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路里沿着周边平地找了大半个小时,最终一个趔趄,黎阳差点被冲下去后,爬起来绝望地在一处台阶坐下。 吐了几口气,她往回看着从山上倾泻而下的积水,泥土和枯枝一起被冲了下来。 天空的雨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转小了,但是往下冲的水却越来越大,跟泥石流似的。 四周荒无人烟,除了轰隆雷声和闪电,再没有其他了,没有鸟,没有昆虫,一点生物的气息都没有。 “山宝!” 黎阳崩溃地大喊,“你跑哪里去了!!” 粗喘着气,不知为何,黎阳一点想走的意思都没有,无法接受找不到它一个人回去,不能接受一个小时前还活蹦乱跳的小可爱一眨眼再也见不到了,在这里活活冻死。 不能接受她的两个小宝贝有一天都死于水里,都因她而死。 十指被雨水冻得僵硬,身子也在这低压中有些颤抖,可黎阳还是原地坐着。 她不断大口喘气,在琢磨要换个地方继续找,忽然,耳边听到某一处传来细微的叫声,很小,但是叫得很密集。 黎阳整个人一僵,再爬起来,因为着急慌乱又踩空了跪下去,来不及接受膝盖那剧烈的疼痛她就再次快速地爬起来。 吕悦在前面十几米外喊她回去。 “黎阳,黎阳,回去吧。韩桉找我们了,他很着急。” “你别吵!”黎阳的声音穿过雷声,冲她呛道,随即扶着身后一块巨石静静地听。 猫叫声传来,虽然小但是确实有,且很熟悉。 黎阳边喊它的名字边去附近扒草丛,各种刚刚找过的石头缝隙都蹲下去重新看,每一寸每一公分都不放过。 “山宝,山宝……”她一手举着手机照明一手扒着草,双手在水里泡得发皱发白。 终于,在五米外一处破败的枯枝丛后的石头下,她不记得刚刚有没有找到,但是这一次,她看到一只坐在里面的小猫,瑟瑟发抖,全身毛发揪成一绺一绺,跟去年见它的猫妈妈时一个模样,一模一样。 时间仿佛穿越了一般。 只是环境比那会儿恶劣了千百倍,它低着头,虽然坐着但是没敢抬头,只一个劲地叫,无助害怕地叫,四肢不断地颤抖。 黎阳迅速起身,拿脚踢开那堆枯枝,再蹲下去伸手抱它,“宝宝。” 它抬头看出来,喵叫声瞬间变成嗷呜嗷呜的。 黎阳眼眶一红,发烫的水珠滚了下来,她又缩回手,先撩起铺在积水里的雨衣,拉开了身上羽绒服的拉链,再伸手进去把它又脏又湿的小身子抱过来,手掌从它的脸到身子抹了一把身上流淌的水,末了就塞入了怀里,拉起羽绒服拉链,放下雨衣。 一回头,吕悦在远处笑看她:“找到了啊。” 黎阳扭开脸不看她,兀自往回走。 吕悦也不敢说话。 艰难地走了半小时回到原来山上的那条主道,但是那条路此刻就像一面巨大的瀑布一样,滚滚而又浑浊的山水从上面排山倒海般地倾泄下来,根本看不到路面在哪里。 吕悦怔愣地站在小路和大路的衔接处,惊恐地说:“怎么办啊?这么大的水流我们怎么上去?” 天已经全黑了,整个山上除了时不时地一记闪电,基本没有其他光亮,黎阳举着手机在照明,不过她的手机用了一天,此刻已经有点电量不足了。 看着那变成河流的路,黎阳眉头深皱,低头发消息跟韶凝说:“我找到猫了。你找老板问一下,除了走大路还有什么路可以回去?这边全部被水冲了上不去。” 韶凝马上回复:“好好好,你等我。” 黎阳最后发了一句:“你发给吕悦,我手机可能要没电了。” 黎阳拿着仅剩的电量自己试着找路,里面那条崎岖坎坷的小路倒是被茂密的树木阻拦住了水流,没那么大,但是小路是向下的,走不回去。 她小心翼翼穿过一段刚刚找猫的林子,想找找其他大道。 绕着绕着到了一处貌似是看日出的观景台上去,很空旷,只是附近也没有路可以走,想上山貌似就只有那一条大道了。 黎阳找了个巨大的石块屏障在下面坐下躲雨,一手托着羽绒服里的猫一手把在提示电量不足的手机塞进口袋里。 “韶凝回消息了吗?”她问吕悦。 “她说老板说只能jsg走大路,其他路没办法去客栈。” 黎阳没有反应,脸色本就是黑的,此刻也没法再变。 吕悦弱弱地说:“要不,我们爬大路回去?” “你被冲走了我上哪儿找你去?” “……” 吕悦纠结道:“那,我们总不能在这过夜吧?这么冷。” “在这冻死了尸体还好找,冲走了救援队还得去山崖下捞。” “……”吕悦没敢再说话了,兀自摸着手机给那两个男同学发消息,想让他们想想办法,不行就打救援电话嘛她没办法在这过夜,浑身都湿的冷死了。 黎阳也没再搭理她,打算等个个把小时,等雨彻底停了,山上的水就不会再如开闸泄洪般灌下来了,到时候再回去。 她掀开雨衣,把羽绒服拉链拉下一些让猫透透气。 小家伙抬起了头和她对视,身子不再发抖了,在她暖和的怀里舒服地靠着,只是眼睛里的光还是没有神采,还是可怜巴巴的。 黎阳眼眶又一红,低头亲了口它脏兮兮的脑袋,“不怕哦,以后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不会了。” 吕悦闻言更不敢说话了,躲在一处回韶凝的消息:“我们现在在一处观景台,黎阳要在这过夜。” 韶凝:“哪里需要过夜?雨已经小了,等雨停了水流没那么大就可以回来,你别担心你跟着她就行。” “哦,那她可能是这个意思吧。”估计就是不想和她说那么多吧,吕悦心里难得有自知之明。 韶凝知道黎阳会这些求生知识,肯定不会在那儿干坐一夜的。 只是心中想法刚落,忽而一阵嗡嗡响的雨声又从窗外传来,她扭头一看,外面才转小不到半小时的雨又忽然加大。 韶凝心口狂跳不止,低头给黎阳发消息。 她没回了。 … 抱着猫,黎阳安静地看着暴风骤雨又如潮涌至,心里虽然有担忧,但也还算平静,说实话这些场面,比起以后想从事的职业将有可能遇到的危险,根本不值一提。 大不了就是冻死在这呗。 她觉得,只要远离了那个家,时间与生命在哪里,如何失去都是值得的。 譬如之前安如佩走路故意踩到她的猫,被它抓伤了后把她的猫丢到花园水池中淹死,她看到安如佩甚至都不屑删除的监控后,也没当面找这个继母,她只是在后来静静地看着安如佩的车出事故。 事到如今,多年过去也没人知道那会儿安如佩的车在高速行驶中爆胎,她在医院待了一个月险些命丧黄泉,而她的继女一直在享受那种大仇得报的快感,没人知道黎阳事先注意到了她车胎有问题,但她没说,一个字没说。 黎阳自认不是好人,她睚眦必报,又善于在喜欢捧杀她的继母面前陪她演戏。 只是自那次之后,她忽然有种疲惫无趣蔓延在心头,一点都不想在那个家里待下去,觉得恶心,无法喘气。 恰逢高三,她想了很久她以后要做什么,有什么是可以让她不这样寥寥草草,无任何意义地过完一生或者骤然离去的事情可以做。 后来她开始喜欢出去玩,越偏僻的地方,越山高水远的地方,六大洲,四大洋,世界上最远的国家,每一个地方都是她的心之所向。 其实复遥岑最忌惮他的妻子有一天死在外面,但是她以后很大概率,就是会死在外面的。 好在他们两年多后就会离婚了,那一天已经在一日日临近了。 猫叫了一声。 黎阳低头,眨着干涩的眼睛冲它笑:“怎么了?” 天空传来呜呜声,像雷,又比雷声尖锐。 吕悦忽然大喊:“那有飞机诶,你看,飞机!!” 黎阳随意瞥了下,无语道:“那是直升机。” “哦哦哦,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口误。” 黎阳低下头没去搭理,只是忽然一束强光穿过细密的雨,穿过雷电照耀在了观景台上。 黎阳重新抬头时,忽然脑海里响起韶凝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复遥岑的娱乐项目是“跳伞开直升机冲浪越野滑云湾高级赛道的雪”。 还有一句,区区小雨,下硫酸复遥岑都能安然无恙回去山上当神仙。 黎阳怔怔地看着那架在高空盘旋着却不断朝观景台逼近的直升机。 吕悦站起来惊呼:“他们好像是来找我们的,韩桉是不是给我们打了119 啊,我的天。” 黎阳静静看着直升机飞旋到头顶,带来的狂风将雨吹开,地上水波荡漾,渐渐地,它在偌大宽敞的观景台中央平地下降。 巨风掀起她烟粉色的雨衣,把她的狼狈一览无遗。 黎阳明明觉得很平静的,知道来的人是谁,就算不来她也没有什么不安的,可是当看到从直升机上跳下来一个高大的男人,他穿着熟悉的灰白色冲锋衣工装裤,黑色短靴踩着地上有十公分高的积水朝她而来,她还是感觉自己眼眶发热。 复遥岑上前,含光的双眸深深盯着坐着的她。 她怀里的猫似乎又认识他了,冲他喵喵叫。 复遥岑伸手摸了把猫头,虽是对着猫说,但是语气是问她的,“找到了。” 黎阳“嗯”了一声。 复遥岑舒了口气,再瞥了眼一侧问他们是什么人的女学生,最后回头看黎阳,他还是第一次见她眼眶发红。 复遥岑伸出双手,捧住黎阳的脸,把她脸上的雨水和脏土、花籽的碎屑都抹去,就像刚刚黎阳给猫擦脸一样:“没事了,不用怕。” 他再给她把雨衣帽子整理好,拉起她,“受伤没有?” 黎阳摇头,站起来。 复遥岑把她带到直升机门口,扶她上去,再去招那女同学。 吕悦怔怔走过去,她已经看出来来的不是119了,而是黎阳认识的人,是为她来的。 复遥岑最后上去,指示沈牧去开。 看得出,刚刚来时的驾驶员是他。 复遥岑坐到黎阳对面:“把雨衣脱掉,一直往你靴子里滴水。” 黎阳低头,这才看到自己雨衣上有一道水流一直往她的短靴里灌水。 她脱下雨衣。复遥岑接了过去,再看她拉下羽绒服的拉链,从怀里掏出一坨猫。 复遥岑挂好雨衣后,也从善如流地接过,转手抽了一条干燥的大毛巾给它裹住,又拿出两条递给她。 黎阳丢一条给身边的吕悦。 没有去搭理她一直茫然又惊喜的眼神,黎阳兀自擦起了头发和身上水,她很冷,洗澡后本来就只在保暖内衣外再裹了件羽绒服,现在解开羽绒服拉链,就看到了她穿着的一件米白色保暖睡衣和一条防水棉裤,裤腿上全是土,靴子也看不出本来的面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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