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唇是哆嗦的,她觉得自己非常愚蠢,可怜又可笑。 “为什么?” 何家卫被她打偏了脸,他脸上非但没有半分悔意,也没有被抓包的慌张,只是抹了一把嘴角:“席影,我们离婚吧。” 席影的眼睛扫过何家卫脸上每一丝表情,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成分。 “为什么?”她咬着牙,努力抑制住再扇他一巴掌的冲动。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们结婚一年了,从来没有吵过架,没有什么争执,甚至连小拌嘴都没有,现在这个男人换了他们新房的锁,把别的女人带来他们的新房,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说离婚。 “想知道为什么?”何家卫脸上终于不是那种温柔的表情,他像是突然在席影面前卸下了伪装,像高屋建瓴之下那些被白蚁腐蚀的地基突然重见天日一样,他瞪大布满疯狂的眼睛,露出嫌恶:“因为你妈,因为你弟弟,因为你破败不堪的家庭!席影你t.m就是个扶弟魔!只要是你家里的事情,你什么都要管,我是娶你,我又不是娶你全家,我贺家卫凭什么要为你家里的事情买单?”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碰到你这个赔钱货,光你妈那个病,都搭进去多少钱了?你弟弟也要学费,那么大一个人了,还要伸手跟你拿生活费,跟你拿不就是跟我拿?我他妈也穷,我也有一家子要养,你当我是提款机?” “还有,你看看你平时穿的都是些什么,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件,我都觉得寒碜,席影,你知道平时同学聚会同学都是怎么说我的?他们说我娶了个木头,木头你知道吧?拨一拨动一动,外面哪个女人不比你主动,草,我真是瞎了眼了!结婚以来,你有没有拿正眼看过我?我最讨厌你这幅自以为清高的模样,令人作呕!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在上海有房没外债,再过两年户口就能下来,那时候就是上海人,我想找谁找不到?怎么也比你一家子癌症户好吧,轮的到你来和我摆谱?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碰上你这一家。” “贺家卫你这个王八蛋!”听到“癌症户”三个字时,愤怒终于战胜了理智,席影尖叫一声扑上去打何家卫。可男人的力气哪里是她比的上的,何家卫手一掀,一巴掌落到她的左脸上,火辣辣的疼伴着满眼星星。 何家卫没有罢休,连喊救命的时间都没留给她,拎起她的领子往旁边拖,她不知道何家卫打了她几巴掌,他最后那一下踹了她的肚子,把她踹到了墙根,尾椎骨磕到了墙壁尖锐处,疼得她下半身瞬间麻了。 “想要我房子,痴心妄想,我婚前卖的房你一分都捞不到,想卖车子,虽说车子是你的,但合同是婚后签的,但只要我们离婚,车子就有我一半,从我这你一分钱都拿不走,你就陪着你那一家子死去吧!” 贺家卫暴躁地走来走去,看样子还想上来踹她几脚。 席影死死地瞪着他,害怕得牙齿快咬出血,抖着手从背后包里找手机。 何家卫拍拍手,准备走时又突然折回来,揪起她的领子,席影很快觉得呼吸不过来,拼命地打着他的手,“被辞了吧?想不明白吧,但那单子上签的就是你的名字,你昨晚自己签的啊,你忘了?谁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呢?昨天我怎么求你的你还记得吗?你看看你那样儿,本来你要是答应我,我还能念点旧情让你好过点儿,谁叫你你自己蠢呢!非逼我用这种办法!下地狱去吧席影,给老子滚!”接着他把席影一扔,踹上门,把她关在了门外。 肺部像快炸开,她拼命地咳嗽,保持着那个被他丢出来的姿势,久久不能动弹,只能看着眼泪和冷汗一起滴在地板上,脑子里爆炸般一片空白。 恐惧、愤怒交织在她的心头,刚才她真的有一秒以为自己会被他掐死,现在一阵阵后怕。 她甚至不敢相信刚才打她的人是自己结婚一年之久,经常被别人称赞温柔的男人。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何家卫,眼里闪烁着恶毒的疯狂的锋芒。 席影突然想到,昨天晚上签术前确认书时,何家卫给她指的位置,那天她太疲惫,没有怀疑就签了何家卫给她指的那两处签名。 她四肢无力,手指哆嗦,耳朵里有嗡嗡的杂音,努力了几次终于把自己撑起来,整张脸、整条腿仿佛不是自己的,腰像断了。 何家卫专门挑着地方打,她觉得那一分钟内自己快死了,从电梯里折射出来的光却只有她苍白的脸颊。 她慌不择路地跑出去,仿佛身后在追赶着些什么。 报警,报警。 她瑟瑟发抖地找出手机,可是手机马上响起来,手机掉到地上她又捡起来,非常艰难才按下接听键,她“喂”了一声,但是左耳嗡嗡地响,她只能换一只耳朵。 是那个医生,席影求他席西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一定给她来个电话,“席小姐,席西的检查报告已经出来了,他确诊为中期胃腺癌,根据胃镜和病例报告,我的建议是,完善胸腹CT检查,进一步确诊有无远处转移,若有转移则以全身化疗为主,没有转移则建议进行手术,另外是,病人目前还不清楚自己的病情,他的情绪会极大地影响后期的治疗...” 巨大的嗡鸣声在她耳畔爆炸,手机瞬间从她的手里滑下到地面。 席西...确诊.... 她的天好像顷刻之间塌了下来,前路看不见光明,看不见道路,她心里一切的希望好像在一夕之间消失了。 “啊——”她惨痛地喊出来,几乎昏过去。 钱,她需要钱,西西要做手术,妈妈要住院,她没有工作。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细细地数,银行卡里还有2000块钱,支付宝有30。 她到底去哪里弄这些钱? 她如一抹孤魂飘荡在街上,翻遍了通讯录里所有人,没有人可以解她的燃眉之急,没有人愿意一下子为她支付那近百万的车损医药费以及无法计清的ATG损失。 该怎么办?脑海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地喊叫着。 ATG,她需要先为自己找回公道,她需要那份工作。 她回到了ATG大厦下,进了停车场,她把已经有很多褶皱的裙子拉挺,把被何家卫打偏的衣服理正,她想,只要在这里等,一定能等到陈德秀出来,这次她一定要镇定,一定要好好地表现,至少不让别人认为她是个疯子。 ATG的停车场很大,人可以在里面迷路,向陈媛问了陈德秀的车牌之后,她在停车场里转了很久,终于在两个小时之后找到了那辆车。 六点,逐渐有人下来开车,她耐着性子等着,终于,在十五分钟之后她见到了陈德秀,他与同行的友人告别。 不过对方避她唯恐不及,看到她之后马上加快了步伐,掀开车门,她跑过去扶住他的车,“陈经理。” “席女士,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好好珍惜,请不要再纠缠我。” 席影努力使自己笑,松开他的车,双手合十,“陈经理,对不起,这是我的错,但ATG的这次翻译事故真的不是我的责任,我从没有参加过这次的项目,您可以去调查,请您帮帮我好吗?” 陈经理大腹便便,举起肥硕的手掌对着她,脸上是很冷漠的表情:“席小姐,我认为作为一个译员,需要有最基本的礼貌,你在这里堵着我已经妨碍到我工作,让我很难办,事故责任在不在你我不管,我的任务是帮ATG讨回损失,就这么简单,有任何问题可以和我们公司法务谈。” “陈经理,在CAG接这个项目的时候,一定会有一份责任署名在ATG的对吗,这份东西可以证明我的清白,只要您帮我,我可以帮您做...做任何事...”席影咬住牙,她把自己所有的尊严丢在脚下,向陈德秀抛出赌注。 陈经理浑浊的眼睛在她身上瞟了两遍,嘲讽地笑了:“你可以做什么?” “...只要您说。” 陈经理说:“你长得挺漂亮的。” 席影觉得背后的皮肤一阵阵地冷,她硬着头皮逼自己直视陈经理的眼睛。 “和男人上过床吗?” 她的手一颤,往后退了一步,她好像又被人当脸打了一巴掌,“什么意思?” 陈经理很满意她的反应,笑得肚子上的衬衫微微抖动,“上车吧,带你去个地方。” 陈经理的车里有一股很浓的烟味,她的感官奇异地敏感起来,尽量往旁边靠,如果可以,她希望把自己全部缩起来,她不敢说不,这可能是她最后的机会。 “如果你不愿意,随时说出来,我的司机会立刻为你停车,席小姐。”陈德秀的黄豆眼从后视镜里瞟着她,这让席影胃部有一阵阵的不适。 她在脑海里做了数十种假设关于陈德秀的计划,连她自己也没发现自己其实在抖,甚至陈德秀讲话的前一秒她脑海里还在想象跳车逃跑的场景。 她艰难地摇了下头,陈德秀总算满意了,“那就行。” “你帮我搞定一个人,我就帮你。”陈经理从包里拿出一个非常袖珍的东西,扔到她手里。 席影接住那个东西,像是拿住了一块烙铁,然后惊觉那是个针孔摄像机。 有什么东西忽然窜上她的脑海,她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陈经理狭长狡猾的眼睛,蕴藏在一层肥肉之中,布满贪婪和狡诈。 她瞬间明白了陈经理的意思,她下意识地摇头。她想下车了。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陈经理用粗壮的手指指了一下她。 “你眼睛里挺有东西,不想就这么离开翻译这个行业吧?你现在处境很难,没人帮你的话,你无路可走,我说得没错吧?” 席影没有说话,她揪着自己挎包的带子,低着头,一面疯狂地拒绝,一面努力地说服自己。 陈德秀能力很强,绝对可以替她洗冤,如果她答应,西西、妈都可以有救,他们可以安心在上海治疗。上海的医疗很先进,说不定西西和妈能活到正常人的寿命。 车速不慢,但她却觉得这是她坐过最艰难的一趟车。 兜兜转转,他们经过上海很多陌生的建筑,然后停在一座酒店面前,在门童为他们开车之前,陈经理对她说:“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拍下这个人的丑闻,至于你自己的脸怎么避开摄像头,好好琢磨琢磨。” 她被带进一个房间,23楼。 陈德秀目送席影进去,转身拨通了一个电话,精明谄媚地笑着:“喂,傅总...” 房间很大,大得让她惊恐,里面吊顶灯繁复冗杂,金色地毯,米色沙发,每一块地砖都雕刻着精细的花纹,那一整扇落地窗有无比精彩的视角,可以看到湛蓝的天,幽深的老洋房和精致的花园。 传说中的总统套房,一天几万的费用,每一处都燃烧着金钱的味道。 房间里好像开了空调,但她同样觉得恐怖,三月底的时候,为什么要开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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