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容城廖宅 何展走进来,廖炎躺在长椅上看书。 “三爷,明日岳钦要见您。” 廖炎未抬眼,若无其事的看书,片刻后,翻了一页,“岳少帅的面子,当然要给。” 何展不禁担忧,“会不会有危险?” “无妨,对我动手,那算帮我的忙了……” “可...…他约在宾祥楼上次的雅间……” “还没见,便想给个下马威。” 书上文字密密麻麻,似虫咬,让他心烦,廖炎合上眼,将书盖在脸上,不屑道:“让他折腾。” 次日,宽敞的街道,在不同方向,有两辆车在慢速行驶,似要压在某个时辰。 心智成熟的男人,都想在对方面前保持风度,见面时辰也有讲究,若到得太早,未免跌份,到得太晚,又显得小气。 于是两人不谋而合,似都看着表,踩着点,准时的出现在宾祥楼门口。 相见后,都端着姿态,谁也不主动开口打招呼,最后,两人对视片刻,互相颔首,算是见了礼,一并上楼,各不相让,说是成熟,却处处透着幼稚…… 楼内跑堂端来茶水点心,将门带上,两人坐下,开始正式详谈。 岳钦品了口茶,赞叹道:“茶不错。” 廖炎垂目看着茶杯,抬手扶了扶,抬眼淡笑,“我暂不能饮茶,她不允。” 这个‘她’是谁,彼此心知肚明。 特意选这个地方,这个雅间,无非是想要给他添堵,廖炎又怎会让他舒服了。 秦卿对待病人耐心温柔的样子,岳钦见过许多次,给廖炎换药,他也撞见过,眉目如画,体贴细心,怒气突上心头,但决不能露于其表。 他放下茶杯,可惜的摇头说道:“这茶虽不错,但饭菜却太过难吃,她每次从这儿回去,都要我再陪着吃点……” 廖炎笑容僵住,不自主的淡下来脸色。 岳钦打量着雅间的环境,鄙夷道:“也就是个虚有其表的东西……” 他挑衅的看向廖炎,讥讽的扯起嘴角,“不中用。” 似在说雅间,实则又在指的谁,那就看谁掉脸子,坐不住,便可知。 廖炎对上他的目光,扬笑回道:“就是有人爱这副皮囊,不然也不会三番两次来此。” 两人骤然冷下脸,似冷冬将至,气氛冻结,剑拔弩张,何展与戴峥站在两旁,互相观察着,偷偷攥起拳头,猜测这回怕是要免不了一场恶战。 ‘啪嚓!’,盖儿扔到茶杯上,发出清脆声响。 岳钦正色问道:“闲话少叙,此次幕后主使,你可知是谁?” 事关秦卿,廖炎也暂不与他置气,却言简意赅,“成家。” “成茂军?” “谁也逃脱不了干系。” 岳钦冷笑道:“主使虽为成家,但龙峰山治下不力,也难逃责罚。” 廖炎面无表情的看他,“岳少帅今儿是来兴师问罪?” 岳钦嗤笑,翘起腿,眼含轻蔑道:“兴师问罪?还用我亲自来此?” 他掸掸军靴上的灰尘,挑明来意,“我们合作。” “合作?” “敢动她……这龙峰山,我定是要伐,敲山震虎,我要让那些不长眼的看清楚,以后都给我夹着尾巴做人。到时兵临山下,两军伤亡之人,就由那些叛乱贼子顶上。” “龙峰山叛逆,我自会处理,为何要大费周章与你合作?” 岳钦无所谓的说道:“不合作,其实更得我心,若不是有她力保,我早就出兵,平了龙峰山,何必在此浪费时间。” “你准备暗里放过龙峰山?” “卿卿说……” 岳钦故意拉长声音,呢喃的叫着秦卿的名字,他瞧了眼廖炎,黑瞳幽深不明,“她平日麻烦你甚多,而你又与龙峰山交情匪浅……看她的份上,我可暂且留下那儿山头。” “刀枪无眼,麒翔山了无人烟,在那里炮轰枪响,出兵围剿,更真实方便……” “怕我趁此动了你的根基?” “我如今是本分的商人。” 廖炎淡定的端起茶,吹了吹,忽又想到什么,嘴角淡扬,“再则,若是她好不容易搭上的船,被你一竿子打翻,你说……她会不会生气?” 岳钦,岂能留下话柄,让他跑去秦卿面前装可怜。 “你最好能瞒她一辈子。” “你便有把握她就非你不可?” “我与她结百年之好时,定邀你当场。” “无碍,我最擅长绝处逢生……” 两人此次见面,过程虽剑拔弩张,但该谈的事,说的话,俱已敲定。 待岳钦离开后,何展见三爷静坐许久,神情冷漠,不知在思索何事,但他肯定,是与秦小姐有关。 “三爷,可要通知龙大提前准备?” “嗯。” 何展静静站在原地,三爷太过孤寂,他在这儿,偶尔能搭个话也好。 他听见三爷语气寡淡的说道:“出去吧。” 何展看他,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选择听从三爷的命令。 “是……” ………………………… 三月‘谷雨’时,收寒迎夏来 ——— 三月二十,成家私下打探多日,无有劫匪踪迹,劫持秦卿的计划失败,龙峰山又已失联,成茂军以防夜长梦多,立即向河西打款五十万,发电言辞诚恳道:子失联,夫悲伤,盼儿归,望相助。恳请岳家于容城全力找寻成子杰下落,严惩匪徒,感激不尽。 三月二十三,容城整军出发,开始全城搜捕。 三月二十六,得到人质消息,劫匪正要从凤翔山转移,岳军随即出兵包围,原本想与其谈判,奈何悍匪强烈反抗,岳军不得已开炮,以压倒之势,将其歼灭,然枪炮无眼,成子杰被流弹击中,命丧当场。 秦正被炸伤双腿,因被绑期间,劫匪为控制人质出逃,施以鸦片控制,导致身体干瘦,虚弱无力,最后只能进行截肢,才得以保全性命,。 第199章 龌龊莫过于此 成子绾带着成子杰的遗体,当天就赶回成家,只一晚路程,便到了国府地界。 到了国府车站,火车慢慢减速,还未下去,透过车窗,她就看见站台处,父亲拄着拐杖,站得笔直,神情冷冽,母亲倚在姑姑身上,拿着手帕捂住脸,肩膀不住的颤动,又是这般极度压抑着,不敢出声,怕再招来一顿无情的毒打。 谷雨后,便是立夏,因走得匆忙,怕尸体腐烂过快,只临时找了口薄棺材,将成子杰草草收敛,就送上了火车。 待棺材被抬下来时,成母再也忍不住,冲向那简陋的棺材板,哀啕大哭,“子杰!子杰!我的儿啊!儿啊!你让娘可怎么办啊!” 成秀琴费力的扶住嫂子的身体,眼含鄙视的看着她,抿紧嘴,满脸不耐烦,真是失心疯,公众场合这般撒泼,若不是想讨好哥哥,增添兄妹情谊,好让女儿嫁个好人家,她才不来找这个晦气! 不管如何,面子上也要过得去,她敷衍的安慰着,“嫂子,别哭了,子杰孝顺,你这么伤心,他也不能安心走的。” 这时成母哪能听进去别人的劝慰,半身趴在棺材上,撕心裂肺的痛苦,哭到心揪疼,便捶胸顿足,悲痛不已。 “子杰!儿啊!儿啊!”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精心呵护,为他付出诸多心血,是她在成家的倚靠,如今他这一去,这让她以后在成家怎么过活啊! 她悲痛欲绝,不仅是痛心失去了这个儿子,也是为了她自己哭,一想到未来暗无天日,毫无盼头的日子,她真想一头撞死在这儿。 ‘碰!碰!碰!’ 成母用力仰起头,重重磕在棺盖上,哭天抢地的哀叫着,“让我去死吧!让我去死!” 成秀琴费力的拉着她,恼火道:“嫂子!你这是干什么!嫂子!” 她使劲拽扯着成母的胳膊,火冒三丈,要撒泼打滚,回家去闹,在这儿丢人现眼,惹人围观,算怎么回事儿!这么薄的棺材板,就算撞破了,也不见得会死人,丑人多作怪! 成子绾拍拍母亲的背,想要将她扶起,“娘,您要节哀,哥哥在天之灵,看您这样悲痛,他也会难过的。” 成母勃然变色,横眉怒目的看向她,恶狠狠质问道:“你为什么回来?” 她用尽全力的捶打在成子绾的肩头,惨烈的哭喊道:“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替他去死啊……!你个黑心的!你就找这么一口破棺材给你哥哥啊...……你……没良心的东西!” 成子绾被捶得后退两步,饶是知道母亲从来偏心哥哥,对她没有太多关心,但舔犊之情,总归她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心里总会对她有些情分,却没想到。母亲对她竟然这么不屑一顾,宁愿让她替哥哥去死!这几拳,这几句话,终是将她心中多年的幻想打破,担忧的神情突然变得冷漠下来,她似看陌生人般静静望着成母,任由她抽泣哭叫,没再上前说一句话。 余妈将成子杰奶大,对他的感情,不比当母亲的少,回来的路上,她已经哭了无数遍,眼睛红肿涨酸,肿得只剩下一条缝,差点封喉。 但她也想明白了,少爷已走,她如今唯一剩下的依靠,便只有小姐。 见成子绾神情冰冷,余妈靠近她,安慰的劝道:“小姐……夫人现在说的话,您别往心里去。” 成子绾讥讽的挑起嘴角,没回答。 ‘哒!哒!哒!’ 拐杖将站台的石板敲得闷响,成茂军慢慢走过来,抬起皱纹纵横的手,轻拍了两下棺盖,苍老的脸庞抽搐一下,声音疲惫沧桑,“走吧。” 似一语双关,有让下人将儿子抬回家之意,也有愿儿子安心上路之情。 有了成茂军发话,成母不敢再哭喊吵闹,顺从的让成秀琴扶上车。 到了成家,管家已将葬礼要用的一切都准备好。 薄薄的棺材板被撬开,成茂军无法承受再去看儿子一眼,对成子绾说道:“你跟我来。” 成子绾忐忑的握紧拳头,僵硬着身体,跟在父亲身后,去了书房。 见父亲背对她站着,默不作声,成子绾也不敢开口,只静静的站在父亲背后,等他问话。 外面哭声一片,正紧张悲伤的处理成子杰的后事,而书房却悄然无声,听着惨烈的哭喊,更显阴森。 许久后,成子绾腿已站麻,膝盖开始疼痛时,成茂军才慢慢转过身,‘哒!哒!哒!’,听着拐杖敲击声,身体难以控制的颤抖。 父亲的身影走到她身前,她抬头刚叫了声,“父亲……”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扇到成子绾脸上,把她要说的话,打了回去。 “废物!” 成茂军举起拐杖,手拿在中间,拄地的那头尖锐,用力怼着成子绾的肩头,他沉声骂道:“此次去容城,一事无成,你还有脸回来,你母亲说得没错,怎么死的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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