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桑点点头,想了想又道:“确实,就你写的那个剧本,确实应该把张媛老师让给我。” 盛含章:“……” 她们走进拍摄地时,《无声》正在进行某个镜头的收尾工作。 《乱套剧本》的编导带着大家在旁边安静地等着。 杜桑被簇拥在人群中,垫着脚朝前方一看。身着黑色衬衣,身材颀长背影的人是盛昭,而他对面搭戏的是郑肃云。 镜头中,两人是在对峙,下一秒郑肃云抬拳朝盛昭脸颊挥去。 杜桑心中一惊,不由自主朝前迈了一步。迈完后才意识到现在是拍摄现场,她怎么能做出这种浮躁的动作。 “卡。”导演似乎对郑肃云所展现的表情不太满意,道,“小郑,你的表情是无措、恐慌、愤恨和无奈的,这样打出去的拳头才是符合场景的,不是现在这般无神。” 郑肃云忙说对不起,调整状态。 导演:“再拍一条。” 工作人员连忙上前给两位主角整理妆容。 盛昭站直了身体,懒洋洋地摸着被揍的下颌骨。 郑肃云又在道歉。这是今天拍的第六条了,预示着盛昭已经被揍了六次,虽然不是用力打,但也是真打,他心中太愧疚了。 “没事。”盛昭面容淡然,余光中发现场地中多了好些人,又轻而易举在参差不齐的身高中,找到了杜桑的身影。 那是什么表情。 盛昭微微一顿,怀疑自己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几分担心。 担心? 她会对他感到担心?还是她其实看的是……盛昭目光一转,挪到郑肃云身上。 “呵。”他冷嗤,在心中更加确定,一定要送他大礼包。 过了两场,盛昭又被打了两次,导演终于满意,说小郑维持这表情再拍最后一条,杜桑听见旁边的工作人员嘀咕:盛老师和新人演员拍真是太不容易了,最近这段时间总是这样,以前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那就快点结束吧。 杜桑心想。 最后一条时,郑肃云似乎找到感觉,情绪非常到位,一拳头下去时,只听见“咔——”的一大声,盛昭居然被打得退后了一步,双腿微弯,差点没站稳。 导演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尤其是盛昭退的这一步,实在是比刚才好了不知多少倍的点睛之笔:“卡!过!” 郑肃云看了看自己的拳头,疑惑中带着几分不解——不对啊,他明明用的是同样的力度,为什么最后一次盛昭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只能将此理解为地势不够平坦,因为…… 郑肃云朝盛昭的背影看去,男人身材颀长,俏瘦的却无法消减他的高大……如果是故意演的,那他的演技,可真是有点儿可怕。 人群散开,节目组与剧组会晤,工作人员蜂拥而去,杜桑迈了两步,最终停在了远处。 他的脸颊红了一块儿,黑发遮住眼帘,看不清神色,看起来很疼,却并不在意。 他似乎终于找着她的视线,在人群中抬眸,与她的目光若有似无连接在一起。 杜桑朝他遥遥一笑,而他在朝她走近——人群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惊呼。 一个仪器原本被吊在高处,绳子不堪重负后,黑色的影子极速下坠,直直地朝下面的人群砸下来。 盛含章几乎被吓傻了,眼睁睁地看着头顶的影子离自己越来越近,杜桑脑仁一疼,快速朝她扑过去,然后利用惯性抱着她沿着地面滚。 好大一声碎裂碰撞,仪器坠落在地。 杜桑抱着盛含章摔倒在地,等着仪器炸碎的碎片朝她飞来。 一片惊慌后,现场却陷入诡秘的沉寂。 她和盛含章同时睁开眼,看见了盛昭不知什么时候挡在她身前,仪器直直地撞在他的左肩上,左侧下巴处嵌入一片黑色碎片。 血液在无声而细微的渗透。 “没事吧?”他转过头来,皱眉,居然向她问道。 杜桑张了张嘴唇,眼眶在一瞬间,不争气地红了。
第27章 二七 杜桑从小就爱看英雄的大片。 蜘蛛侠在高楼间乱窜, 钢铁侠与科技为伍,美国队长靠肌肉拯救世界。 她喜欢这些,所以练就一身功夫。 在漫长的岁月中, 她是别人眼中动作敏捷的女强人,甚至小时候好几次郑肃云受了欺负, 都是她去讨回的公道。 她习惯了自己的厉害,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 在大庭广众下,也能被他人护在身后。 片场乱了起来,而这一幕已经被不知名的媒体拍了下来,以光速传播到了网上。 在所有人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 #盛昭受伤#火速掀起了热度,与此同时,另一个#追星成功#的词条竟然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成长。 盛昭坐在临时救护车中,医务人员正在给他包扎伤口。 围着他的人实在太多了,杜桑立刻被焦急的工作人员推开, 挡在视线外面。 胳膊被人扶了一把, 杨助理在她身后说了句“小心”,杜桑转过身时, 看见了他让人安定的眼眸。 “别担心夫人, ”杨助说,“这种情况在现场很常见,你看盛老师到表情,没什么大碍。” 杜桑抿了下唇:“医生怎么说?” “韧带损伤,拍摄暂停, 马上出发去医院。”杨助冷静地说,“您看我是把床位发给您, 还是你跟着一起去?” “一起去。”杜桑说,“都是因为我,我要不跟着去,多没良心……” 她的车跟在盛昭的保姆车后面,留下一直帮她的小助理善后。 综艺肯定也是不能继续了,否则事情过程的暴露,会让综艺的名声受损。 盛含章也跟着杜桑一同坐在后座,两只手紧紧拽在一起,从刚才的惊险中缓和过来后,已经哭过一场。 路上杜桑接到郑肃云的电话,对方很着急地问她在哪里。 “车上,准备去医院。”杜桑说。 “你晚点去,这时候医院那边媒体太多了,你过去肯定会被……” 虽然知道他是在保护自己,但此刻杜桑对他的话却产生了不悦:“……不是什么情况,都只想着自己的。” 郑肃云蓦地沉默。 手机传来电量报警,杜桑怕一会儿去医院没电了,不愿多说:“挂了。” 时隔这么多年,她第一次以这种带着脾气的口吻主动挂断了他的电话。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眼看着医院地点越来越近,盛含章再次陷入焦灼。 终于,她迟疑而小声地开口:“我一会儿在这里等你,不去了。” 杜桑怀疑自己听错了,转头来:“什么?” 盛含章抿唇:“刚刚那一幕被拍下了,医院媒体多,粉丝很可能也赶来了,你这样子去,我们会被攻击死的。” 杜桑看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扯嘴笑了一下,问她:“你今年多少岁了?” 盛含章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转移了话题:“快,20了……” 杜桑不客气地问:“和盛昭是什么关系?” 盛含章彻底呆在原地,眼中闪过肉眼可见的慌乱:“不,不是……你说什么呢哈哈,我怎么可能和影帝有什么关系。” 杜桑在心中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盛昭是盛家最小的儿子,因为盛老爷子老来得子的关系,他和大哥、二姐的年龄相差挺大。 盛这个姓并不常见,最开始杜桑也没想太多,但每次提到盛昭,盛含章总是带有异样,这样不得不让她怀疑…… 杜桑笑了笑:“那我换种说法吧。” 她语气似乎依旧温柔,但细品之下,却带着平静的冷漠:“你年龄也不小了,应该知道知恩图报,刚才要不是他挡在我们前面,进医院的就是我们俩。” “你至少需要在医院外面等他,然后对他说一声对不起,谢谢。” 盛含章埋下头,将一双手拽得发白。 她不是不知道知恩图报,她倒是宁愿进医院的是她自己,为什么偏偏盛昭,天知道她根本没有勇气去医院见盛昭…… 片刻后,这双漂亮的眼眶红了起来,她看了杜桑一眼,轻轻地点了下头。 - 医院到了。 就算盛含章再不想去,也得跟着杜桑站在病房门口。 里面很热闹,杜桑就在远处等着,一直等到人去楼空,各忙各的之后,杨助来叫她。 盛含章也站起来,杨助却往前一步,挡在了她面前,冷漠道:“对不起,您还是不要进去比较好。” 杜桑脚步一顿,疑惑朝后方看去。 盛含章带着几分尴尬止住步伐,她站着原地朝杜桑招手,笑得十分勉强。 - 推开房门,VIP病房只有一张床,全面配套的居住设施,空旷而清冷。 盛昭靠躺在病床上,左边缠上绷带,左侧颜贴了纱布。 即使是这样的凄惨模样,也不能削减他半分好看。 他抬头朝她方向看来,朝她勾了下手指头。 杜桑小跑着过去,坐在他床边,被他用没受伤的手拧起来胳膊。 胳膊上都是脏兮兮的泥土,是摔倒时的擦伤。 “多大了?”盛昭抬眼瞥她,“坐外面这么久,也不知道叫医生给你处理一下?” 杜桑说:“我不疼。” “破皮了还不疼?你以为自己是机器人?”盛昭转身按了呼叫按钮。 “我才不是机器人,你才是。”杜桑小声说,盛昭面色寡淡,没听她的,让护士帮她把手臂处理干净。 病房的门一开一合,盛含章一直在外面站着,也不敢走。 盛昭对盛家人一直都是冷漠而轻视的,包括盛含章她自己,她一直很怕这个叔叔,因为她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告诉她:别招惹你叔叔,也别亲近你叔叔,他讨厌我们整个盛家,我们盛家也对不起他。 她被反复洗脑,又在盛家见过好几次争执,对盛昭的面冷心狠根深蒂固。 但他看向杜桑时,好像又有那么一点不同。 她站着门外,透过玻璃窗,看见盛昭拽着杜桑的手臂低声说着什么,看见护士进去为杜桑处理伤口,看见盛昭闲懒地靠在床背上,目光清冷却沉静。 这种目光,盛含章只在他低头看书的时候遇见过,而他,很喜欢看书。 盛含章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思绪划过太快,她没有抓住。 - 盛昭看着杜桑伤口都处理好之后,才勉强让护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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