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然嫌麻烦,凑活着漱口洗完脸, 揣着冻得通红的手跑进了客厅。 表姐给她腾出位置, 把孩子抱过来, 坐在暖炉前面和她聊天。 聊来聊去, 话题就拐到了私密话题上去。 表姐八卦地问:“男朋友做什么工作的呀?” “搞音乐的。” 表姐直白地问:“特长机构的老师?” 姜安然一口饭差点喷出来,“不是不是,他自己开了家工作室。” 表姐恍然大悟, 心想:原来是创业,能从事艺术行业且开个人工作室的人, 想必有点家底。 作为年龄大点又已经结婚了的姐姐,她考虑的方面难免更务实一些。问了一圈男方家里的事情,最后才落到他俩是怎么认识的这件事上。 姜安然说:“我大学的那位姓胡的恩师和他的父母有点交情,也是他介绍我们认识的。” 表姐一听, 既然是熟人介绍, 那就靠谱多了。 她说:“改天带到家里来,让长辈们给你把把关。” 姜安然笑:“成。” ... 早饭没吃完, 邰嘉年一家就来了。 今早要去村子里的亲戚朋友家里拜年,长辈们出发的时候,姜安然还在屋里换衣服。她来的少,不怎么认识路。钟琴让邰嘉年等着她,收拾完了两人一块去。 等外面说话的声音没了,姜安然才拉开房间的门,想看看情况,冷不防就撞见邰嘉年抱着胳膊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睇她,“姐,你演无间道呢。” 姜安然笑着拍了他一下,正色道:“你帮我个忙呗。” “……” 邰嘉年直觉没好事,平时她有话就说,不会藏着掖着的。 现在竟然还跟他客气上了,说什么帮不帮的... 绝对有鬼。 “待会拜完年,我打算回A市。” 姜安然说:“我妈百分百不会同意,所以我找机会偷偷溜走,等她发现我不在,你替我解释一下。” 邰嘉年哼了声:“好家伙,大过年的来一出先斩后奏...见你男朋友去?” “...昂。” 姜安然面色讪讪,“你可别给她说是为了这个,就说,我是有临时工作需要赶回去。” 邰嘉年抬头看了眼时间,套上羽绒服,示意她边走边说。 “你都想好借口了,怎么不自己说。” “不行,不行...” 她说:“我当着她的面儿撒谎会紧张,一紧张就露馅了。” 邰嘉年缓缓吐出口气,干脆了当地提要求,“回去请我吃饭。” “没问题。” “三顿海底捞。” “……” 姜安然差点脱口而出一句“撑死你”,但毕竟现在是她有求于人,她只能抿着嘴笑笑,咬牙说:“成交。” 舅姥爷就在村子的最后面,走过去要十几分钟。两人的时候,小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都是来拜年的。舅姥爷年轻的时候做木材生意发家,因为工作忙碌,没顾得上家庭,唯一的儿子和他不亲近,妻子也在前两年过世了。他估计是想开了,将城里的楼房全部划到了儿子名下,孑然一身回到农村建了处房子住着。 前些年他儿子结婚,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估摸着能体会到父亲当时无法兼顾事业和家庭的两难境地,又或者一些事上了年岁就不想追究了,毕竟血浓于水,还有什么跨不过去的坎。有事儿没事儿的,他们一家就会来老家住一段时间陪陪父亲,为此,舅姥爷还特地扩建了院子,给儿子一家单独建了个住处。 姜安然偶尔跟着钟琴来的几次正赶上春天,他院子里开满了花,非常漂亮。可惜现在隆冬腊月见不到那副景象,她还有点儿可惜,随即又想到连时序院子里那片荒芜,心里隐隐不舒服。 有长辈高声喊她,“安然,过来坐。” 姜安然赶紧答应,抓着邰嘉年一起过去。 邰嘉年最不喜欢和长辈们打交道,除了问他学习就是打听什么时候找个女朋友,他一听头都大了,但还得端着恭恭敬敬的态度,一直笑得脸都僵了。幸亏舅姥爷喊他去帮忙,邰嘉年一刻也不敢耽误,直接扔下姜安然开溜。 姜安然局促的和一群不怎么熟悉的亲戚待在一起。 她还穿着那件暖和的大红花棉袄,因为长发不利索,编了两股麻花辫,两手往袖子里一揣,真有点儿入乡随俗的意思。只是她脸生的乖巧水灵,把这么俗气的花色也穿得好看。 她一坐下,长辈们眼睛都亮了,七嘴八舌地说她现在和钟琴年轻的时候越来越像了,果然谁养的就像谁。姜安然是领养的孩子这回事亲戚们都知道,可所有人都把她当作钟琴亲生的,每回见面,说的最多的也是“母女俩越长越像”。姜安然最吃这套,心里喜滋滋,刚才的不自在也减轻不少。 一上午把该见的亲戚朋友都见完,中午饭是在舅姥爷家吃的。 小孩儿们困的早,中午都得午睡,这儿闹哄哄的睡不安稳。 姜安然和邰嘉年吃完之后,带着他们回外婆那儿睡。 估计是闹腾了一上午,孩子们都累了,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也没折腾他们。 邰嘉年舒舒服服地躺在摇椅上,盖着毛毯靠着炉子,刚掏出耳机来准备打游戏,余光瞥见姜安然换好衣服从里屋出来。他小声问:“这就走?” 姜安然点头,“再晚一会儿,到A市就得后半夜了。” “行。”邰嘉年送她出了门,说:“阿姨那边我去解释,你路上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姜安然摆摆手,说外面冷,让他赶紧回屋。 * A市入冬来只下了一场雪,之后不管再冷也没下过,今天的天气预报却说会下雪,广播员用甜美的嗓音提醒出门拜年的人要注意安全。“滋啦”一声响,电台被关掉,屋内再次恢复一片死寂。 姜安然走之后,连时序又开始失眠,呆坐在床边看着满墙的照片,大脑一片空白。手机不敢开静音,怕她发消息或者打电话的时候自己不能及时回复,可等了一天一夜,她都没再联系他。 连时序太阳穴一股股的疼,撑着膝盖费劲儿的从地上起来,再次将那面墙蒙住。 他拉开窗帘,窗户没关,凌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吹散了屋里的热气。 外面天寒地冻的,天色将晚,幽暗的光线下,天上飘落的白色雪花格外明显。连时序披上外套出了门,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看雪,寒风吹得他清醒不少,外衣上落了白色的雪花,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他想了想,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下雪了,你那儿下了没?」 久久,没有得到她的回复。 连时序脑袋里一直在叫嚣的声音又开始发作,让他整个人烦躁至极,好像得了分离焦虑似的,心里咚咚作乱。他根本坐不住,干脆起身,拿着手机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完全是无意识的在给姜安然发“骚/扰”信息。 「你在做什么?吃饭没有?」 「昨晚打电话听你一直在吸鼻涕,是不是老家太冷,感冒了?」 「不如我去找你吧,偷偷的,保证不让别人看到,也不给你添麻烦...」 「只看你一眼,我就回来」 「你现在在忙吗」 「怎么不回消息?」 ... 连时序捏着手机的指节因为过分用力泛白。 温柔体贴的面具戴久了就变成了抑制他呼吸的刑具,他现在真的很想遵循本能直接冲去将她带回来,反而查到她老家的所在地不是件难事。但他不能,他现在只差一步就能完全拥有她,不能因为冲动把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 连时序颓然地坐下,任由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头顶。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别墅处于整个区域的最偏僻的地方,因为树木比较多,物业提前说了不许见明火,没了鞭炮声,这地方更阴森可怖。连时序一直是个喜欢安静的人,此刻却无比怀念姜安然带他去看的那场烟火会。在和姜安然重逢之前的五六年的春节,连时序都会受邀参加春节联欢会,他去工作,罗侃和董航肯定要陪着,算下来也好久没在家过年了。昨天大年三十,他们给连时序打电话来拜年,背景音热热闹闹的,只有他孑然一身待在别墅里,说不出的羡慕。 冰天雪地里,连时序的手都冻僵了,手机冷得像块搬砖,被丢在落满雪的桌面上,屏幕始终是黑的。他茫然地看着雪幕,心底像被掏出个大洞,呼啦呼啦地刮着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红了眼睛。 他控制不住的胡乱想,如果真能把自己冻出个好歹来就好了。姜安然知道了绝对会心疼、会内疚,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她绝对不忍心将他单独抛下。想着想着,连时序竟然从中咂摸出可行性,木然的去拽前襟的拉链。 “滋啦”声和大门的开锁声同时响起。 连时序一滞,扭头看着那扇只开了一条缝却不见来人的铁门,后知后觉地记起早晨罗侃打电话来,说走完亲戚就给他送自己老婆包的水饺。可是...自从姜安然搬来之后,他就改了家里的密码,所以现在打开门的人不可能是罗侃。 除了他,知道密码的,只能是... 连时序一颗心瞬间吊起来,保持僵直的姿势没动,冲着大门的方向屏息凝视。 大门又被踹了一脚,缝隙开大了一些。 下一秒,姜安然闪身进来,两手拎着东西,沉甸甸的,顾了这份就顾不上那份。她一直在低头整理包装袋,自然就没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连时序。来之前,姜安然特地去村子里买了特产,开了一下午的车千里迢迢的赶回来,这会儿累得头上全是汗,脸颊红扑扑的,中气十足地喊:“连时序!快出来查收你的新年礼物!”
第60章 六十束玫瑰 雪落在他鼻尖上, 连时序打了个抖,一下子回过神来,大跨步迎上去。 冰凉的手指捞过盒子上的绳, 不小心勾到她的手。姜安然已经很冷了,却还是能感受到他更低的体温, 她诧异地道:“外面下着雪呢, 你在院子里待着干嘛?” 连时序看着她, 眼里逐渐弥漫上一层水雾。 赶在她发现之前, 他狼狈地扭过头去, “...看雪。” 姜安然无语, 边往屋里走,边嘟囔:“在客厅里也一样看啊, 非得出来冻着, 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连时序跟着她进了客厅, 脚勾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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