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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盯着亨利的深瞳，亮闪闪的，充满朝气与理性，也仍是有艺术家的某种特质。她笑着转开眼，昂头看向威斯特敏斯特大厅恢宏的穹顶。这个穹顶比白橡木的夸张得多。 “我们最近每天都会问对方这个问题。”钱宁浅浅笑着道。 “没错。那今天我先讲咯。我很好。继昨天剃了这个头，把我妈气得骂我像刚放出来的之后，今天她看我穿这么少，又啰嗦很久。好在他们都快走了。噢还有，熙雅和阿东都觉得很酷很靓，你怎么想？”亨利嘴中咕咕哝哝，也在昂首看梦幻穹顶。 “我也很好。”钱宁笑着再看回亨利，“你生得好看，怎样都又酷又靓啦。” 亨利冲钱宁笑，眼睛都弯起。 “穿这么少，真的不冷的吗？”钱宁一边讲，手指同时去触亨利的胳膊。 他故意瞪着眼，故意稍稍绷紧肌肉，这衣服衬得他手臂尤其壮实，但皮肤确实一点也不凉。 “我一点也不冷。”亨利有点乖地小声道。 钱宁含笑点点头，眼光往人群方向撇去。 亨利也望向狄兰的方向，他知道钱宁在看。 不远处，金碧辉煌的穹顶正中，明耀灯光下，一身定制西装的狄兰煞是显眼。 年轻绅士身边有好几位穿着正式的先生。狄兰面容严肃，与他们认真交谈。他不是看着成熟，在这些话题上，他就是有很多成熟的观点。 “他今天去接我下班，给我带了一束花。”钱宁的声音在大厅里，像夏日微风，宁静清幽，“白色的玫瑰。” 亨利收回视线，在座位上坐下来。钱宁今天讲她很好，应该是真的很好。他想。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擅长什么，进而坚定了自己这一生想做什么，十几岁就有投资顾问和律师，从小接触这些人，其实我们都是……”亨利突然低道。 钱宁垂眸看亨利，无声笑了笑。 亨利没看她，持续慢慢说着话，“夏洛特因为他念建筑，就我知道的，还有很多漂亮女孩为他怎样过，我猜你不想听，这也不是重点。”他的声音少有的透出一点深沉，视线依然向下，“钱宁，他是只有二十岁，我也是。但如果他说他爱你，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没在给你推销我的伙计，我也不可能给他或者杰瑞当僚机，我永远不会。我只站在你这边。” “谢谢，亨利。”钱宁安静地说。巴洛克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多，这样那样的声音之下，她仍然感觉亨利能听到。 而亨利说的，钱宁都知道，她也知道是事实。 “没什么。”亨利低低笑出声，“当然，如果他伤了你的心，我还是会揍他。不止我，还有杰瑞。我们2V1肯定能赢。”他说着，抬起头。他其实已经看到那双皮鞋走近。 “那不一定。”狄兰进入谈话，听着沉稳而傲慢。 “要试试么？”亨利昂起头，玩笑着问。 狄兰握住钱宁的手。“不必。我不会伤她的心。” 钱宁使劲去捏那只大掌，眼睛含笑瞄一眼亨利，“这种愚蠢的对话还要发生几次？” 狄兰由得她玩自己的手，偏爱地看向她时，眼睛显示他也在思考什么。 “讲不定。”亨利双手交握，对钱宁眨了个眼，改问狄兰，“为什么托利的部长会在这里？” 三人都入座。 “比起自己的党派身份，他更看重这个城市的发展，你可以理解为‘良心’，也可以理解为他有自己的政治目的，或者二者皆有。”狄兰平淡地回答。 “听上去像说你自己……”钱宁调侃狄兰。 “还有你的祖父。”亨利接上善意的挖苦。 狄兰微微笑了下，没有否认。 不久，穹顶之下，座无虚席。 当晚发言的有出租车司机、市场交易员，也有狄兰和亨利这种建筑专业的学生，还有已经是建筑师、城市规划师的专业人士。 亨利的观点里，包含希望伦敦不要再对摩天大楼的高度限制太严格，他认为可以找到某种现代建筑风格去与巴洛克、哥特复兴主义等完美融合。 这样的观点，狄兰在自己的发言里也有强调，不过他还提出了关于城市广场、公共空间的规划和建设。 狄兰和亨利的观点，都遭到了一部分来自城市历史遗产保护领域人士的反对。 钱宁看建筑基金会内部人士的表情，感到他们对狄兰和亨利的观点并未有太多异议。 后来，待那位工党领袖，也是近来最受欢迎的政客上台发言，市中心最大的会议场地俨然变成了对未来首-相的支持现场。 三人从威斯特敏斯特大厅出来，已近晚上十一点。他们走到停车场时，大本钟敲响了十一点的钟声。 钱宁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看，这才看到两个小时前，杰瑞给她发了条信息。 狄兰随意瞥了瞥，看向了等候他们的车。 亨利盯着钱宁的手机屏幕，看得仔细。“33美元收盘。”他语气有些揶揄，“我们的JA一定已经开始勾画他的——噢不，你们的公司纳斯达克上市的盛况了。” 1996年4月12日。雅虎在华尔街首次公开募股，股票最初定价每股13美元，当日，最高涨至43美元，以33美元收盘。雅虎运行两年多一点，公司正式成立不足一年，市值达到8.5亿美元。有人称这是互联网神话的开始。 透过车窗，钱宁看到亨利的车转瞬之间消失在了前方路口。她固然听不到声音，但仿佛又能听到保时捷的低鸣。 她想起今晚亨利在台上谈论未来的模样，大厅里所有的人通过畅想这座城市的未来，畅想未来的模样。她发自内心的完全相信，亨利一定会彻底好起来。 钱宁手里还攥着手机，她一直忘了放回包里，此刻意识到，丢回了手袋。 她一抬头，看到狄兰在看着她。 他脸上有一抹淡笑。她能看出来，他整晚心情都很好。 “你不回？”他眉间微动，略带促狭地问。 “你希望我回？” “我只是问问，他不是你的合伙人么？” 噢，这语气。 “太晚了。我明天可能会给他打电话。”钱宁故意停顿，眼光与声音都变婉转，“而且，我现在不是在跟我另一个合伙人约会？” 狄兰轻轻点动下巴，沉沉看着她，手臂向她伸了过去。 钱宁看了一眼司机。她刚往狄兰那边挪动一分，他伸出的长臂已把她纳入怀中。 她靠在他坚实的怀中，脑中晃过今夜诸多的画面与谈话。 “你在想什么？”狄兰稍稍侧头，在她额边亲昵地问。 钱宁的眼睛望着车窗外，近处，再到远处的灯火夜色，“在想，不在金融城建摩天大厦的好处，还包括更有可能不限高。” “的确。”狄兰沉静应道，“金融城和金丝雀码头的中心建筑群规划对此有更严格的限制。” “但不管怎样，都得跟英格兰历史遗产保护局那群家伙打不少交道。” “我以为你已经很有经验了。” “我也以为。今天听他们反对你和亨利的观点时，才感到这才是触到了真正的难题。不过，如果皇家学会的人也有投票权，我们会在那里拿到赞成票。”钱宁琢磨着说道，“建筑基金会与工党关系融洽，明年大选的结果如果当真如今晚盛况，也许也会得到通融。” 狄兰沉默几秒，用了玩笑的语调，“当代建筑师总有共同的理想。” “嗯？”钱宁昂起头，鼻梁擦过狄兰的侧脸。 他反应很快，轻柔蹭了回去。“哪怕是理查德爵士也希望有楼盖。”狄兰故意说得很直白。 “噢是的，建筑师的理想和地产商的理想有重合。”钱宁刻意拉开一点跟狄兰的距离，自嘲道，“作为一个地产商的女儿，一个建筑史硕士，我算有一点发言权。” “诺曼爵士就认为优秀的建筑最终能完成，不仅需要优秀的建筑师、工程师等众多的专业人士的努力和配合，往往也离不开一个优秀的投资人。当然，这是理想情况。” “你岂不是合二为一？” “考虑到我还没有拿到part 1，”狄兰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声音下沉，“你听上去像在讽刺我。” 这个吻很轻，但钱宁感到狄兰的气息很热。“你也是在为你祖父做这些吗？”她轻声问。 狄兰的下一个动作，吓了钱宁一跳。 她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好几回都是这样。 总之，他轻而易举把她抱离座位，放到了他结实的大腿上。 她耳边霎时传来撩人热气，还有他低沉调侃的声音，“我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威廉.本廷克爵士的名字。” “你要干嘛？”钱宁一只手臂绕过狄兰的脖子，懒懒靠到了他肩膀上。 他的嘴唇侧向她的脸，呼吸落在她的脸上。 “我们快到家了，钱宁小姐。”狄兰的声音极低，透出忍耐。 “嗯。”钱宁小心应着声。 她皮肤发烫，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她能找到一切缘由，从她隔着布料切实感受到的，到狄兰催-情般的性感嗓音。 她在车内晦暗里，盯着他的深深眼眸。 女人的一只手轻捏住男人的领带，嘴唇摩擦他的耳朵，梦呓似的在他耳畔问，“本廷克先生，你能坚持多久？” 狄兰全身肌肉瞬时绷紧，喉咙无比紧致，被领带、也被她的手牢牢钳制。然而，所有沉重呼吸依然被他压下去。 这个游戏太危险。 钱宁从狄兰闪动的眸光里感受到，这个挑逗，或者这个挑衅，似乎不太明智。 但她早已告诉过他，他也清清楚楚知道，她是肉食动物。 “继续。”他声音仍是很低，但调情的音调微微上扬，透出威胁来，也透出鼓励来，还是那般绅士腔调，“你知道我有多喜欢，钱宁小姐。” 钱宁深深呼吸，把脸埋入年轻男人散发雄性荷尔蒙与微妙古龙的颈窝。 她感受到熨帖、挺立的衬衣领口切合她的皮肤，也感受到他颈脉极为不正常的紧绷与跳动。 她的余光瞥到，就连他的手背青筋都在暗淡的光线下，异常凸显。 黑色汽车绕过圆盘，缓缓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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