过的地毯上,绿眼里毫无波澜。 男人没有工作,就靠赌博来赚钱。当然,他负出的情况比赢钱多得多。 这样的噩梦没有持续多久,尤朵拉时常能想起那场在她眼前燃烧旺盛的火。 她很早就懂得了反叛,和不爱出面的母亲关系越来越一般。有天和她吵完架,女人谴尤朵拉去海边买鱼,只给了稀少的几个硬币。也不管她能不能买到。 “买一条新鲜的鲷鱼。”女人将硬币丢给她。 “可这些不够。”尤朵拉如此抱怨道。 “那么,我猜你只能靠你的能力了。或者是我和你爹从来没有过的运气?” 在他们没住多久的小家园里,邻居家越界的植物绿叶慢慢变成烟灰,剩余的摆在庭院里的推车和水管,一切的一切都慢慢被火吞没。包括她的父亲母亲。 男人的结局是在火场里被木板压着,在姗姗来迟的消防员帮助下,尤朵拉站在她曾经的家门前。被烧焦的院子推门不成样子,男人当场死亡,而她的母亲被担架抬了出来。她就那么茫然地站在一众围观群众里,被好心的大妈大叔扶着肩膀,目送那个生养她的人去了医院。 消息传来,她的母亲也在病房逝世。 尤朵拉被工作人员问起,她还有没有其他亲戚时她脑里想着不久前的一幕。 在众人报警前,她曾站在院子里,而她那个还在二楼的父亲朝她伸手求救。 “救救我……救救我,你这个小崽子——” 她就看着父亲的手消失在坍塌的建筑里,那座本来属于他们的并不温馨的小家。 “没有。我不认为她有其他亲密的亲戚。”隔壁的邻居替沉默不语的她回答了,坐在警车里的尤朵拉听到他们这么回答。 警笛声鸣长恼人,尤朵拉在后座隔着摇窗注视街道。 路过某能看见大海的石板路时她微微张大双眼,对了,她想起来了。 那天,她在这里被一个奇怪的小男孩给警告了。 尤朵拉站在风里,旋来的气流将她的乱发吹扬至耳后。她母亲被火海困在两层楼高的从某人手里“讨”来的房子被火海淹没的晚上,她在希腊某地马赛克满格的下坡,看到被灌风给夺去一面风向的火焰房子…… 她能在香薰店的那个角落看到上午走过她身边小声说了句“小心火焰”的孩子有着一头乌黑的尖卷发。 站在希腊的热风里,他重复着那句“小心南烛”的口型。 手里的酒杯掉落于地,撑着橡木桌的尤朵拉捂着额头,冷汗从她的额尖一丝一厘地冒出,她一字一句地念出:“我母亲被火烧死的那个晚上,是昆廷·普里斯警告我关于南火的事。” 昆廷的父亲是个宽容的人,一直到今日他都这么觉得。 他以为他的人生会一直像六岁那年一样,直到有一天他死在了去往智利索斯内阿多的游渡轮船上。 他的母亲并不怎么爱他,体弱多病基本照顾不到他。 他在家里得不到关爱,小时候他是个很冷漠的孩子,大了反而老油条了。 因为变成那个样子反而有人爱他,说那些人想听的话,讨好他们就会有人和他有(肢体)接触。人就会来到他身边。 在他模糊且不愿意忆起来的记忆里,他的父亲在漏水的船舱里抱着儿子的头,跪在地上求他原谅他们夫妇。他说:“昆廷,你原谅我们。都是爸爸妈妈不好,连累了你……” 他的记忆到那里就结束了。 碌碌无为的儿时记忆和他干脆要忘却的欧洲之旅,他能看到的只有一望无际的银色之海和毫无用处的小时候的脆弱躯体。他不愿想起以前的旧事,那对他毫无意义。即使苍茫的拉脱维亚和希腊造就了他这个人,他还是无法摆脱过去的伤痕。 他被组织收养,他们给予了他姓名和住址。 他开始有了名字,一个可以被称作全名的名字。 他再成长些,他开始了解女人。那些一开始不是他主动靠上去,而是在见识了他的面容后自己走过来,与之调情和他多说话的漂亮女人们。涂着鲜艳的唇膏和素色的惹人怜爱面容,她们将头发高高束起或抛在脑后。 她们总是对他诉说着爱语,告诉他她们有多么喜爱他。 “噢,真的吗?那你是喜欢我的哪里?我的个性、我的为人还是我的……” 喷着香水的女人们后仰脖子,抚摸着他的耳朵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啊,那还用问吗?当然是你的……”说着,她们的手指开始下滑,解开他穿得整齐或刚套上的衣服,一路下滑来到了他的身下。 哦。原来她们爱的是这个。 他不介意,其实他没那么介意。露水情缘和逢场作戏,他都愿意奉陪。毕竟他觉得他也不会活那么长时间。人生在世,为什么不快乐一点呢? 有和他性质相同的女人,也有一些哭哭啼啼被拒绝就会缠着他不放的女人。 她们揪着手绢,擦去睫毛膏下流出的黑色眼泪,舍不得地哭诉:“不要离开我……你不要走……” 她们只有他了。她们总是那么说。 而这个时候普里斯就会弯下腰,用她们的手帕擦掉姑娘们的眼泪,轻声说:“不要害怕,也不要担心。在我之外,会有更好的人来爱你们。” “我只是你们生命里不值一提的一个家伙。”轻吻她们的额头或发际,昆廷给了女孩们最后的告别礼,“别忘了,除了男人之外,你们还有自己。” 他见过爱出风头的、爱耍脾气的、胆小怕生的、自信光芒的……他见过无数女人。 在他长长的滥情史里,不说上百他也和起码几十个女人同床共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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