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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遥猛地抓住杜筠心的手腕。 “您从哪里听说的？” “老祝说的，你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难怪他那么不待见你！” 贺遥眼神微凝, 抬脚就要出门，“我去找祝在。” 杜筠心连忙拉住, “别找了, 人家都出国了！” “出国了？”贺遥怔然地望着她，“今天早上走的？” “嗯, 老祝说是出国工作去了。” “去哪了，英国？” “这我没来得及问。” 想到祝正清的态度, 杜筠心是又憋屈又愧疚。 望着贺遥那张木头脸, 她本就不爽快的心情更是降到了冰点。 她气得掐贺遥手臂上的肉。 “你跟我说说，你俩之前都干了些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儿？我看你们之间气氛不太对, 现在也不像小情侣啊。” 贺遥下意识疼得皱了皱眉，但没吭声，凝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件事说来话长，等我先找到了祝在了再回来跟您说吧。”片刻后，他道。 “她去哪个国家你都不知道，现在一时半会找得到她？”杜筠心气得手指发抖，“既然说来话长你就给我长话短说！” 她今天是铁了心要把这个闷葫芦改过来。 骂得还是不尽兴，她接着又生气地道：“你这张嘴长起来只是吃饭的吗？这也不说那也不说！哪个女孩子能跟你处得好对象啊？” 贺遥还从来没见过她生这么大的气。 她向来就是笑眯眯的，为人热情和善，刀子嘴豆腐心，偶尔被她笑骂两句也是无痛无痒的。 抿了抿唇，贺遥沉默片刻，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按您说的，如果孩子已经两岁多了，那应该就是我毕业第一年的事。那年正好分手了，分手之后我没联系过她，也不知道她……怀了宝宝。” 每一次贺遥跟她都会好好做措施，包括他们的最后一次。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就那最后一次，她竟然阴差阳错有了他的孩子。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推断，在他们做措施的情况下还能怀上，很可能是因为套破了，而他们两个都没有发现。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我大二那年。” “藏得可真深，我跟你爸那是一点都不知道。”杜筠心做了个深呼吸，努力压下内心的不畅，问他：“为什么分手？” “您知道，我很想去做潜水员。”贺遥垂眸，“这是我从小到大到大的梦想，我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但合同一签就五年，如果让她等我五年，她等得起吗？” 杜筠心默了默，问：“她说过她等不起吗？” “没有，”贺遥低下头，表情有些落败，“我不想让她等我，五年太长了。” “再加上那年……我们正好吵了一架，也有性格原因的不合适吧。当时她生气提了分手，我一生气也就答应了。” “结果你走以后她却怀了你的孩子！” 杜筠心眼眶渐渐红了，里面有泪光闪动，她戳着他的心口，语气激烈：“三年了！贺遥，你懂生孩子对一个女人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吗？” 贺遥被她戳得身体微微摇摆，喉结滚了滚，他想说点什么，话语却像突然在路上熄了火的废车，不论如何敲打，就是无法掣动。 杜筠心道：“你走之后没多久她也出国了，三年都没回来过。前几天如果不是她自己亲口说，我还不知道是去了英国。” “你是孩子的父亲，你的责任心呢，我跟你爸之前有没有告诉过你？就算你们小年轻打得火热，那也得做防护措施啊。你们感情说破裂就破裂，孩子怎么办？” 贺遥知道，此刻他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杜筠心肩膀微微抽搐，声音哽咽。 “贺遥，我当初信誓旦旦地在你唐阿姨病床前保证，我说我帮她好好看着祝在长大，不让她受人家欺负，把她就当亲女儿一样。结果你看现在，欺负她最厉害的竟然是你！你让我还有什么脸！” 杜筠心只要一想到祝在那个时候年纪还小便生下了宝宝，心里便忍不住一阵心疼。 她本来可以好好享受她自己的青春，在那个最恣意的年岁里做最自在的人。 三年不见，祝在对她的态度变化也很大，杜筠心的心里也难免失落。 因为她跟贺遥关系的破裂，所以她跟她也开始保持距离，即便她时常在微信上嘘寒问暖，却因为时差的关系她们总是错过。 时间一久了，她怕被嫌啰嗦，也就不好意思打扰了。 以前那个小丫头总是跟在她身后找她要吃的，她说过的话杜筠心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说她喜欢吃辣的，最喜欢的水果是西瓜，最爱看的电影是《傲慢与偏见》。 她还说，杜阿姨是世界上最像她妈妈的人，她很爱她。 现在却连离开都不舍得跟她告别。 杜筠心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烈的刺痛，疼得她眼前一阵发黑。 她下意识蹲下身体，捂住前胸喘着粗气。 贺遥神色一紧，连忙弯腰去扶她。 “妈，您怎么了？” “胸口疼。” “我马上带您去医院！” * 等贺初明匆匆从公司请假赶到医院的时候，杜筠心正坐在急诊的休息长椅上，贺遥帮她去窗口取药，不在她身旁。 杜筠心表情恹恹的，哪怕贺初明走到她面前，她依旧一动不动发着呆。 她眼眶微红，贺初明以为是疼的，心疼得要死，连忙坐她身边揽住她的腰。 “怎么了老婆，还难受吗？” “死不了。” “怎么回事？” 杜筠心一想到贺遥，便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也没多严重，医生说乳腺增生，少生气就行了。” “谁惹你生气了？” “问你生的好儿子啊。” 贺初明一噎，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背。 “他这是怎么惹你了？火药味儿这么呛。” 杜筠心侧过头不说话，本来不想理他，但心里那阵气还是没有消。 她又慢吞吞转头，看向他。 “你还记得昨天我跟你说的崽崽有孩子的事儿吗？” “记得。怎么了，你不是要找崽崽确认吗，确认了？” 杜筠心实在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你猜那孩子是她和谁的？” “谁的？” “你那好儿子的。” 贺初明一怔，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儿？” “三年前。” 贺家的家教一直很好。 也不知道是贺初明的影响，还是杜筠心从小教导的好，贺遥一直以来对女性的态度都是礼貌有加的，也很有责任心。 从小贺初明就教导他顶天立地，因为太像贺初明，他的骨子里也有着一股同款的清高。只不过贺初明这些年在杜筠心面前被磨平了棱角，越发的接地气了。 大概只有在真正爱的人面前，才会慢慢改掉自己那一身无所适从的自以为是。 从医院回到家后，贺初明也没再回公司，他亲自把医院开的药给杜筠心吃了这才放心一些。 贺遥忙前忙后，心里却一直想着祝在的事，以至于贺初明一眼就看得明白。 大概是喝了点药，杜筠心在床上躺着躺着就想睡了。 贺初明为她掖好被角，看了一眼贺遥，小声道：“让你妈先好好休息休息吧，你跟我过来。” 他点点头，心情复杂地跟上他的步子。 书房里摆着很多书，有贺初明的也有杜筠心的。 他们夫妻俩好了快三十年了，却依旧如胶似漆，连平时看的书和办公桌都靠在一起。 贺初明看了一眼贺遥，指了指他对面的桌椅，“坐吧。” 贺遥没动，低声道：“我站会儿。” 贺初明也不强求他，自己先坐下了。 面对贺初明时，贺遥总是略有局促，大概是贺初明总在他的面前会冷着一张脸，装作一副严父模样。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长久以来他也习惯了，下意识把他当作一位不苟言笑的长辈。 平日里贺初明几乎是万事都以杜筠心为首，贺遥惹了她生气，他还不得好好教训他一顿。 可今天，他的态度却反而跟以往不一样。 “事情我都听你妈说了，你打算怎么办？”他语气还算温和地道。 贺遥峻眉紧皱，沉吟片刻：“我想先找到她。” 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贺初明没继续顺着话题往下说。 而是反问道：“你妈一直以来都喜欢女孩儿，你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再生一个妹妹吗？” 贺遥一顿，摇摇头。 他小时候也因为好奇问过杜筠心，可是杜筠心都只是笑说，再生一个她可没钱养。 明明她也不缺钱，显然，这话只是她骗小孩的。 长大后贺遥对这件事情的回答已经不感兴趣了，所以也没有再问。 “你妈这体质，从小就怕疼的很，一疼太厉害了还可能会晕厥。平时被刀割一下都疼得哭爹喊娘的。生你的那一次，她疼得在病床上骂了我一晚上。” 回忆起当年的景象，贺初明的声音有些沉重，“她骂我要是能没那么痛也好，可是她的痛是实打实的，骂我都没办法消弭。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她脸色白得吓人，明明我就在她旁边，却从来没感觉到我离她那么远过。” 贺初明的笑容有些苦涩，但贺遥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了很多对杜筠心的感情。 他是真的很爱她。 所以在过了二十多年以后，但凡回想到那些日子，他都犹如身临其境，把那些揪心的痛苦再重新承受一遍。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孕育的孩子，这种疼痛竟然总是让做母亲的一个人遭受。你说这大自然呢，有时候就是不公平。”贺初明笑了笑，“不吹不擂，如果男人能生孩子，我早替她了。” 贺遥垂下眼帘，“她和您结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我跟她结婚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贺初明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道：“或许你会觉得，爸这些年对你的关心太少，常常又冷着一张脸。其实也没有，我这个人本来就外冷心热。更何况你妈生你也不容易，我自然得对她更好点。” “没有，您跟妈妈都是我很敬佩的人。” 听到他这样说，贺初明也有些欣慰。 “阿遥，你没有见过一个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会有多不容易。更何况是你最爱的人，所以你根本无法体会你妈妈的心境。你知道她为什么生你的气吗？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祝在就是她看着长大的，她把她当女儿一样。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你身为孩子的父亲，不但没有陪在她身边，还因为你们俩分手这件事儿，连她也没有机会陪在她身边，那么痛苦的时刻，她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国外将孩子生下来，可想而知会有多么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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