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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杨奶奶呢？” 祝好眨了眨水葡萄般的眼睛, 高兴地往她怀里拱, 声音娇滴滴的。 “西瓜瓜！” “杨奶奶去给你切西瓜瓜去啦？” “嗯！” 她将头埋进祝在的怀里，像个不足月的小奶猫, 一双小萝卜腿悬在外边，双手紧紧攥着祝在的衣领。 贺遥垂下眼帘，似是在思考将它抱在怀里是什么感觉。 在来英国之前，他已隐隐猜到过，祝在要告诉黎安的那个秘密便是祝好。即便心里已经做好了见祝好的准备，可当看到她的时候，不禁没了在鹭城时的坦然。 心里的疑问，几乎是一个接一个的抛出。 ——她还记得他吗？ ——第一次见面，她为什么叫他爸爸？是祝在给她见过他的照片吗？ “妈妈？宝宝？”黎安的惊呼几乎响彻整栋楼，“祝在，这是怎么回事！” 她冲上前去，近距离盯着祝在怀里的小屁孩儿看了几秒，瞳孔放大。 “我靠！这是你的崽？你的崽？” 祝在点点头。 “是。” “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那个秘密？” “是。” 黎安反复做着深呼吸，试图冷静，但怎么都冷静不了，干脆直接伸出大拇指掐人中。 像发现自己老婆出轨的丈夫，她的声音几近咆哮：“跟谁生的？什么时候生的？我怎么不知道？” “两年前在英国生的，这几年我都没回过国，所以谁也不知道，包括你。” 黎安张了张嘴：“孩子爸谁啊？” 在她逼迫的目光中，祝在淡然地笑了笑，似乎是早已预料到她有这种表情。 她不答反问：“你看她长得像谁？” 黎安顿了一顿，盯着祝好又仔细看了看。 祝好倒也不认生，大概是觉得黎安放大了的脸很好玩，咧着嘴朝她笑，露出一颗颗洁白的细小乳牙。 她捂着小脸，娇羞地戳了戳黎安。 “姨姨！” 这一句出其不意的姨姨叫得黎安心花怒放，忘记自己刚才要干嘛。顿时浑身轻飘飘的，像只风筝荡在云层里，找不到回家的路。 宛若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黎安喜滋滋地问她：“你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姨姨！” “诶！” 黎安从没发现，自己原来这么喜欢小孩子。看着可爱的祝好，她有种把这个小糯米团子一口吞掉的冲动。 一定很好吃。 “小家伙长得真的很漂亮，眼睛太像你了。” 黎安越看越满意，刚想说点夸赞的话，盯着祝好的视线忽然一顿。她迟疑地回过头，看向贺遥。 他就站在不远处，没有走过来，神情虽然有些复杂，但情绪比她稳定得多。没有震惊，没有意外。 平淡得极不寻常。 祝在生孩子了，贺遥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黎安一时脑子有些宕机，几乎不能思考。 祝在跟贺遥三年前分手，然后分道扬镳—— 孩子是两年前生的—— 黎安脑子里灵光一现，震惊地看着祝在怀里的宝宝，又震惊地看向贺遥，犹如晴天霹雳。 他们两个长得也像！ 也像啊！ “我靠！这是你跟贺遥的种？” 黎安惊得几乎要跳起来。 “是。” 这次是贺遥回答的，他走上前来，注视着祝好的目光里，有一丝黯然。 这一次见她，他早已没有了在鹭城相见时的坦然。 这个小小的生命，鲜活可爱的生命，竟然是他跟祝在亲手创造的。 他没有亲眼看见她出生，也没有亲自见证她长大，没有听见她第一次开口说话—— 他错过了她生命里太多有意义的时刻。 “你早知道了？”黎安看向贺遥。 “才知道不久。” 作为最后知道这个劲爆消息的人，黎安被炸得外焦里嫩。 她花了很久的时间平复心情，肚子里有一大串话要说，但不知道该先说哪一句。 憋了很久，黎安才充满幽怨地开口。 “难道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直到杨妈端着西瓜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这场闹剧才正式结束。她见祝在带着一行人在客厅，惊了一惊，眼神又落到贺遥的身上，表情逐渐变得耐人寻味。 “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 杨妈把西瓜放在桌上，看了一眼黎安，偏头想了一下，“这姑娘长得有点眼熟。” 黎安以为她是祝在的母亲，连忙甜甜站起身来打招呼：“您是祝在的妈妈吧？真年轻呀！阿姨好，我是黎安，祝在的朋友，我俩大学一个寝室的。” 杨妈看了祝在一眼，见她没解释，她也没有多话，只是笑眯眯地招呼她坐下。 “难怪，我常常听祝在提起你。叫我杨姨就行。” 杨妈说着，看了一眼贺遥，目光短暂交汇，贺遥朝她礼貌地点了点头。 “贺遥也来啦？都站着干嘛，坐吧。” 杨妈又起身去厨房洗了一套釉绿的红茶茶具出来，哗啦啦的水流声十分急切，从厨房传到客厅，像在贺遥的心里窜了一遭。 垂在身侧的手微动，他朝祝在走去。 祝在怀里的祝好轮廓渐渐清晰。 她很小，藏在小花裙子下的脸甚至还没有他的巴掌大，白里透红，就像个瓷玉做的娃娃。泠泠的眼睛，清晰地盛着他的影子。 看到他的脸，祝好呆呆地盯着看了一会儿，而后咧开笑来，殷红的小嘴一噘，大声叫道：“叔叔爸爸！” 贺遥一愣，心里像有块冰在逐渐被她捂热，化了，融成一滩手足无措的水。 她竟还记得他。 “她一般见了人都爱叫爸爸，可能是我上次让她叫你叔叔，她为了不忤逆我，就在爸爸面前加了叔叔两个字。”祝在笑笑，清亮的眼睛看向贺遥，“她很聪明，还记得你。” 贺遥声线紧绷，试探性地叫了她一声：“祝好？” 祝好下意识应了一声，但随即有点不高兴地捂住眼睛，声音里带着点霸道：“宝宝，系宝宝！” 贺遥没懂，看向祝在：“她什么意思，是要我叫她宝宝？” 祝在没吭声，把祝好扔沙发上不管了，自顾自地戳了一块西瓜送进嘴里。 她分明跟贺遥没见过几次，却这么黏他，还朝他撒娇。 祝在心里酸得冒泡。 祝好见她吃西瓜，眼睛瞬间亮了，注意力一下被她吸引走了。 “西瓜瓜！麻麻，西瓜瓜！” 祝在好心地戳了一块西瓜，刚送到她嘴边，却又逗猫似的拿远了。 趁着祝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威逼利诱般地问：“宝宝最喜欢谁呢？” “麻麻！喜欢麻麻！” “嗯，乖宝宝，”祝在把小块西瓜喂到她嘴里，诱哄道：“喜欢妈妈的宝宝才可以吃西瓜哦！” “嗯嗯！” 贺遥：“……” 她在吃他的醋？ 黎安看不下去，脸上是表情极度丰富的嫌弃。 “祝在，你太无耻了，骗小孩儿呢。” 祝在笑了一声，冷冷地看了眼贺遥。 “毕竟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不能让别人拐走了。” 招呼着大家吃完午饭，祝在便开始整理房间。 这栋房子就三间卧室，一间杨妈住，一间祝在跟祝好住，另一间则囤积了很多她的摄影设备，要清出来得花费很多时间。 本来祝在打算让贺遥滚出去住酒店，杨妈听了第一个不同意：“家里有地方住，你非要他花冤枉钱，怎么想的？” 祝在本来还想反驳一下，杨妈又接着道：“那笔钱省下来，让他给祝好买奶粉不行？” 行，奶粉确实挺贵的。 她出去挣个钱也不容易，那就省省吧。 黎安边帮忙清理房间边啃着苹果，声音含糊：“不是，祝在啊，我说你何必大费周章。我跟你妈挤一挤，你跟贺遥睡一起不行吗，孩子我给你带。” 将器材分门别类放进纸箱，祝在停下动作，眼神犀利地看着黎安。 “你到底帮谁的？” “帮你，”黎安咬苹果的嘴忽然一顿，她纠正道：“不对，是帮我自己。我磕的cp不能be。” 祝在把门打开，向她微笑。 “你今晚去睡马路牙子。” 黎安连忙举起双手投降：“对不起嘛祝在姐姐，人家不是故意的。” 祝在不理她，抱着东西就走出去。 黎安追着她的脚步，好奇地问：“生孩子是不是很疼？” “是，但人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她的表情很淡然，像是已经没有什么大风大浪能够撼动她一样。黎安忽然惊奇地发觉，祝在虽然还是会跟她打闹调笑，却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很多。 她成熟了很多。 如果成熟的催化剂是痛苦，那她这三年遭受了多少？ 黎安满怀心事地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祝在看向她。 “你说你，以前要是告诉我怀孕了，我都能辞了工作去陪你，也不至于让你一个人。” 祝在抿了抿唇，问她：“你不怪我没有告诉你这件事吗？” “怪啊，怪你不早点告诉我！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知道得这么迟，这像话吗！” 她的语气里全然没有责怪的意思。 “谢谢你。” 祝在弯了弯唇，发自内心地感谢她。 “客气啥，见外了不是？”黎安哥俩好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又问：“不过你俩当初为啥分手？” “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现在呢？” 她的脚步一顿，忽然想到再过不久便是祝好的生日。 今年生日，他应该也不会参与。 祝在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释然。 “依旧是。”
第81章 太阳晒过的空气中带点儿草腥气。趁着日头不烈, 杨妈差了人过来除草，免得净躲些虫蚁咬了祝好。 房子租大了也不好，租金贵不说, 平日里打扫起来也费力。 考虑到各方因素, 杨妈这几天不停地提醒祝在。 “回去好点，你爸还能给你照顾一下祝好。” 祝在听了这话, 忍不住连连嗤笑。 “我都照顾不好, 他能照顾得了祝好？” “不一样了, 人老了就怕寂寞，肯定会上心的。你难道看不出来, 你爸也挺馋祝好的？” “看不出来。” 她油盐不进的倔样子，惹得杨妈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傻孩子，这么多年了, 你还怨他呢？” “他有什么理由不让我怨？” 杨妈早早瞧破了，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谁不想家里团团圆圆的？只是她心里有团怨气, 阴魂不散地盘踞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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