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带着一点儿温热,却不窒闷。杜桑跟着盛昭进了室内,寻了张桌子,将纸袋的东西拿了出来。 盛昭坐在她对面的位置:“在哪里做的?” “拉斯维加斯。”杜桑说,“放心,特别新鲜。” 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在膝间,右手闲懒地转动着腕间的手表。 巧克力蛋糕被放在桌面上,她眯着眼软软朝他笑着,递给他塑料勺子。 盛昭接了过来,尝了一口,喉结轻轻滚动,心脏便在此刻沉淀下来。 呵,杨伟倒是省事,将不用再浪费心思为他寻找甜品师。 他吃得优雅,但速度一点儿也不慢,很快巧克力便不见了踪影。杜桑托着脸看着他,竟然品味出几分孩子气的错觉。 也不算错觉,他的爱好,对称美和甜品,全都另类得让她刮目相看。 杜桑笑眯眯地问他:“好吃吗?” 盛昭将刀叉放下,纸巾擦拭嘴角的甜粉:“不错。” 抬起眉眼,他眼底沉静,问:“所以,你可以说出来这里的目的了。” 他可不信他的新婚妻子愿意辗转长途飞机路程,就为了让他一饱口福。 情感把戏,他已烂熟于心。 盛昭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杜桑怔愣了一下,脸颊染上几丝不自然:“我上次说错话,怕你生气,用蛋糕来补偿你呢。” 盛昭嗤笑一声,眼底闪过深深的不信。 杜桑就知道自己骗不了他。 她呼出一口气,起身,站在他椅背后面。有力的指尖规律性地按压在他后脖上,声线浅浅:“在这边累不累呢?行程安排得满不满呀?说起来我似乎还没见过你的经纪人。” 随着她按摩的动作,盛昭放松地朝后面靠过去:“他不止管我一个艺人,会更忙一点。” “啊?”杜桑愣了愣,“你这样的身份,经纪人居然不是专属吗?” “我不喜欢专属,”盛昭合了下眼眸,“负责两个人,看起来会更和谐。” 杜桑:“……” 这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一种另类的对称感? 他的癖好果然已经到了变态的程度。 “那杨助理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专属吗?” “他是。”盛昭的眼珠,在眼皮下面轻轻转动,淡声出口,“但身兼两职。” “……是这样。” 杜桑忽然一下子能够理解,为什么杨助理一会儿叫他盛老师,一会儿叫他老板了。前者是以艺人演员的身份,后者是另一种职责。 杜桑认真地按压着他的肩颈,忽然想问:那她呢,她除了合法妻子这项身份,是不是还有其他身份呢?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书房中的那本日历……但也仅仅是一闪而过,她甚至来不及多想,手腕忽然被握住,朝前一扯—— 天旋地转后,屁股便坐在了盛昭的大腿上。 顺从地扶着他的肩膀稳定身体,杜桑屏住呼吸,瞳孔聚焦,倒映出近在咫尺的人。 微凉的指尖将她的发丝别在耳后,盛昭的情绪不算愉悦:“撒谎精,别和我兜圈子。” 她还没有说出来这里真正目的。 他能从她不算坦诚的漂亮瞳孔里看出。 “烟火开始前不说,那就别说了。”盛昭道。 她一听,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开口:“我有个从小关系特别好特别好的闺蜜,是个没什么名气的自由编剧,想要参与‘宁瑞’最近的编剧招聘!” 沈非月对杜桑的真实情况虽然了解不全,但也知道她是即将进入“宁瑞”的人,也知道她和盛昭算“半个”熟人。 “编剧的事你问我?”盛昭挑了挑眉骨,“是让我帮忙给‘宁瑞’的剧本负责人打招呼?” “不是不是,”杜桑摇头,柔软的长发撩动在他的肌肤上,掀起片刻痒意,“她只是想让你帮忙看看,毕竟你是‘宁瑞’筛选剧本的金字塔顶端,肯定比较了解‘宁瑞’的风格,如果能提出一点儿建议……那就更好了……” 为成功找了个最为有效的老师,杜桑想要帮帮好友。 反正……也就是合理地牺牲一点儿色相而已。 她将脑袋软软地贴在他的锁骨处,鼻尖窜进男性清冽而好闻的气味,指下的衣料硬而凉,她小心翼翼,不敢弄出褶皱。 她蹭了蹭,臀部微微向大腿内部挪动。 盛昭觉得好笑。 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出来的信息,觉得他是一个色/欲熏心的人,会因为一点点诱惑失去理智。 不过,无所谓。 盛昭手臂朝下,搭在了她的腰上。杜桑上半身微微僵硬,顺势搂紧了他的脖子。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瞳孔压抑紧张:“你愿意帮忙吗?” 盛昭看不惯她慢慢挪的速度,忽然将人提起来,直接坐在了腿根处。她屏住呼吸,感受由内向外,不由自主红了脸。 “你应该知道,我的行程是满的,看剧本和提建议,是另外的价格。”他将下巴搭在她的头顶上,指尖落在杜桑的后背,慢慢勾勒。 明明下面是软软的一片,她却觉得后背像要炸了。 “那你……”她抬眸看向他,船外忽然闪过一阵明亮的光,照在他那张格外好看的脸颊上。 难怪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这张脸果然有蛊惑人心的资本。今晚带着银丝眼镜的他,更有种斯文败类的妖孽感。 杜桑今天穿一身短T和高腰长裤,盛昭的指尖在她后背滑动着,缓缓向上,忽然碰到了卡扣。 游艇内只有两个人,她的心跳声一下快过一下,耳根滚烫。 指骨撩起T恤下摆,顺着脊梁骨向上。卡扣的另一侧,竟然一只手也拿不住。 “怎么不用送你的香水?”他的声音,与他手中的动作完全不符。 “忘了……”她小声地回,“下次用。” 无声的电流沿着指尖向两个方向蔓延,一边击碎了杜桑的颤抖,另一边让盛昭愣了片刻,掀起了不一样的反应。 忽然——“嗡嗡嗡”,连续不断的震动声,打断了盛昭的动作。 杜桑猛地看向桌上的手机,9点55分,他在手机定了个闹钟。 他动作一顿,面色寡淡地摁断震动,掌心从她下摆抽出手来,腿上的人一瞬间放松了紧绷的肌肉。 真可惜。 这么美好的触感,却要被迫暂停。 盛昭遗憾地撇开目光,大拇指指了指窗外:“烟花秀开始了,我们出去看。” “哦,好!”杜桑站了起来,慌乱扣着后背的扣子,竟然罕见地没有站稳。盛昭扶了她一把,没有将人放走,反而揽着腰走了出去。 “会有人看见的!”杜桑小声说。 “这是水上,也是国外。” 言下之意就是,被发现的概率很小。 杜桑被带着走出室内,浪花波纹席卷着风吹拂而来,将刚才的燥热驱散。盛昭的步伐停在了游艇的一处栏杆前,天空寂静,岸边却灯火通明。 盛昭将杜桑扯到胸前,双臂搭在她身体的两侧,将她与栏杆形成圈闭的空间。 他将下巴搭在她肩上,目光透过薄薄的眼镜,朝远方看去。 “烟花是从这个方向绽放吗?”她声音轻轻地问。 盛昭将注意力放在岸边的一个方向,顺道“嗯”了声。 “为什么不在岸边看呀?” “人多,”盛昭的注意力仍在同一个方向,“观景不好。” “哦。”杜桑沉默了一会儿。 很快,盛昭关注的方向投射出一片光亮,银丝眼镜清晰地投射出岸边一条正对的小巷,正在经历的有趣故事。 譬如某个在赌场赢得盘满钵满的盛家公子哥,在最后一局中输得一干二净,并因为不服气,堵上了手中所剩无几的老本。 然而幸运女神不再眷顾他,这次,他被赌场债主追着跑了出来,又在岸边小巷被抓住。 盛家那从小受尽宠爱的公子哥啊,在无人认识的街道,被人将脸按压在地下水沟里,打得遍地鳞伤。 他跪在地上苦苦求饶,但没人理会,也不会有人听得见了。 “轰——”的一声,烟花从目光正中心处,飞速升上天空。 而杜桑感觉到,肩膀上的这人,缓慢地绽放了笑容。 她以为盛昭的高兴来自于绝美的烟火。 五颜六色的花火将夜空染亮,连阴霾的心绪也能扫净,她也不自觉地跟着笑,趁着三少爷心情好,问他:“我朋友的事你到底答不答应呀?” 摸也摸了,吃也吃了,笑也笑了,所以她的美人计到底成功了吗? “答应。”盛昭看着小巷里的美景,淡声说着。 “真的吗谢谢——”她转头的瞬间,忽然耳朵传来疼痛,她“嘶”了一声,发现后耳处似乎被他的眼镜擦疼了。 盛昭蓦地收回远处神色,看向她:“抱歉。” “哦,没关系。”疼痛只在一瞬间,她抬手摸了一下。 “别动。”他将她的脑袋转过去,“转过身,我帮你弄干净。” 盛昭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一点儿也不想要她看见他眼镜下的血色。 “哦,谢谢。”她不疑有他,瞳孔倒影的烟火,是纯澈而明亮的。 她以为他所谓的弄干净,是用纸巾或者手,却没想到——他伸出舌尖,舔舐掉她耳骨处,悄然渗透的血渍。 杜桑浑身一颤,痒意流窜,十指搭在游艇栏杆上,微微握紧。 鲜血被卷入唇舌中,为盛昭的瞳眸,惹上了几分张扬兴奋的妖冶。 拉斯维加斯,赌徒的天堂。 亦或者是地狱。
第16章 一六 盛昭的工作以一场烟花秀作为结束,杜桑和他乘坐了同一班飞机回国。 两人一前一后进飞机,全程没有任何言语交流,相邻座位纯属巧合。 飞机快落地时,杜桑还没走到机场出口,便感受到了接机处的人海人山。 她愣了一下,余光瞥见粉丝手中的应援牌,忽然就懂了。 这次盛昭没有掩盖行程,强大的后援会来了。 密密麻麻的粉丝在出口被保安分成了长长的两列,漆黑看不到尽头。每当看见一个人影从出口出现便是一阵激动,当发现人影不是她们想见的目标时,欢呼声又戛然而止,讪讪失落。 机场的空气被弄得非常不好。 杜桑背着小背包从人群中穿过,看着一个个漂亮的小女生翘首以盼,忍不住嘀咕:“年纪也不小了,是怎么勾引小姑娘的?” 小女生的耳力惊人,刷刷刷的眼刀朝她射来。 “你懂个屁。” “要你管。” “你不喜欢没人逼你站在这里!” 杜桑:“……” 她低着头,飞快地穿过人群。 粉丝将机场大门堵得死死的,杜桑刚迈上街道,前后左右的人仿佛疯了一般朝她拥挤,掀起了撕心裂肺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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