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莹一眼看破她的想法,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故意戳穿,“让我猜猜,你是不是还想问我娄述的事情?” 余笙一惊,没想到这就被猜到了。语无伦次地想要解释,“师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鲜少有手足无措的样子,谢怀莹觉得好笑,调侃道,“干嘛呀,想问就问啊。你第一天认识我?我是那种会介意这些的人吗?” 许是她的表情过于坦荡,余笙心中那点别扭顿时云消云散。 她捏了捏手下的面料,斟酌着出声,“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娄述的工作和许白焰也算相似,所以——” 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身边新奇的语气,“诶~原来你男朋友叫许白焰啊,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还挺适合当消防员的。” “……” 这关注点。 谢怀莹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啊,因为我妈从来没提过他的名字,所以我有点小惊讶。不逗你了,你继续说吧。” 被打断过后,余笙也不觉尴尬,一鼓作气说完,“我就是好奇师姐你当时为什么分手。是不喜欢了吗?还是因为他的工作?” 闻言,谢怀莹淡淡哂笑。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布满了从容的笑意,仿佛一点也不意外她的问题。 果然,她微微思考,道,“也不是不喜欢了,只是我这个人吧,太现实。” 她闲然地翘起腿,纤细的双手搁在膝盖上,语气少了漫不经心,“以前年轻不在乎这些,可后来吧,我仔细想了想,实在是接受不了他的工作。你也知道,娄述的工作常年与危险相随,抱枪的时间比我抱我还长。我倒不是质疑他对我的感情,而是我太了解自己了,我清楚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只想过安逸的生活,不想每天活在患得患失中。我想要的相处,是我能肆无忌惮地跟一个人发泄委屈,是我噩梦惊醒的时候能躲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娄述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而我对他的喜欢也抵不过这份向往。” 谢怀莹侧目,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微敛,里边没有遗憾和忌讳,只有清明的理性。 “我只是在喜欢与合适之间选择了合适。你看我老公,我们门当户对,性格互补。他宠我爱我给我想要的生活,我过得不是也很好吗?况且,感情这东西是可以培养的,谁说我现在不喜欢他了?” 余笙微愣,却也认同这番言论。 舞台上的热场正巧到了抽奖环节,满席的人都全神贯注投入到号码牌中,唯有她们这一边清净又格格不入。 “你问我为什么不选娄述?” 谢怀莹神色自若地重复她最初的话。 似是觉得这个问题有意思,她低笑了一声,红唇微扬,“我只想说,因为他不是我唯一的选择。他可能确实是我这辈子深爱过的一个人,并且在我的人生中留下了不可抹去的痕迹。但我并非非他不可。” “我这个人嘛,不讲绝对。既然有更好的选择,我为什么要选他?” 仅仅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反问得义正严辞。 余笙心想,若是在辩论赛场上,谢怀莹也定是最有力的武器。有条有理,振振有词地反击对方的每个漏洞。 余笙了然于心。 话到这个份上,谢怀莹索性顺水推舟,替她揭云解雾,“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用质疑自己对许白焰的感情。当你问出我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已经站在他那一边了。因为你的选择和我不一样,你才会感到好奇。” “当然,你也不用怕自己以后会后悔。余笙,相信你的眼光,他是你选的人。” 余笙蓦然抬眼,四目相对,她瞧见女人眼底的鼓舞与坚定的色彩。那句“他是你选的人”牢牢刻在她的脑海中,久久不曾挥散。 良久,她才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 话题到这已经趋于尾声。许是喝了点酒,谢怀莹已然没了礼节上的端庄。热烈开朗的性情隐隐暴露,拎起敬酒服与她一同躲藏在这宴会厅一角。 她望着舞台上的即兴表演,怅然叹了一声,“我本来是不想办婚礼的,太麻烦了,那种繁文缛节我真的不喜欢。但长辈呢一定要坚持,我寻思花这个钱让我和我老公一起旅行婚礼不爽吗?” 余笙失笑,真心觉得谢怀莹的性格完美戳中她的喜好。 她不由地扯开笑容,感慨,“师姐,这么多年你真的一点都没变。” 谢怀莹:“没变吗?我倒觉得自己变了,变漂亮了哈哈哈哈哈。” 她说的理直气壮,甚至还得意得挑了下眉。搭上今日隆重的妆容,美的格外耀眼。 有那么一瞬,余笙仿佛看到了大学校园里那个骄纵明媚的谢师姐,一如既往地夺目。 或许,这就是幸福吧。 因为幸福,才守住了这份真性情。 - 婚礼结束后,余笙照旧蹭蒲单呈的车,只是回程还多了一对小情侣。 余笙刚给许白焰发完【快到家了】,一抬头,恰巧瞧见前方开始倒计时的绿灯。 杏园的位置需要掉头后再拐进一个一条道路,虽说那片都是居民区车辆来往不多。 但考虑到严蔓和晁翼所在的美院正巧在与之相反的地方,她干脆提议,“蒲老师,你就在这个路口把我放下吧,剩下的我自己走走回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蒲单呈瞄了眼车窗外的道路。邻近年关,夜深露重,街道上的行人比往日更少。尤其是步入晚九后,只余零星几人。 他看了眼导航上不远不近的距离,心里估摸着步行的时间,问,“你确定?” “没事。” 说话的间隙,汽车在红灯面前停稳。余笙顺势解了安全带,莞尔一笑,“那我先走了哈,明天见各位~” 严蔓睡了一路,听到声响,她困倦地从晁翼肩上仰起小幅度的距离,冲人挥挥手。 声音含糊不清,“学姐拜拜~” 副驾驶上的人已经下了车,并没有听到这句嘀咕。蒲单呈倾了半个身子过去,叮嘱,“到了记得在群里说一声。” 余笙关上车门,隔着车窗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随后,她拢着大衣一路小跑至人行道上。几乎是迈上石阶的下一秒,原本等候的汽车纷纷启程。 她把手机揣进兜里,双手也一并塞了进去。虽然她今天为了好看套的是大衣,御寒保暖的功效自然比不过羽绒服,但总比没有好。 一阵江风卷过,余笙下意识将脸埋进围巾里,只露了一双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不断经过的路灯。 走了不过五分钟,前方拐弯便是赏樱路,是大片的住宅区,杏园也在其中。而消防大队则在继续往前走的落樱路与拾樱路之间。 余笙哼着小曲,正欲拐弯,却先一步在拐角的广角镜上看到自己被矮放的身影。 说来她日常生活中有许多特别的小动作,较为明显的就是喜欢在经过任何镜面时瞧一眼被映出的自己。 无他,臭美而已。 所以此时此刻,她也习惯性地在广角镜前停下步伐,蓦然抬头。 凸面镜将她的身形拉宽压矮,大衣内极其修身的连衣裙从这个视角望去像是拖曳地面的长裙。 出席重要场合,她难得稍作打扮。长发编了漂亮的公主头,耳坠细闪,几缕招摇的碎发将那张小脸修饰得愈发精致。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 余笙的注意力停留在广角镜边缘某处,没有错过方才随着她步伐一顿时,也跟着猛然停下的身影。 那人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看不清脸。但不高,黑色的羽绒服裹住他的身形愈发显的臃肿。 她偷偷打量不过几秒钟,那人也不动,就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 袁家朗。 心中冒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余笙顿时手脚发凉,脊背生出的寒意循着血液循环蔓延至她全身上下。慢慢营造出恐惧的情绪。 迟疑转瞬即逝,她怕引起他的注意,状似不经意地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继续朝前走。 转弯的轨迹也在一息间改为直走。 直行,不过两百米便能抵达消防大队。而许白焰,在那里。 余笙不能确保自己在前往杏园的路上袁家朗是否会有所行动,就算没有,在她因抵达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的住址又会再度暴露。 她无暇顾及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只觉得今晚的风此刻吹起来格外骇人,无意识间催促着她加快步伐。 相安无事地走过一小段路,离主干道交汇区越远,路上偶遇的行人也越来越少。到最后,已经许久不曾遇见一人。 余笙的心砰砰砰地狂跳,不知是紧张还是事实,总觉得身后的脚步声忽远忽近。每分每秒,都漫长得无比煎熬。 突的,兜里的手机连着震了两下。 余笙一愣,指尖触到手机屏幕,像是寻到了心安的物品。她脚步不停,做了好一番深呼吸,才故作平静地拿出手机。 是项目组的群消息。 晁翼:【已到,蔓蔓也是。】 谢丹:【收到。】 蒲单呈:【@睡到自然醒你到家了吗?】 余笙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想,屏幕微亮的光芒映出她因害怕而泛红的眼眶。 她迫切地想要求助,第一时间便是在输入框里疯狂敲打。然而,混乱一片的大脑莫名响起一道低沉不失力量的声音—— 【你把他存为紧急联系人,有什么事就打他的电话知道吗?】 她动作一顿,悄无声息地退出微信。找到紧急联系人的红色字眼,直接拨打。 接通前的短暂空息让她的心脏一瞬提到嗓子眼。 余笙自认为所有的行为十分平常,却不知那僵硬中泛着一丝抖的细枝末节并未逃过身后人的目光。 看到这里,袁家朗脸色一沉,忽然往前大步走去。 在这碰到余笙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内的事,这几天不曾在澜山公寓瞧见她的身影,他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许是换了住址以此来躲避他。 他知晓她的工作集中在北一环路上,哪怕搬家也必定在这周围,才会有了今晚这一出碰运气的事。 可见他运气不错,还真给他找着了。 多日不见女生灿烂甜美的笑容,天知道那一刻他有多么的兴奋与激动,完全按捺不住内心的欲望驱使着肢体不断跟着她。 袁家朗确认她应当是搬家了,这个认知让他油然而生一种被辜负的怒意。 他对她那么好,为她从南港一路远至西江,为她搬入澜山公寓。可她却找了男朋友,还满心欢喜地把他们的故事画作漫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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