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人呢!”男人受不住屈辱大吼,额角血丝从青紫的皮肤渗出。 纷杂的脚步响起,她轻啧了声,拽住男人后脑勺的头发向上提然后狠狠掼到花坛。 砰!又是一下重击。 散打与柔术黑带的实战威力十足,男人受不住晕了过去。 “都叫你小点声啊。”顾意弦嫌弃地指责,单手拧开旁边盥洗台的笼头。 水流哗啦哗啦,脚步声越来越近,细高跟成阻碍,她转了转眼珠,轻轻拨晚宴包的搭扣。 拱形穹顶水晶错落辉映于顾意弦精致的五官,上翘的眼尾被暗紫勾勒得魅惑。 她委身坐在矮沙发,笑着抽出一叠叠美元纸钞往半空扬起。 绿色蝴蝶翩跹旋转落了满地,像极了一场奢靡又疯狂的金钱游戏。 · 酒店的露天顶层可以俯瞰人工打造的微型沙滩,霓虹与通明的装饰灯照亮了移植而来的棕榈树,星空与金色细砂,巨大浅蓝色的游泳池,劲歌热舞下比基尼美女与南楚上流阶层的权贵们卸下伪装,金钱与色相的界限模糊,欲望与天性织成灯红酒绿,每一杯鸡尾酒都充满诱惑。 穿过泳池与仿真山峦,则是被黑衣保镖围的密不透风的一扇门,门内经理、荷官、服务员忙碌于布置十一点牌桌,又继续在马蹄形牌桌前放了八把舒适的软椅,放置玻璃杯与不同的种类酒。 会客区一分为四,每个位置的男人旁边或怀里都搂了个姿色上乘的美女,她们可能是舞蹈演员、戏曲花旦,刚出道的小花,只有江枭肄旁边的位置空空如也。 邢兴生笑着问:“江先生今年还准备当苦行僧不带女伴?” 顾檠与顾沭找来的女人隔着泾渭分明的距离,他抽着烟斗没说话。 仇祺福搂着女伴的腰,嗤道:“说不定是在家里玩够了,这会儿没力气。” 他淡淡瞥去一眼,黑色的眸子沾了几分冷意。 “求名者,因好色.欲而名必败;求利者,因好色.欲而利必丧。”江枭肄修长的指卡着玻璃杯口,菱形光斑在俊美的五官一闪而过,口吻谦虚,“我不比邢先生胜券在握,也不如仇先生豁达能看淡输赢,所以只能对自己严格些。” 邢兴生笑笑不再参与唇枪舌战。 仇祺福从江枭肄回四方王座后点数一直垫底,闻言脸色一变,冷哼:“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想必今年地里收成不错,仇先生的金嘴随便说两句,已经让人感受到分量又增添不少。”男人反唇相讥,语气轻描淡写。 江枭肄这厮就算不在商场叱咤,去任何一场辩论赛也能拔得头筹。 仇祺福找不到反驳的话,咬紧一口金牙,对身边女伴说:“愣着做什么!倒酒!” 江枭肄启唇卡住杯口灌了半杯威士忌,眼风掠过今天格外安静的顾檠,在Knight也不似往年与自己针锋相对,深邃墨绿多了几分兴味。 裴瑞见对话终于结束,马上弯腰附在江枭肄耳边低语道:“四哥,万小姐那边出事了,蒲甘说她被人拘着不让走。” 顾檠持住烟斗柄的手略紧,烟灰掉落少许。 在Gallop的酒店,有江枭肄在顾意弦不会出事,即使知道如此,他心里烦躁俞甚。 江枭肄利落站起来,得体略含歉意地说:“抱歉各位,我的女伴第一次来不认路,麻烦稍等片刻。” · 被创晕的男人叫史珲,南楚最大百货公司恒悦留洋归来的小公子。 保镖像铜墙铁壁包围,蒲甘拼命与管家常明德沟通,据顾意弦所说史珲喝多了对她图谋不轨,还用钱羞辱她,结果一个不小心自己跌倒撞向花坛边缘昏迷不醒,蒲甘觉得有点扯,显然对方也这么认为,叫来医生后,不止不信他说他们是江家的人,还非要讨个说法。 顾意弦坐在中央,低着头一声不吭,反手撑在矮沙发的边缘,天鹅细颈,削肩微微耸立看起来可怜又无辜——江枭肄来时眼前就是此番景象,如若没看到她罂红嘴角若有似无勾起,高跟鞋前端有节奏摆动,任谁都会以为她被欺负。 足峰优美弓形,骨感脚踝卡在紫丝绒,视线往上,高开叉下的大腿凝脂如玉,钉珠绑带勒出丰满肉感。 他堪堪收住,嗓音冷沉透着不耐:“蒲甘。” 所有人目光投转。 男人身形松弛笔挺,中长款纯黑西装及膝,竖纹马甲六扣第四挂着金怀表,暗红条纹领带束起的规整温莎结,质地层次感无一不考究优雅。 常明德看到那双森冷的绿眸时一惊,难以置信江家老四居然会有女伴,他的背后压出层冷汗,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顾意弦缓缓抬头,工笔描丹般的眼尾逼出红,细声细语道:“江先生,你终于来了。” 还整皮手套,穿得跟帮派头目似的,害她在卫生间门口等这么久,说什么靠山,见鬼。 江枭肄走到她面前,扫了眼大理石地板的美金,轻描淡写地问:“哪家的?” 越轻描淡写越没人敢应,谁都明白问这句话已经表明态度——不论事情起因,他就是要护短且要施以回敬。 “我不想再问第二遍。” 常明德战战兢兢道:“恒悦。” 江枭肄朝顾意弦抬下颌,示意让位置出来他要坐。 死男人事真多,顾意弦微笑往旁边挪,摊手,“您请。” 他坐到旁边,凉淡淡甩了句,“万女士惹事的本领让人刮目相看。” “......” 这次真不是自己惹事,明明是那渣滓太过分,她语气弱了三分,提醒道:“江先生,是他们不识趣。” ——你别叭叭,一根根敲碎别人的骨头还是什么,赶紧给我摆平。 江枭肄轻挑了下眉,长腿交叠,“史志诚人呢。” “老爷在国外。” “看来他无暇管教犬子,那我只能代劳帮他减轻负担了。”他温和地说:“把人架过来。” 裴瑞身后的人得指令迅速冲上去,常明德以身躯挡住,满头大汗,“江先生,小少爷才从国外回来不懂规矩,您多包涵。” “不懂规矩就可以随便用钱羞辱人吗?”顾意弦的语气十分委屈。 “这位小姐,小少爷没对你做什么,况且他还昏迷不醒,做人何必要如此锱铢必较呢?” 什么玩意不敢怼江枭肄来找她麻烦,顾意弦懒得理,侧头注视江枭肄,耷拉波光熠熠的眼皮,可怜兮兮告状:“他们说我锱铢必较。” 顾意弦今日画了全包眼线与小烟熏,内钩外翘的眼睛增添深邃凌厉,再配以红唇,有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像条冷艳野性十足的蛇——看起来一点也不可怜。 蒲甘和裴瑞额角的黑线快掉到地上,这女人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祸国妖妃的样儿。 江枭肄余光瞥顾意弦一眼,看向常明德,口吻平淡:“抱歉,她就这性子,我管不了。” ——我都不管她,你算什么东西,说话之前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常明德听懂了,再不敢多言。 史珲被架到江枭肄面前,他眸光在史珲额前的伤口逗留几秒,扫了眼顾意弦的手指,抿唇微微摇头,吐出两个字:“弄醒。” 江家的鹰犬们太懂,直接拖着人到盥洗台冲冷水。顾意弦阻止都来不及,早知道该再用力点,这渣滓要醒了,说是她把他揍成这样,岂不是露馅了。 史珲咳嗽几声显然被水呛到,他被拖回来,一睁眼对上顾意弦视线,大骂道:“臭婊子敢打老子!” 秽言秽语很刺耳,江枭肄拧起眉,瞬息之间闻到从史珲口腔里飘出来的刺激性气味,他浑身肌肉骤然紧绷,站起来一脚踹过去,力道太重,史珲连声音都发不出。 鸦雀无声。 “看来你们真的不懂规矩。” 冷到像利刃般的嗓音刺破刚刚还算平和的气氛,江枭肄眉宇阴沉,如索命的活阎罗,他下死令:“把这些人全部扔进沽江。” 全场死寂。 他因为自己被骂生气成这样? 顾意弦有点懵,她知道自己今天很漂亮,但不至于,真不至于。 常明德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江家老四再狠戾也不会明着拂面,还没等到他思寻用怎样的话术开口求情,听见男人不依不饶地说:“今天的安检部全部滚蛋,带拨人守住登船桥,再联系警方去沽江里捞人。” 蒲甘和裴瑞都是在柬埔寨呆过的,立刻明白恒悦的人带了什么进来。 江枭肄百无禁忌,唯忌讳两件事,其一就是这让人贪婪堕落,导致家破人亡,吸一口再想戒掉难如上青天的玩意。 他们面色严肃地颔首:“是。” 史珲脸色煞白,常明德也会过意,利落扇自己耳光,不停央求:“对不起,江先生,小少爷不懂事,求您再给他一次机会。” 男人不耐挥手,皮质手套让他的动作看起来异常冷酷,再无半点声音。 江枭肄转身似想起什么又回头睨向略呆滞的顾意弦。 他的瞳仁像积攒浓重乌云的天穹,酝酿着叵测的漩涡,可她裙子上碎钻珠宝太闪耀,或她本身就足够光彩夺目,竟折进几道光亮到阴郁绿霭深处,硬生生驱散即将到来的风暴。 他忽然觉得这条裙子具有超出高昂费用的价值。 “还呆在那脏地方做什么,过来。” 江枭肄的嗓音依然沉冷包着冰碴,却有点像哄,也有几分纵容。 顾意弦回神,拎起裙角款步到他身边,她猜到了些由头不方便再过问,于是换了个话题,“江先生,今天可有把握赢下赌局?” “你想我赢还是输?”他意味不明地问。 她思维混沌片刻,很快调整回备战状态,“牌桌诡谲莫测,岂是我一言两语能影响局势。” 而且,我当然会让你赢。 江枭肄再无言语,许久冷淡说了句:“裙子不错。” 她笑吟吟问:“就只裙子?” “嗯。” 两人距离隔半米,一尘不染的地板倒映倾斜的,肩并肩的影子,他们一起前往酒店顶层。
第014章 酒店露天顶层, 最里封闭式房间被严格把手。 有酒店老板在不需安检,侍应腰部半弯拉开门,顾意弦跟在江枭肄后面进去, 直到她的脚后跟跨过线, 侍应才恢复直立状态。 房间内部华丽的中欧风, 红地毯两边鳞次栉比地矗立精雕细刻的金像,左边马蹄形牌桌墙面挂住一副巨大的油画。 江枭肄脱掉外套与手套递给旁边的侍应, 朝会客区颔首:“让各位久等。” 顾意弦一眼看到许久未见的顾檠, 他的身边不止有顾沭还有一位长相清纯气质若百合的女人。 一口纾解不了的气卡在喉间不上不下, 她昨日其实有想过与兄长会面要不要选择一条合他口味的裙子,可就像花圃里争奇斗艳的花, 或明艳张扬的红, 或清淡内敛的白, 她认同也欣赏美的多样性, 心里却偏爱浓墨重彩, 永远会选择色彩鲜明的那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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