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他至少救回了所有人。 可到头来却发现,他什么都没做好。没有救回池书弦,也弄丢了余笙。 高伟康从失神中找回声音,打破他突如其来的负面情绪,“如果真是他,他为什么等了两年才开始行动?” 按理说,接连失去爱女之后,情绪最为激烈疯狂的时间是之后的三个月。或许再长一点,但至少不会是积累沉淀的两年。 许白焰神色凝重:“我不知道,但可以明确的是,这显然是冲着我们来的。” “仔细想,他挑的都是人员较为密集的地方。邻近大学校园的抚宁街、游客众多的青阳古镇民宿区,还有合家安宁的小区。关键是,下一个地点会是哪?” 高伟康有一瞬疲惫,重重跌回座椅中,“还有个现实的问题,虽然我们可以百分之八分笃定池佑奎很有可能是连续纵火案的凶手,但是警方不会因为这多出来的百分比而把所有精力压在一个人身上。” 言外之意,池佑奎不会因为他们的推测而被逮捕。 “刘警官的意思是,他们可以先抓了池佑奎,但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关押时间不会超过24小时。” “但是很大情况下,他们不会选择铤而走险。” 许白焰揉了揉眉心,可不管怎么加大力道,都无法驱散神经紧绷下的疼痛。 良久,他像是经历了一番挣扎,嗓音分外得哑,“警方没有行动是对的,以免打草惊蛇。不过他们应该会派人监视,至少在短期内他不会再犯。” 高伟康嗯了声,“我回头再去趟警局,现在好歹出现关联,专案组的事应该可以批了。” 见男人表情不大好,他又安抚了几句,“你也别太担心,现在科技比十五年前发达多了,他要想犯罪至少也得有所准备。监控那么多,总有留下证据的时候。” 可前面三起,他也安然逃过了监控的追捕。 仅凭一身不会引人怀疑的制服。 许白焰没有挑明,强迫自己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出了办公室的门,他靠着门外的墙壁缓了好一会,直到手机铃声猝然打断。 ——“微信” ——“2个通知” 他面无表情地点开信息,一短一长两条,均来自置顶对象。 眉眼松动,冷漠的神情恍然化开一抹温柔。 【还记得宋彧吗?】 【他邀请我跨年那天去他的演奏会,我同意了。不止我一个,我妈和其他叔叔阿姨们都在的。】 许白焰无声挑眉,对余笙这两句没头没脑的信息,脑海里很快找到一个贴切的形容。 ——报备。 她在跟他报备行程,目的是为了避免误会,强调她和宋彧没有半点私情。 若放以前,余笙大抵会因为他不能外出根本不会撞见而忽略这些事。而现在,她第一时间来跟他说明,这个认知让许白焰心生愉悦。 他倏然一笑,没回,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是响了一会才被接通的,听到对面小心翼翼的一声“喂”,许白焰觉得心中沉闷的郁气散了大半。 他问:“要去听他的演奏会?” 余笙是饭吃到一半跑回房间接电话的,想到离开前黄女士那戏谑的神情,她就觉得一阵脸热。还没做好准备,就听到对面开门见山的质问。 她突然无比庆幸自己主动报备了。 “对啊,他都邀请我好几次了,我不好意思拂面子。而且我听完他的表演就走,之后还要跟来斐然她们一起疯呢!” 许白焰也不是真的计较,听到她后边的话,没忍住扬唇,“我知道了。” 余笙嗯了声,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后话。她不解,“嗯?就没了?” 许白焰饶有兴趣地追问,“你还想听什么?” “你不应该,有所表扬吗?你看我都这么积极主动地来跟你说这些了,都没点表示吗?”越说越激动,以至于能听出几分匪夷所思的不理解。 许白焰顺着她的话道,“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余笙像是偷腥成功的小猫,尾巴都差点翘到天上去了,“不难不难,奖励我一顿饭就行了。你都不知道,我觉得我可能是最近被你给养刁了,我竟然觉得望湘楼的菜好难吃!!那可是望湘楼诶!” 人均上百,肉疼得要死。 明明隔着屏幕,可丝毫不影响他通过声音联想到女生说话时娇俏的神情。点点暖意涌上来,连带着指尖都开始温热。 男人低头浅笑,嗓音温柔得不像话,“这个不需要奖励,你可以有终身支配权。” 余笙很好哄,被他这一番话哄得直接往床上一趴。她兴奋地晃了晃双腿,语气明朗,“诶对了,纵火案的事情什么进展吗?” 本来只是为了岔开话题的随口一问,却没想到电话那端莫名安静下来。她以为是电话断了,看了眼屏幕发现通话还在继续。 女生疑惑地皱起眉,“怎么了吗?是没调查出什么吗?” 许白焰没着急回答,又沉默了几秒。在对方即将失去耐心之际,他毫无征兆地唤了她一声,“箫箫。” “昂?” 男人微敛眼睑,尽量平静地问道,“你还记得池佑奎吗?” 池佑奎? 余笙有一刹的懵圈,没明白这个问题的初衷,但很快回道,“我记得啊,之前碰见他我还觉得他状态还挺不错。” 许白焰神色突变,“你见过他?” “嗯,我有段时间点外卖经常是他给我送的。” “有段时间是什么时候?” “我看看啊……”余笙点开外卖软件,将池佑奎接单的日子大致扫了扫,说,“十月份的时候比较多。” 十月份? 澜山公寓的失火案发生在10月27日,在这之前,池佑奎将配送地点大部分集中在澜山公寓,极大程度能摸清消防通道声控灯的弊端。 有时候越想忽略先入为主的思维模式,可所有得知的信息都在无条件指向他。 但始终没有证据。 高伟康疑惑他为什么要等到两年后才开始动手,或许已经有答案了。要躲过警方和法律的漏洞制造一份精密周到的计划,就是要长久的蛰伏。 三番五次的追问,余笙再迟钝也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池叔叔他……是和纵火案有关吗?” 许白焰不知道余笙对池佑奎是报着什么态度去相处,况且现在所有的推测也都只是他一门心思。 想到这,他无力坦诚,“我不知道。” 听出男人话语里的无奈,余笙识相地没有继续问,而是猝然意识到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额那个,那你知道他是……” 她没说出口,许白焰却听懂了。 他如实说:“他是池妙妙的爸爸,我知道。” 余笙翻了个身,颇有种破罐子破摔地仰头看着天花板,语气怅然,“……这样啊。” “担心我?怕我会因此想起谭忱的事而伤心?”许白焰勾唇,被这个说辞取悦到,眸中闪过浅浅的笑意。 “不行吗?”余笙不满地哼了声,“之前有天下暴雨,我不是给外卖员拿了条干净的毛巾嘛。那个人就是池叔叔,但当时我拿不准要不要告诉你,怕勾起你的伤心事。” 亏她还谨小慎微地藏这藏那,结果这人另辟蹊径地拿来调侃她。 怎能服? 许白焰没逗她,认真开口,“谭忱的事虽然一直是队里的痛,但我们从事这份工作本来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心理准备。起初确实会有些影响,但久而久之便会慢慢接受事实。” “人生那么长,总得向前看不是吗?” 他的嗓音不是网络上刻意酝酿出来磁性到她手机都在震动的低音炮,清润中带着显而易见的郑重,让人听着舒服又心宽。 余笙心里最后一点担忧也烟消云散。她笑了下,充满活力的声音永远能给予人源源不断的能量,“嗯,池叔叔也走出来了。虽然有点苦中作乐的感觉,但至少是有乐的。” 许白焰专注倾听,敏锐地捕捉到她的用词,状似不经意地问,“你怎么知道他走出来了?仅仅是因为他的状态不错?” 余笙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说,“有一部分原因是啊,虽然他失去了池妙妙,但他还有个女儿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白焰眼神一凛,“池书弦?” “原来你知道啊?”女生意外道。 “她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上回池叔叔给我看过她的照片,还说过生日的时候书弦姐给他买了礼物。也幸好,有书弦姐陪着他,不至于太孤单。” 许白焰一怔。 不知是谁开了走廊的窗,忽而一阵冷风灌入寂静的廊道,猛烈又强悍,呼啸的风声差点覆盖对面的声音。 然而事实是,他听清了,并且听得一清二楚。 池书弦的死亡证明无法作假。 那池佑奎口中送他生日礼物的池书弦又是怎么回事?
第79章 七十九束火 | 第79束火 | 自打黄女士来过之后, 余笙一连几天都没出过家门一步。 无他,朱玲上回说临近年关工作忙,就是在敲打她也出个元旦小福利先赚波好感和热度。 余笙架不住她的请求, 紧赶慢赶画了个《灯笙Ⅱ》开文小剧场。 时间背景是元旦, 紧跟时事。内容主要围绕沈稚年和漆星某个“不可言说”的清晨。 总归是网上那批秒懂女孩的最爱。 以至于发给朱玲审稿之后,对方看她的眼神都变得意味深长,就差没问是不是从她和许白焰身上取材了。 余笙表示难顶。 一个专业的漫画家,什么情节都是可以靠脑补的,包括涩涩。 跨年当天—— 余笙醒转之后就在衣帽间里埋头思索。 仪式感这东西是与生俱来或后天培养的,她觉得自己可能两者兼并。平时可以邋遢到就穿个拖鞋睡衣下楼倒垃圾,但这种大日子必须是精致到头发丝的。妆容着装这种就更不用说了。 不知道第几次拎出一套衣服,余笙站在全身镜前比了比, 又重新挂了回去。 她叹了口气,索性把每套衣服拍了个照, 然后发给许白焰, 顺带一并抄送给了温窈和来斐然。 虽然她只需去听宋彧短短十分钟的演奏,但出门在外, 自己就是招牌, 不得马虎! 再者,晚饭是跟章建平这种死要吹牛的人吃, 那她必须隆重打扮。必须优秀漂亮, 不动声色地给黄女士涨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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