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隐隐约约浮现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渐而冷却,只剩下心灰。 秦聿后面冠冕堂皇的解释云云她几乎都没听进去,只记得最开头的那句取消婚约。 不论他是出于何种目的和缘由,玩笑也好欺骗也罢,就今日结果而言都一样。 这些天种种期待的心情就像笑话,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 深思熟虑后她换了一种方式,近乎温柔地哄劝:“反正这本来也是你我的想法,不如还是各自坚持初心,放过彼此。” 林佑今下定决心站起身,拿起书回头看他:“我劝不动我父亲,但你不同,只要你想拒绝,伯母和二叔必然不会逼你,所以说服长辈解除婚约一事只有你能做到。我们也不要再浪费时间,想要互相成全对你来说并不难。” 秦聿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他低着头又因在黑暗里,叫人看不清面容。 良久沉默之后,他歙动嘴唇喃喃道:“可我不想。” “我不想解除婚约。”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林佑今把书往桌上一扔,关了台灯,书房霎时陷入完全的黑暗。 她花几秒钟适应环境,往门口缝隙中透着光亮的地方走去。 林佑今开门下了逐客令:“秦聿,我要休息了,你请回吧。” 这是林佑今第一次连名带姓叫他,秦聿宁愿她生气、怨恨,也不想听见这种平淡冷静的语气。 见秦聿没动,林佑今也懒得再管他,丢他下就要自己走。 然而脚还没踏出半步,手腕便被人拽住。 秦聿轻轻一拉,便将人反手压在墙上,顺势将门带上。 没有意外地,钟敏在楼上又听见了一声闷响。 才照进来的光线再度被隔绝,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林佑今脑子发蒙。心脏急速跳动,身前男人的体温隔着睡裙传递而来。 灼人、压抑的气息自周身袭来,氧气稀薄,呼吸逐渐变得困难。 林佑今想挣脱他坚实怀抱的桎梏,却迟迟没有行动。 明明能毫不犹豫地说出解除婚约这样的话,身体却并不抗拒秦聿的接近,甚至心中隐隐有所期待。 在期待什么呢?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没骨气,再多犹豫一分,便是给他得寸进尺的机会。 感官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也就是多迟疑的这一秒,林佑今便感受到秦聿又靠近了一些。 他凑在她耳边低语,态度是一贯的温和,听起来却强硬地不容拒绝:“既然没得谈,那就按照约定履行婚约。阿今,你别把我想得太好,其实我没那么好说话。”
第29章 书房外传来叩门声, 打破两人间怪异的氛围。 “阿今,秦聿,你们还没谈完吗?”钟敏到底不放心, 都已经睡下了还是打算下楼看一眼。 林佑今终于找回理智, 她如梦初醒般一把推开秦聿, 理了理衣衫, 有些心虚地回应:“敏姨我们就谈完了,你快去睡觉吧。” 秦聿没说话,他松手退了两步,等钟敏脚步声消失后才出去。 走廊里顶灯通明,秦聿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我讨厌别人骗我, 但更讨厌事后道歉还不真诚。”林佑今望着秦聿离去的背影,等他已经走到楼梯口时突然说。 秦聿迈出的步子顿住,他回头, 似有万语千言。 不管如何解释,他的的确确是隐瞒欺骗了她。 可怎么就不真诚了呢?且她不止一次这样说过, 先前因为自己迟迟不说姓名,她也说过类似的话。 林佑今一见到他这副困惑的模样, 冷笑不自觉就攀上嘴角。 果然他丝毫没意识到那长篇大论的辩解有何不妥。 看似真心实意的解释, 实则每一句的逻辑难以自洽,她根本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 就秦聿的反应而言,他显然已分不清真假,骗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自己都对那番话深信不疑。 “我该怎么做, 你才会原谅我?”他以为的错误和林佑今在意的,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 “看来你是不会明白了。”林佑今笑着摇头, 忽然连心底那最后一丝不甘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佑今讨厌三类人,一种是像仇真那样会直接给自己带来威胁、损害利益的, 一种是像二房三房喜欢在背地里耍小聪明做小动作的。 这两类无论哪一种都上不了台面,再怎么看不上也都只当过眼云烟,不会太在意。 然而事分轻重缓急,介意程度也有区别。而最后一种,是林佑今最不能接受的——为信任之人所欺骗。 在林佑今看来,秦聿所谓的无意为之,不过是事后为自己行为开脱而找的措辞。 “玩笑和戏弄我分得清,也许你后来的确改变了态度和想法,但没必要因此掩盖最开始的动机。”她语气很淡,像在陈述一桩与自己无关的证据确凿的事件。 “当然我也不怪你,谁让你连自己都骗了呢。” 她寥寥几句说得秦聿哑口无言,张嘴欲辩,可再重新回想审视月余之前一同食宵夜的那个晚上。 沉下心后推翻重来,他代入当时的心境,虽然过去许久,但也努力沉浸思索。 那时候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我姓秦。” ———“你可以叫我秦sir。” ———“秦知,知道的知。” 每个片段在脑中回溯,渐而模糊的话语点点拼凑,串联成完整的夜晚。 “我要休息了,”她不去关心他究竟在想什么,也没有耐心和时间等待,毫不客气地再次下了逐客令,“记得关门,不送。” 秦聿笑得苦涩,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那我走了,晚安。” 下楼时他没有开灯,也不知是如何摸黑走到门口。 林佑今推开书房的门重新走到落地窗前,那里的视线刚好能够看到他离开的背影。 隔着半间花园,出了环形拱门,他回头遥望。 是先前秦聿从山道回来,驶停在路边的那个位置。 即便仍旧隔得那样远,但这次彼此却看的真真切切,相距甚远的两端直直望向对方眼底。 林佑今不再感到远眺偷窥的羞惭,心中反是无端生起的惆怅。 “为什么要骗我呢?”她呢喃着自问,明知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 而另一边的秦聿迟迟不曾离去,他也不知自己站了多久。 一直看着林佑今拉上纱帘,模糊纤细的身影逐渐消失,书房的灯关闭,卧室的灯亮起。 再到二楼的灯全部熄灭,整栋房子陷入沉睡。 久到秦聿觉得已快天光,才回身向叁号的方向走去。 伫立之时,他始终在后悔一件事,从开始他就不该开那不合时宜的玩笑。 又或是不该取回塞在门缝里的字条。 如果一切问题都能得到及时的化解,他和她现在的关系一定不是这样的。 这一夜过得格外漫长,秦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心里还有件事放不下。 其实他本来打算下回相遇时袒露的,是身为作者见知的身份。 而今单是未婚夫一事,林佑今都表现的如此难以接受,他便更难开口。 可如果不说,那就是罪加一等,再度隐瞒。 除非他能做到永远不对外公开,毕竟写作本身就是件私密的事。 不说,也情有可原。 纠结到天光大亮,秦聿终于想通了。 既然他已经将作者的身份告诉过陈守全,就不该瞒着林佑今。 但在此之前,他要先去找陈守全取取经。 / 林佑今心情好和不好时都喜欢去书店待着,尤其是遇到难解的心结,她有两个办法最简单的解决方法:要么同陈守全细数道来得他指点,要么自己从书中探索答案寻求慰藉。 然而就在换好衣衫坐进后座的那刻,原本晴朗的天气眨眼骤变,远处飘来的乌云化作瓢泼大雨。 “阿叔你开慢点,安全第一。”钟永盛这几天不在,司机又换回了先前的那位。 他点了点头:“我等会儿直接开到门口,阿今便不必淋雨了。” “没事,那边不好停车,你到方便的地方放我下去即可。” 林佑今不想看见叁号门口的那辆车,故而刻意扭头转向另一侧。 奈何司机多嘴,问:“聿仔也出去了吗?他的车什么时候开走的?” “管他呢。”她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依旧没有转头。 夏日暴雨急一阵缓一阵,本该很快就走的乌云今日却在顶上盘旋,一直下个不停。 雨水淅淅沥沥似丝线断裂,同行人游走发出的叹息声混杂,时轻时重。 水雾晕开身后高楼闪烁的霓虹,的士来回穿梭,一片朦胧景象。 林佑今下车撑伞的间隙里还是淋到了雨,雨丝密而急,短短的几秒钟打湿了发梢。 她匆匆举起伞,将车门关上,敲一敲窗对司机道:“麻烦您一个小时后来接我。” 水珠打在透明伞上,溅起又反弹,沿着弧度滑落,结成水流汇入地下。 司机的声音淹在雨水中,怕她听不见,又比了个OK的手势。 路面没有积水,车辆和行人都少,是难得空旷的景象。 马路对面的私有书店半掩着门,若非看见窗口陈守全的半个脑袋,她只以为今天书店关门了。 走到屋檐下收了伞,她拍去身上的水珠,推门而入。 室内冷气过足,吹在身上止不住打颤。 她没顾得上看四周,抱紧双臂同陈守全道:“全伯,里面好冻啊。” 陈守全调高了温度抽了几张纸给她:“这么大的雨还出来,你们都这么喜欢我这啊?” 林佑今愣了一下,终于将视线左移,然后看到坐在两排书架过道中的男人。 她的表情亦如同多变的天气,不过眨眼之间,笑颜顿时消失,从晴天变成了阴天。 秦聿将她多变的脸色尽收眼底:“我不知道你会来。” “……”她想转身夺门就走,可外面雨势太大了,司机要一个小时后才来。 四周商铺没几家开着,她能走到哪去。 她始终为自己着想,不会因为一时的不快而和自己过不去,现在出去只会被淋成落汤鸡。 要走也给该是秦聿走。 “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现在就走。”秦聿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说着就作势起身要走。 陈守全最是了解他,那分明是个假动作,才没有要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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