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王鹏海来闹事之后,陈泽野都会过来陪着她一起兼职。 玻璃窗附近的靠椅成了他的专属位置,脊背懒散靠着,两条长腿随意伸出,他很少说话,黑色瞳孔也满是意兴阑珊,双手搭在身前,偶尔会用游戏来消磨时间。 祁安觉得这样耗着实在浪费,几次和他商量,但他就是不肯。 今天他们本来也该一起出门,可就在出发的前十分钟,陈泽野发过来一条消息,说白天有事要处理,让她自己注意安全。 祁安没多想,告诉他不用担心。 大概受到天气影响,那天的客流量一直不太好。 还剩三十分钟就要下班,祁安把卫生打扫好,摊开课本在吧台里写物理试卷。 最后一道大题好难,卡了十多分钟她也没想到方法,旁边的手机冷不丁震动了下,祁安分心看了眼,是温溪亭在找她。 【温溪亭:安安,你现在方便打电话吗?】 祁安回了句方便,语音电话很快就弹出来。 “安安。”温溪亭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有个事想找你帮忙。” 祁安把笔放下:“怎么了?” 温溪亭三言两语和她解释,原来今晚是周常暮的生日,在酒吧订了包间庆祝。 “我想过去送个礼物。”顿 了下,她说得有些艰难,“你能不能陪我一起。” 祁安神色微怔,想起那次在面馆的经历,还以为他们之间不认识。 温溪亭在她的沉默中品出些什么,模糊地解释了下:“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 “算是半个青梅竹马。” 祁安心领神会,没再多问就答应下来:“好,我陪你去。” 温溪亭很感激:“那我一会把位置和时间发给你。” 晚上七点,祁安和温溪亭约好在Provence门口碰面。 下了整晚的雨好不容易停了,街道湿气弥散,过路行人脚步匆匆,抱怨天气多变。 温溪亭挽着她胳膊,另一只手握着一个四方的小礼盒:“不好意思啊安安,这么晚了还打扰你出来。” “我就是一个人有点没底......”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太清,“但是你放心,我进去把礼物送给他就走,不会浪费很久。” “瞎想什么呢。”祁安笑着在她脸上捏了下,“这么见外干嘛呀。” 服务员带他们上到204包厢,进门前温溪亭不可避免地停了下,深吸一口气。 祁安偏头问她:“要不要我和你一起进?” “不用啦。”温溪亭摇头,“里面肯定乱七八糟的,他那些朋友你也不认识。” 祁安拍拍她手臂:“那我在门口等你。” 长廊里的灯光昏暗迷离,音乐声和男男女女的嬉闹声交错混杂在一起。 祁安没怎么来过这种地方,整个人很拘谨,偶尔有酒醉的男人从面前经过,不怀好意的目光让她浑身紧绷。 后背贴在冰冷的墙面上,祁安拿出手机,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手指不知怎么点开了微信,顶端的聊天框里,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两个小时前。 是她发出去的,告诉陈泽野有事,可能会晚点回去。 但他却一直没回。 砰—— 尽头传来一声巨响,门被用力带上,祁安吓了一跳,以为又是哪个醉汉要来闹事。 犹豫片刻,目光还是跟了过去,走廊尽头的灯晕暗,视线很难分辨,但祁安还是捕捉到了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陈泽野? 他怎么在这? 祁安下意识想要过去确认,偏偏这个时候身后的门开了,温溪亭从包厢里出来。 眼眶湿得不太明显,手背上多了一小块红痕。 但祁安没注意到,因为她的心思不在这边。 温溪亭将情绪快速隐藏,轻声喊她:“安安,我们走吧。” “溪亭。”祁安声音有些不稳,“我有点事要去弄。” “你先回去吧。” * 祁安跑过去的时候,那个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了。 她又给陈泽野发过去几条消息,统统没收到回复。 Provence的地形弯绕复杂,祁安不太抱希望地顺着那头的出口下去,又拐过几条街,在后面一条极其偏僻的小巷找到了那个身影。 没看错。 真的是陈泽野。 一场雨把气温压到很低,他却还是那件黑色T恤,昏黄路灯给他五官蒙上一层冷冽,脊背依旧挺直,像是孤洁气傲的寒松,但怎么都盖不住他周遭的颓痞。 分明的指节中夹着根半燃的烟,青灰色的烟雾徐徐扩散,猩红一点火光如利刃般刺眼。 呼吸屏住,祁安放慢脚步,向前又靠近了一点。 对面应该是个中年男人,嗓音浑浊不清,没什么耐心朝他大吼,说他是畜生,是祸害,是没良心的杀人犯。 各种各样的辱骂毫不留情地砸向他。 指尖攥得发白,额角神经突突跳个不停,祁安觉得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了起来。 那头还在疯狂地骂,陈泽野不知被哪句话激怒,态度恶劣地打断他:“说够了吗?” 风把他的声音吹得好哑,喉咙溢出一声冷笑:“全世界你最没资格和我提这个。” 电话暴躁被挂断,通话中止,陈泽野猝不及防地转过身,她没来得及反应。 祁安从来没见过陈泽野这个样子,浑身上下的戾气掩都掩不住,凌厉的五官冷冽难捱,深邃双眸充斥漠然,一身黑衣仿佛要与无尽的夜融在一起。 但所有的情绪又在对上她目光那一刻被压抑下去。 祁安眼眶莫名有些酸,但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向前几步走到他身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陈泽野。” 陈泽野把烟掐灭,垂眸看向她,光影朦朦胧胧在他们中间落下,过了好久,他才低低地嗯了下。 真的好低,低到有些不真实。 “怎么来这儿了?” “溪亭有个朋友过生日,我过来陪她一起,在手机上和你说过的。” 他又嗯了下,解释自己没回的原因:“没来得及看。” 空气就此陷入沉默。 祁安受不住这样,软软地笑了下:“陈泽野,你饿不饿,我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呢,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你请我吃过那么多次饭,我一直都想找个机会请回来。” “听思琦说,这附近有一家特别好吃的火锅店,你想吃吗?” 她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了,鼻尖也泛起红。 目光落在他垂在身侧的手,肤色更冷了,纵横交错的血管脉络更凸。 “今天黎北降温了,你怎么不知道多穿一点啊。” 祁安伸出手在他手背上轻轻碰了下,冷热交融:“你手好凉,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她绞尽脑汁想要再多说一点,想着是不是这样,陈泽野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可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眼神由平静一点点变得抗拒。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的烟酒气,能看见他脖颈起伏的脉络青筋,能听见他的心跳震在耳侧。 但她还是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用力将她推开很远一段距离。 陈泽野移开目光,不知拨通了谁的号码,让他快点过来,帮忙送个人。 祁安不解地睁大眼,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他先一步给出回答。 “一会找人送你回家。” “那你呢?”她执拗地问。 陈泽野咬紧牙关,呼吸很重,几乎用祈求的语气撂下了那晚的最后两句话。 “不要管我。” “乖乖回家。”
第26章 尘埃 那晚的后来实在是兵荒马乱。 街角的风呼啸, 夜空猝不及防被闪电劈开,电流不平稳地经过,巷口幽暗的路灯忽闪。 像是上个世纪的老电影, 每一帧画面都被放慢。 祁安胸口闷得难受, 掌心紧紧攥着:“陈泽野,我忘记带门口的钥匙了。” 她眨眨眼, 声音放得很温和:“我等你一起回去。” “好不好?” 然而陈泽野还是什么都没说,垂在身侧的手臂抬起,他从口袋里找出钥匙,放进她的手心。 指尖划过, 一触即离。 酝酿许久的雨丝细细密密掉下来,冰冷潮湿迅速蔓延扩散。 心脏好像被泡进水里,女孩的声线有些颤抖:“陈泽野,要下雨了。” “我们都别淋雨好不好?” 远处不知是谁的手机铃声响起, 周杰伦的那首《暗号》中唱到:“有太多人太多事, 夹在我们之间咆哮, 杂讯太多讯号弱,就连风吹都要干扰。” 风更大,连接在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根线也悄然断掉。 …… 祁安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着江驰逸上车的。 车门关上的刹那, 暴雨兜头浇下, 腾起的白雾让视线模糊。 倒车镜中的那道身影逐渐缩小, 最后成为夜色中的苍茫。 最后一片白桦树叶飘落在地,这是她在黎北的第一个秋天,估计会很难熬。 祁安头靠在车窗上, 阖上眼皮, 面前却又自动浮现出那个瘦削孤 独的身影。 雨夜的霓虹灯光刺眼,街口车辆拥堵难行。 江驰逸把空调打开, 温度调高,回头和她搭话。 “安妹,旁边那个袋子有干净的毛巾,我看你刚刚淋了点雨,快擦擦,别感冒了。” “哦对了,忘了和你自我介绍,我叫江驰逸。” 祁安仍没睁眼,有气无力地说了声谢谢。 “你想吃的那家火锅店在哪啊?”江驰逸胳膊搭在方向盘上问她,“我现在带你过去。” 祁安愣了几秒,开口的时候发现自己嗓音很哑:“什么火锅店?” “嗯?”江驰逸被她搞得也发懵,拿起手机重新确认了下,“陈泽野说你没吃晚饭,又说这附近有一家你喜欢的火锅店,让我带你过去。” 红灯转绿,车辆缓慢通行,他继续解释:“我不是黎北人,对你们这块不怎么熟悉,你把店名告诉我,我开个导航。” 后面那句话其实她根本没集中听,思绪被那三个字占据得很满。 酸意重新涌上眼眶,祁安摇摇头,鼻音加重:“不用了,我不饿。” “哎呀不吃晚饭怎么行。”江驰逸语重心长地劝,“小小年纪别饿坏了身体。” “真不用了。” “这是陈泽野交给我的任务。”江驰逸无奈搬出最后的救兵,“要是没把你照顾好啊,这小子指不定怎么和我算账呢。” 他回头朝她笑了下:“你就当帮我个忙。” 祁安没接话,眼睫又抖了下,声音低到像在自言自语:“那他呢?” 江驰逸没听清,下意识重复:“你说什么?” 祁安没有再开口,但江驰逸通过后视镜看到她的反应,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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