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答应了。 闻声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手术时间定下来,她就买了去北京的机票。 给瑞士的学校递材料,准备断掉不仅是李延时,还有和文童、颜可……整个临安的关系。 家里的东西打包的都差不多,有袁娅疏通关系,瑞士的学校在申请发过去的第三天就给了offer。 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唯一有一件事情被闻声一拖再拖——跟李延时提分手。 隔了一个大洋,闻声不说,李延时自然不可能知道短短一周多的时间,这边发生了什么。 每天晚上两人照样打电话,只是闻声的话越来越少,她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听,偶尔会回答一两句,说自己心口疼。 李延时问她怎么回事,是不是照顾闻清鸿有点累,要不要请护工。 闻声又会推拒,偶尔会解释一下,说可能是天气太闷,单纯的心里难受。 李延时笑说最近明明很凉快,经常下雨,不比前两年那样的燥。 话落,李延时问闻声喜欢什么样的天气。 闻声那面静了很久,突然道:“夏天。” “像前两年那样,很热的夏天。”闻声说。 李延时语气很混蛋,说是不是自己不在了太久,她最近怎么变得越来越奇怪。 “相思病吗?”男生很不要脸地问。 闻声低头,极清淡地笑了下,盯着手腕上跟李延时一样的那串珠子,承认,说“是”。 日子就这么快速又缓慢地流逝着,糖罐里的薄荷糖每天被吃掉一颗,越来越少。 终于到临出发的前一天,闻声不得不再次面对这个问题。 晚上。 她坐在自己的卧室里。 摸摸这个,又动动那个,发现恍若未绝间,一切都沾了李延时的痕迹。 被他坐过很多次的椅子,写满他签名的笔记本,甚至于搭在台灯上的护腕,和他用过的杯子。 她仿佛还记得杯子里的热茶以及凌晨两点,深夜涌动的暧昧。 闻声接起李延时的电话时,用手挑了面前的日历。 七月二十七,晚上十一点四十。 再过二十分钟就是七月二十八,李延时的生日。 闻声摸着日历想,怎么一拖再拖,拖到了这一天——要在李延时的生日说分手。 电话接起来,闻声没说话,李延时也没吭声。 他靠在病房的窗台前,静静地听着那侧女孩儿的呼吸。 听了半分钟,猝然低头,笑了声。 也是奇怪,只是听声音,他就觉得自己是真的很喜欢她。 几个小时前李延时买了机票,飞临安的。 生日,他还是想和闻声一起过。 而且听天气预报说明天傍晚的临安,会有粉霞。 那个“在难得一见的天气,我走了很远的路才见到你”的粉霞。 “明天晚上有,”李延时说,“你不是想看?” 闻声愣了一下,想起来好久之前,在省图书馆,她是讲过一次。 “还好。”她答。 闻声食指无意识的划着桌面,她垂眸想。 明天晚上,她已经走了。 总归是不能和李延时一起看,那看不看的也没什么关系。 李延时蹲下来,左臂伸长搭在膝盖上,声音带笑,拿闻声经常说自己的话说她:“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话音落,闻声那边很久都没有声音,李延时觉得奇怪,把手机拿下来,看了眼亮着的屏幕,接着重新放回耳边。 又等了几秒,对面人终于张口,但说的是另一件事:“国家援助的资金申请下来,批给吴封了,还有一些资料要填,我发给了你,你过两天回来帮我带给他。” 李延时笑得很好听,手机换了个手:“你现在知道和男生避嫌了?” 然而奇怪的是,和刚刚一样,李延时这么开玩笑,对面却依旧没有声音。 “闻声,怎么又不说话?”李延时舔了舔唇,突然的有一点慌。 他对电话那端说:“说说话?我想听你的声音。” 闻声松开抓住衣料的手,转而搭在眼前,她捂着眼睛,把脸很深地埋在臂弯里。 “李延时?”她突然叫他。 “我在听。”男生声音温柔。 闻声想说我是不是从来都没跟你说过我喜欢你。 想了想又觉得现在这样说,那等会儿要说的话又算什么。 今天已经一次两次,李延时说过话后,闻声没有回音。 李延时等了一会儿,好脾气地问了句:“你要说什么?” “生日快乐。”闻声盯着那跨过十二的秒针。 李延时一愣,抬头去看墙上挂着的钟。 纯白色的墙面,很简单的黑色表盘。 秒针刚过正点。 闻声那边是凌晨,他这边却是正午十二点。 十二个小时的时差。 明明一样的数字,却又仿佛隔着永远也跨不过的距离。 李延时周身被洒了暖烘烘的光。 他索性坐在地上,一条腿屈起,手臂架在膝盖上。 他想,明天回去可以和闻声一起看晚霞,再问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来这边见李军,对了,还要带她去拿先前平安符…… 保佑平安的平安符。 往后的日子会再顺一些。 想到这儿,李延时垂眼,牵了唇。 有他在,即使不求符,他也总会让她事事都更顺一点。 “快乐,”李延时回答对面 ,低笑声从胸腔溢出来,“有你在怎么会不快乐。” 你掐点祝我的生日快乐。 李延时想。 就是有点遗憾,他这边错了十二个小时。 不过没关系,往后的生日他们一定会在一起…… “李延时,我们分手吧。”听筒那端突然道。 李延时微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反应了两秒,他屈起两条腿,按着地站起来。 阳光依旧如三分钟前的那样,温暖,和煦,甚至背对窗户站久了,晒的人后背发烫。 李延时却觉得身体里流动的血蓦然被冻住,后脊发凉。 他垂在身侧的手搓了搓指尖,掩饰性地笑了下:“闻声,你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你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他问对不对,他甚至不敢用一句肯定句。 他那样放肆张扬,偶尔混蛋起来什么都不顾及的人,用疑问句,不太确定的向她讨一个肯定的答案。 对吧,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闻声蜷腿,环抱着自己坐在椅子上。 那种延伸到四肢,像针扎一般的疼痛再次从心口弥漫出来。 闻声第一次知道,原来人难过到一定程度时,是真的会有生理性的反应。 她紧紧的抱住自己,仿佛手一松,就再也没力气接着说下去。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闻声舌尖发颤,每一个字都说的无比艰难,“我们分手吧。” “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李延时。” 周遭的空气恍若静止,听筒里安静的只有微弱的电流声。 “是因为我很久都没有回来吗?”男生的声音带着努力克制后的平静,试图哄她,“我买了明天的票……” “不是。”闻声打断他。 病房里没开窗户,正对面墙顶空调吹出的凉气扑在李延时的身上。 李延时握着手机的手微有些抖,他闭了下眼睛。 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所以想问为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我们分手吧。”女生说。 闻声不会说谎,也不会找理由。 她翻来覆去只会这么两句,却每个字都偏偏在往李延时心里插。 李延时手垂下来,他往后,轻靠在墙上,压着下巴,稍稍垂了头,脊背微弯。 他想到闻声这两周越来越少的话,又想到相较于他自己,闻声的喜欢从来表现的都不明显。 所以是反悔,还是发现没那么喜欢他,所以想要分手? 李延时背抵着墙,有点使不上力气,但仍然笑了笑,去哄闻声,问她怎么了。 他想,女朋友生气了他就要多担待些。 哄哄她,道个歉,让干什么干什么,总归是不分手就好。 或者说哪怕闻声没那么喜欢自己,也没关系,慢慢来,他不生气,也等得起。 “是你觉得我哪里有问题?”李延时问闻声。 “你讲出来,”他声音顿了下,“我可以改。” 闻声不想再听下去,她没办法听李延时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我可以改”。 闻声开口:“不是……” 然而李延时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就像是怕她一张嘴就会再说出那两句扎人的话。 “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但我们不分手好不好?”李延时依旧是温声笑着,哄她的语气,低低的,“你知道的,我听不了这个。” “不说分手,好吗。”他说。
第91章 6.04日的更新 闻声急了, 她努力忽视掉像针扎在指尖的钝痛。 她说:“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说不想在一起了,不想在一起了, 李延时。” 她声音很轻, 但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的落在李延时的耳朵里。 话音落,闻声在心里挣扎着想要说对不起。 他是那个压哨三分,在全校人的注目里会回头冲她点手腕的骄傲少年。 他那根傲骨那么硬, 她怎么能说“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想分手, 李延时。” 可是, 不这么说, 又能怎么办呢。 慌乱中闻声碰到手边的杯子。 那个她绕了好大一圈,辗转了几个地方才买到,却跟李延时说路过楼下超市时随便买的玻璃杯。 杯子砰一下掉在地上,里面的水溅起来,泼在闻声的脚背, 很凉。 闻声颤着手去摸那水渍。 她想自己真可恶,怎么能对这么喜欢自己的人说出这样的话。 然而李延时像没听到一样,他瞥眼看到窗外的景色, 仍然是很温和的语气, 像是无论闻声怎么对他,他都会哄回去。 他说怎么了, 怎么就非要分手, 我再对你好一点? 那种惯常说话时带了轻笑的语调, 仿佛真的只当闻声是在闹脾气。 “你是觉得我脾气不够好?”他往一侧的窗台上靠了靠, “还是因为你说你喜欢喝香蕉牛奶,我却总给你买草莓的, 闻声,我没有那么难伺候,脾气也会改,也不会因为不想坐公交就总是打车......我没有经常生气了,闻声。” 他絮絮叨叨,想到什么说什么,只是说到最后,又重复前面的那句。 “都可以改,别说分手,嗯?” 闻声一个字都不想听,她觉得自己呼吸不大顺畅,心里闷闷的疼。 她不想看那个骄傲的少年,一点再一点的往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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