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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他话里的安慰意味，许白焰便知道他是会错意了。可这会他不欲多说，没什么表情地望向窗外，心不在焉道：“我没有。” 他只是不明白而已。 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选择如此痛苦而极端的方式伤害自己或谋害他人。也不明白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这般不管不顾地点燃星火。 毕竟—— 被烈火烧灼而蜷起的尸体，真的不太好看。 一声无奈的叹息溢出，低到轻而易举被呼啸的风声掩盖。许白焰漫无目的地欣赏着窗外飞速流逝的街景，企图用明亮充满生活气息的画面来一点点驱散在受灾房屋染上的阴霾。 驶过北一环路与赏樱路的十字路口，车速在逼近消防队的情况下逐渐减慢。 白墙棕瓦，在一路掀不起任何水花的空白墙面洗礼后，一抹如星点般渺小的淡黄无声闯入他的视野。 许白焰眸光流转，瞳色至黑乃至纯粹的干净。像是一面明镜，清晰地映出远处那道熟悉的身影。 淡黄色的鸭舌帽很好地挡住了本就不大的小脸，随着她直起腰身的动作，原本垂在肩前不断晃悠的马尾辫又重新落回锁骨，乖巧懂事。 女生握着卷尺的手臂半屈，身姿离墙面隔着一拳距离。偶尔凑近，又偶尔后仰，似在检阅。 然而，简单重复的动作落在许白焰眼里像是自动开启倍速慢放，细致到要精确到每一帧每一秒。 薄衫贴着瘦削的身躯，勾出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像是柔软无骨的花茎。 蓬松的白色长裙在微风下肆意飘扬，宛若百花丛中隐没于斗艳争芳下不起眼的小白花，独具一格，悄无声息地绽放。 美得清新淡然，美得岁月静好。 忙碌的人，却更似画里的人。 安静又无声，无声也温柔，梦幻地不像是这个世界应该存在的美好。 就这么不争不抢，不胜艳丽毫无攻击性的花朵，却十分霸道地侵占他的视野，并且易如反掌地夺走他的注意力。 女生蓦然一笑。 堪称画作的点睛之笔，一下击中赏画者的心脏。 江风习习，明明早就过了樱花盛开的时节，空气中却飘着自樱花江畔送来的淡雅清香。 嗅觉勾人浮想，引人入胜，牵扯出逼真的假象，仿佛能看到浅粉色花瓣被柔风卷起，在眼前悠悠飘过。 赏樱、拾樱。 不愧赏樱， 更想拾樱。
第23章 二十三束火 | 第23束火 | 两年前的六月。 骄阳似火, 夏蝉不知疲倦地谱写盛夏狂想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白鞋踩在纹路清晰的石砖上，沿着上边错落有致的花纹，欢快而又雀跃地一步步向近在咫尺的消防大队靠近。 “许白焰！” 正在核对假条的男人闻声回头, 俊逸出尘的脸蛋在看到门外挥着手的女生时浮现出意外的神情。 他有些着急, 在信息核对无误后立刻转身跑了过来。 直至她面前，疑惑：“不是说在电影院门口见？” 余笙双手背在身后，被戳破小心思后没有丝毫慌乱，干脆顺着他的话反客为主：“话是这么说，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提早来接你下班啊。” 因为想早点看到你。 当然，后面这句话她没说。 如果说了，估计眼前人的耳朵又不知道要红到哪里去了。真是有够纯情的。 许白焰不知道读没读懂她的想法, 漆黑如墨的眼睛漫上浅浅的笑意。 “怎么接？” 话落，余笙往前迈了一步, 藏在身后的小手宛若柔软无骨的藤蔓, 攀上男人裸露在外的臂膀。 许白焰侧目看她。 眨眼的功夫，小姑娘的手已经一路蜿蜒向下, 掌心对掌心, 穿过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她靠得很近, 仰起小脸, 故作单纯地眨眨眼, 嗓音甜美： “这么接。” 许白焰微愣，一时没说话。 余笙显然已经料到他的反应，满不在乎地牵起他：“走吧, 今天这电影我期待老久了，有姬神唱的片尾曲！！！” 闻言, 他从方才的亲密中回神：“嗯，音源没有出吗？” “出了的，但是在电影院听的感觉不一样啊，我去电影院图的就是它的音效！” 见许白焰不理解，她又补充，不自觉撒娇：“哎呀我也说不好，反正你去听一听就知道了，体验感绝对很好！” 许白焰淡淡勾唇。 明明是抽象得不能再抽象的回答，他却被轻易说动，莫名开始好奇所谓的体验感到底有多么绝佳。 这么想着，突然就有点期待不久后的电影了。 他又问，“晚上想吃什么？你上次不是说有家新开的日料店想去试试吗，今天去？” 余笙摇摇头：“不去。” 夏日的温度不低，连同拂面的微风都带着些许热意。然而，男人的嗓音依旧清冷润如玉，“为什么？之前不是说很想去吗？” 羞涩在女孩脸上一闪而过，“emmmm……我想你做饭给我吃，外卖都吃腻了。难得我的御用厨师回来了，总得压榨一顿！”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许白焰抿唇低笑：“好。” 他问：“想吃什么？” 余笙眼睛一亮：“红烧肉！肉饼蒸蛋！”她很快将先前的不好意思抛到九霄云外，顿了顿继续道：“还想喝玉米排骨汤！” 洋洋洒洒报了三个菜名，像是有备而来。许白焰暗暗记下，耐心等待之后的内容。 结果等来一阵沉默。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挑了挑眉：“没了？” “呃…”问得突然，余笙大脑短路，暂时也想不出其他菜名。突的，她扬声提议，“要不看完电影我们一起去买菜吧，好久没逛菜市场了，以前我妈问我吃啥我都是边逛边报菜名的。” 菜市场？ 许白焰有些出乎意料。 余笙看起来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几乎是从认识她的那一天起，他心里便自动默认她应该是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就算不是，后来得知她是漫画家，艺术家的手金贵，想来也不会是能干粗活的人。 倒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一茬。 于是他饶有兴趣地问：“你会买菜吗？” “不会。”女生脱口而出，十分坦诚，快速利落到没有分秒思索。 “……”许白焰不明所以：“嗯？” 品出他眼里的一丝质疑，余笙晃了晃食指，用一本正经的表情理直气壮道：“你这什么眼神啊？我享受的是逛菜市场的那种感觉，就很有生活气息！懂吗？” 许白焰眼梢微挑，扬起点点粲然笑意：“懂了。” 总而言之就是，不会买菜但喜欢逛菜市场，不会做饭但喜欢吃。 这，确实很符合她的性子。 得了应允，余笙兴奋地弯起眼眸，“那我们——” 一刹，警铃骤响。 人行道上并肩而行的两人皆是一愣。 许白焰身形一僵，仅仅是0.01秒，便松开手，折身往回跑。 然而跑了几步，他步伐一顿，猛然想起了什么，硬生生地停在原地，眉宇间尽是为难和懊悔。 虽然只是听到警铃的条件反射，但现在不一样。 他不是孑然一身，他一句话都没解释，还……下意识将人丢在那，完全没考虑过她的感受。 身后，余笙站在原地，神色从最初的错愕慢慢转变为茫然。 空气燥热，蝉鸣缱绻。明明是热意翻涌之际，可她却自脚底窜起一股凉意，沿着四肢一路向上蔓延，激起脊背阵阵冷汗。 看着空荡荡的手心，余笙没由来的一阵低落，苦苦的涩意自心尖弥漫，与侵占半躯的冷意交融，一点一滴，强有力的，渐渐侵入四肢百骸。 她无声握拳，将手藏在背后，企图用掩耳盗铃的手法来努力忘记几秒钟前被甩开的那个画面。 想要笑，可动了动嘴角，没牵动。 深呼吸过后，她压制住心中躁动不安的负面情绪，终是成功扯出一抹淡然的笑容。 “去吧。” 清脆悦耳的声音自后边响起，如山间冷冽的清风，吹散满身燥意。 许白焰回眸。 鹅黄色的衬衫连衣裙休闲却不失可爱，白色的细腰带束在腰间，勾勒出曼妙身姿。乌黑顺亮的长发特地编成两撮鱼骨辫，乖乖垂在肩前。小雏菊耳钉、小黄兔发夹……就连腕间的手链都写着“精心”二字。 这些，他都未曾注意。 包括此刻，比衣着、发型、首饰等任何修饰夺目的是那张言笑晏晏的脸蛋。沐浴着阳光，女生粲然一笑，明眸皓齿。 “去吧。” 她又说了一次，比之前更加释然。 “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神色自若，嗓音明媚。 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怦怦、怦怦、怦怦…… 取而代之的，是比警铃响起那一刻更加明显、更加疯狂的跳动。 许白焰垂眸，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警铃仍然在响，他没来得及细品女生话里的额外情绪。眉心突突的疼，那一声“好”被转身带起的风悄然推送至远方的人。 还有—— “对不起。” …… 消防车内，高伟康正准备和驾驶员说出发，身侧的车门突然被拉开，一道修长的身影跃然而上，稳稳当当落座。 啪。 车门再度关上。 满车厢的寂静，许白焰熟视无睹，扭头冲驾驶员道：“人齐了，出发吧。” 高伟康一怔，缓过神来不自然地拔高音量：“你怎么又回来了？” 男人系好安全带，义不容辞说：“警铃响，消防员到位。” “……”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你不是去约会了吗？余笙呢！你回来她怎么办？” 许白焰神情微黯。 提到余笙，浓浓的愧疚顺着迟缓的反射弧在胸腔内蔓延，酸涩得紧。 他垂下眼睑，声音也不如先前的坚定，解释，“我，她……让我回来的。” 高伟康一噎，欲言又止。 他该说些什么？ 说你不应该回来？但身为队长，需要的便是像许白焰这般冲劲十足又能力强的队员。他的回归，会让不容乐观的情况多一份心安。 但……所以呢？ 他们口口声声无怨无悔为人民服务，守护这万家灯火，是大义，是责任。可此时此刻的这份心安，由内到外透露着满满的自私，完全建立在余笙的取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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