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怎么弄的?” 祁安沉默不语。 “安安。” 再普通不过的两个字,祁安却能察觉出他情绪里面的变化。 他握住她肩膀,戾气收敛下去:“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和我说。” 干涩的唇瓣动了下,祁安呼吸发紧,藏在衣袖里的手指都变得僵硬。 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就、就下午课间我们出去玩,不小心摔了下,身上沾到雪了。” “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雪粒簌簌落下,街边喧嚣声很重,飞驰而过的车辆鸣笛声急促。 小吃街那边有人在吵架,你来我往谁都不肯松口。 但祁安什么也听不到,只觉得空气安静的可怕。 冷风剜在脸上像是淬过的铁刃,氛围彻底被冰冻住,吸进肺里的空气都带着冰碴。 分秒都被成倍放大,不知道过了多久。 陈泽野喉结重重滚了下,声音像是被摩擦过后的低哑:“安安。” “别骗我。” 祁安情绪忽然控制不住,眼泪啪嗒啪嗒砸在地上,滚烫的温度将浮雪融化。 陈泽野心被狠狠揪住,什么都顾不上追究,上前把人抱进怀里,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垂下眸声线里带着只有在她面前才会出现的温柔:“别哭。” “我的错,不该凶你。” …… 晚上七点十五。 这场雪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的意思,临舟交通大面积陷入拥堵。 祁安身上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伤,只是湿衣服穿太久容易感冒。 出租车前进的速度很慢,陈泽野已经是第三次开口催促。 “麻烦能再快点吗?” 司机方言里夹杂着无奈:“小伙子你自己看嘛,前面路堵成这个样子,不是我不想快啊。” 祁安被陈泽野很紧地抱在怀里,外套也脱下来盖在她身上,冰了一晚上的体温,慢慢也恢复到正常。 陈泽野额头和她相抵,情绪克制着,呼吸很急:“哪里难受?” “宝宝你哪里难受?” 祁安也想和他靠的更近一点,声音软软小小:“没难受。” “真的没有。” 三十分钟后,他们终于回到郊区那个小房子里。 墙壁上的灯被按亮,陈泽野把人小心翼翼抱到横柜,抚过她的发拢到耳后,低声哄着:“先去洗个热水澡,把身上这些湿衣服都换下来。” “别感冒,其他伤出来再说。” 祁安很听话,拿上东西转身进了浴室。 热水从头顶淋下,傍晚那些不好的回忆被勾起,连带着密闭空间也会让她感到不适,整个洗澡的过程很快就结束。 她的行李有一部分留在宿舍里,换洗衣服不在,只能先用陈泽野的救急。 推开浴室门,雾气大面积涌出,客厅里的灯没有开,光线一片昏暗,祁安光脚踩上地板,发现陈泽野背对着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半根未燃尽的烟,青灰色烟雾顺着下颌线徐徐扩散,模糊掉他的面孔,唯有那一点猩红格外刺眼。 茶几的烟灰缸里横七竖八躺着好多烟头,陈泽野从来没在她面前抽得这样凶过。 他身上那件黑色卫衣还没有换,衣摆在刚刚抱她的时候皱得很严重,肩线依旧开阔,但背影很颓,周遭气压更低,像散不尽的浓墨,和这无尽夜色融在一起。 唇肉后知后觉被咬出痛意,指尖掐进掌心留下很深一道痕迹。 陈泽野在这个时候发现了她的存在,烟被掐灭,视线扫到她光裸在外的脚,眉头皱起,语气无奈:“怎么也不知道穿鞋。” 他过去把人打横抱起,突然袭来的失重感让祁安下意识抓紧。 人被稳当放在沙发上,陈泽野找出化瘀的软膏,用挤出一点在棉签上,轻轻帮她点涂。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彼此气息交缠在一起,祁安脑海中开始复盘今晚发生的一切,陈泽野除了那句语气不对劲的“安安”之外,半句过分的话都没有说。 他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路上全程都在安慰她的情绪,没有多问半个字。 但这种平静反而让祁安感到慌乱,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夜晚,越是平淡,越容易掀起惊涛骇浪。 眉心不知不觉蹙起,陈泽野余光捕捉到,手上动作停了秒,望向她的黑眸里满是心疼和在意: “可能会疼,宝贝你忍一下。” 祁安抓住他的手腕,不确定地叫他名字:“陈泽野。” “你是不是生气了?” 一秒、两秒。 时间像是被冻结掉。 手指上的力气一点点松掉,祁安眼眶很酸,脑袋里面乱成一团麻,说出来的话也乱:“今晚我......” 后面的音节还没来得及发,陈泽野却俯下身子,把人很紧地抱在怀里。 就在祁安还没反应过来的那一刹,他的声音埋在颈窝里,一字一句带着颤:“安安我害怕。” 心脏像是被泡在高浓度的柠檬汁里,每一寸都渗透着酸意。 然而下一句话更让她难耐—— 陈泽野重重叹了口气,语气说不出是挫败还是什么: “我真的怕你受到伤害,我怕我自己保护不好你。”
第56章 除夕 那个夜晚好像注定难以平静。 春陵巷破旧的出租屋外, 青灰色石墙水痕凌乱弥散,孟玥沿着锈迹斑驳的楼梯上去,口袋里的钥匙哗啦作响, 推开厚重陈旧的门, 房间里却一片漆黑。 心猛地一沉,她胡乱摸到墙壁上的开关, 映入眼帘的客厅混乱一片,头发花白的老人倒在沙发上,额头上是大颗大颗的汗珠,胸口剧烈起伏, 像是呼吸不畅,散落一地的药片硌在脚心。 刺耳的救护车鸣笛划破城市上空,路口红灯刺穿眼底。 冰冷的消毒水气味麻痹神经,抢救室外的安静如怪物般将人吞噬, 孟玥身体僵硬地靠在墙上, 眼前的白看不到尽头, 手心冒着涔涔冷汗。 耳边传来模糊的开 门声,坏消息和医生紧锁的眉头一起出现,外婆病情恶化得厉害, 接下来治疗需要很大一笔费用。 孟玥不得不拿出手机向远在江北的舅舅求助, 然而慌乱中却点错了聊天框。 那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白色背景上俨然躺着两张偷拍来的照片,课间的教室喧闹嘈杂,角落里的女生正在低头写题, 模样安静。 新消息也是在这个时候接连跳出来的。 【最近就先放过你喽。】 【既然你们在一起培训, 那弄到她现在学校的下落应该不难吧?】 孟玥呼吸急促,颤着手回复:【我问不到。】 【她对我防备心很重。】 【你们从前关系不是很好吗?我不想听这些没用的解释。】 【劝你最好快一点啊, 我没那么多耐心去耗,要是弄不到的话,那只能是你继续倒霉喽。】 对方用最普通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脊背发麻:【现在我男朋友是陆睿诚,你不会不知道吧?他爸可给附中捐了两栋楼,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在附中待不下去。】 手机从掌心滑落摔裂在地,挣扎几下又熄灭死机,孟玥抱着膝盖缓缓蹲下身子,眼眶逼得通红,可还在压抑着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哽咽。 其实她本可以是旁观者的,只不过那次偶然的撞破,不得已才成了帮凶。 那时候她以为只要听乖乖她们的话,日子就会好过,可这一切都在祁安离开之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来欺凌从来不会结束,隐藏在暗处的暴力与压迫永远都会存在,只不过是转移到其他人身上,然后如苔藓般在不见天日中疯长。 指尖深深陷入掌心里,可她早已感觉不到痛,恍然间,孟玥想起来那次聊天,她对自己说现在过得很好。 听其他人传言,她好像还有一个对她很好的男朋友。 所以为什么。 为什么她可以从苦海解脱。 为什么这些折磨都要自己来承担。 这不公平。 善恶的天平往往是在一瞬间倾斜产生结果,罪恶的念头一旦扎根就难以停下,她重新开机,在联系列表里找了很久,终于找到她想要的人。 【在吗?】 【你知道祁安现在在哪个学校吗?】 那一整晚,陈泽野同样不敢阖眼。 怕祁安生病感冒,他喂她吃了两片药,又哄了很久才把人哄睡着。 小姑娘穿着他的衣服缩在被子里,她人本来长得就小,现在被衬得更小,房间里空调温度打得有点高,她脸颊被氤得发红,长睫毛乖顺搭在眼睑上。 额头上涂的药还没完全干,陈泽野伸手小心帮她把头发拨开,又检查了下其他地方,确认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伤,才勉强松下一口气。 大概是感受到他的存在,祁安下意识往他那个方向靠了靠,这是她没有安全感时的本能反应。 一颗心被反反复复揉捏,心疼到难以形容,陈泽野把人半搂在怀里,头颈低下,薄唇贴在她耳边,低声不厌其烦地重复安慰:“安安别怕。” “我一直都在呢。” “放心睡吧,不会有人来欺负你的。” 怀里的人似乎是听懂了,闹得没那么厉害,胳膊却箍得更紧,脑袋往他胸口那个地方埋。 陈泽野掌心抚着揉了几下,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祁安没有说,似乎是很抗拒去回忆,他不想让她痛苦,更不忍心逼迫。 江驰逸那边帮忙查了下监控,但对方应该很熟悉附中地形,挑的地方都是死角,什么踪影都没留下。 陈泽野反反复复想了很久,脑海中的可疑人选只剩下一个,毕竟他们之间积怨已久,又刚爆发过一场冲突,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报复回来。 他忽然有些懊悔,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她,低头在她耳根那里亲了亲,晦涩地叹气:“安安。” “对不起。” 第二天早上,陈泽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说服了负责老师,重新出现在学校里。 只不过他不能进班级,各种活动讲座也统统不能参加,但这些足够了,他只是想教室外面默默守护祁安,让她在自己能看见的范围内,不再受到什么不该有的伤害。 明语并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以旁观者的角度提醒:“安安。” “你男朋友看你看得也太紧了。” “他一点私人空间都不给你留吗?” “不是这样的。”祁安摇摇头,很坚定地维护,“他是为了我好。” “而且——”语气微顿,她才继续,“我也喜欢这样。” 喜欢每分每秒都能看见他的时刻。 与此同时,那些好不容易淡下去的流言重新开始活跃,还有人更过分,直接当着陈泽野的面阴阳怪气。 祁安和他们多次理论无果,干脆踮脚伸手捂住他耳朵,两道细眉皱起,命令般的语气:“不许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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