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这破锣一般的嗓子。 “怎么还严重了。”陈言皱眉。 “可能是昨天玩的有点疯,冷热一交替,着凉了吧。” “你这千金小姐一样的身子。” 白语嗓子一点点疼,话是能说,但发出的音节太过沙哑,不太好听,索性就闭口不谈,只是照着陈言的后背就来了一锤。 闷的一声,差点传进帐篷。 “这么有劲儿,问题不大。”陈言笑着说。 白语翻了个白眼。 一旁看着的何遇却是一副了然的神色。 表弟啊,活该人家小姑娘不喜欢你,追姑娘哪能这样。 何遇看着铁桶冒起了白烟,慢慢的把地下的火堆扑灭,等烟散去,想方法把里面的热水倒进保温桶里。 “学长,你好厉害。”依然是破锣嗓子。 “还行吧,等你们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会比我更厉害的。” 此时黑夜慢慢散去,太阳的光芒渐渐升起,何遇拍了拍手里的灰尘。 “好了,我去叫他们起床看日出了,不然错过了,石楠准要闹我。” 白语看着何遇的背影,又瞥了一眼身旁的陈言,感慨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你可以直接点我的名字,但不要内涵,谢谢。”陈言把手里的热水吹的没那么烫了,然后递给白语。 早晨初起的晨光洒向大地,看着黑夜和白日的交替,除了何遇以外的人,都发出了惊呼。 这跟白语上学路上看到的日出截然不同,它更直接,更光明,也更能照进人的心底。 在它升起的那刻,你仿佛感觉它就在你咫尺的地方,一伸手便可以摸到。 那时的震撼和美丽,足够你永存心底。 那时陪伴着你的人,也足够你一生珍视。 他们一行六个人终于结束了这一天一夜的露营,吃过烧烤,睡过野外,看过日出,谈过心事,这一切都很好。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白语的嗓子。 下了车,用着沙哑的嗓音和其他人告别以后,陈言看了一眼白语问,“用不用给你买点药啊?就快开学了,你可别病了。” “没事,我家里有药,你先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白语的头昏昏的,生怕自己感冒,现在很着急回家。 只是她以为回家的是一场休息,却没想到…… * 白语回到家,已将近十点。 家里没人,白语没有在意,父母可能出去买东西或者加班了,她现在很不舒服,也不想打电话,只想赶紧吃药睡觉。 * 另一边,张婧家。 她已经一晚上没有好好睡觉了,此时眼边泛着乌青,她想了快一天了,白语到底会不会到学校胡乱说话。 要是她把自己妈妈的职业说出去,自己就完了。 她从来在外面都事事要强,学习,吃的,穿的,用的,从不肯落于人后,曾文妮有的,她也要有,别人可以得到的名次,她拼了命的学习也要得到。 她不想别人看不起自己。 曾文妮好几次要来她家玩,她都拒绝了,就是怕她觉得自己家庭条件和她家不一样,再也不跟自己玩了。 她辛苦瞒着的,营造的形象。 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打破,白语也是一样。 如果她敢,她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不,要在那之前警告她才行。 * 下午两点,白语悠悠转醒。 早晨的不适感稍稍退去,但还是不太舒服。 除了声音沙哑以外,还开始四肢酸痛。 她掀开被子,准备去找个体温计,量一□□温。 此时外面却突然想起一声开门声,是爸妈回来了么? 还不等她打开房门,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大力的关门声,那余波,白语隔着房门都可以感受到。 她皱了皱眉。 门外开始了吵嚷的声音。 白父:“你别生气了。” 白母:“你不是说再也不喝酒了么?昨晚是干嘛呢,喝的烂醉如泥不说,今天还要我把你从人家家里接回来,白岗,你到底要不要脸。” “我不是解释过了么,昨天几个老同学闲着没事聚一聚,都喝大了,你去你也看见了,不只我一个。” “你还有脸说,不就你和那个叫什么张超的醉了,其他人醉了么?再说了,张超是什么人,你和他比,你下次要不要和那些赌鬼酒鬼比比?”白母的声音开始尖锐。 白语听出了一个大概,应该是她爸爸又馋酒了,然后喝多了还被她妈抓包。 其实,不怪她妈生气,因为她爸爸在她小的时候有一次喝醉酒还骑着摩托带着白语上街,结果刚骑出小区门口就和一辆轿车相撞,幸亏人都没事,但是摩托车废了。 从那以后,白母三令五申不准白父喝酒,可都没用,白父的自制力在这一块近乎于零。 白语真的不理解,她曾偷偷舔过一次酒,只觉得很苦, 所以,酒到底有什么好喝的? 让他们一次次因为这个争吵? 门外的争吵还在继续升级。 白母开始数落白父,从结婚开始,一点一滴,一件事情都不落下。 “你就不能不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白父的声音渐渐不奈。 “你还好意思说,白语都这么大了,你老毛病还是一样不改。”白母的声音越来越大,白语身前的门形同虚设。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出去了。 “你小点声,楼上楼下等会都听见了。” “你还好意思让我小点声,你要是要脸,你早干嘛去了?啊?” “我没法跟你说。” 然后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白语清楚这是事态激化的前兆。 果不其然,一会儿,外面传来了瓷碗碎裂的声音,白母的斥责声里夹杂了哭腔。 “白岗,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你,你真是一天安稳日子都没让我过过。你一个男人,整天就知道假清高,自命不凡,不愿意曲意逢迎,院里领导你不愿意讨好,都快退休了,还是个小科长就算了。家里的事情你也一件不干,我都没责怪过你,我就让你不喝酒是怎么你了,是要杀了你么,啊!你说话啊!!!” “行,你这时候就给我装哑巴是么,是么,啊!” 又是一阵瓷碗碎裂的声音。 “离婚啊,你离了婚爱怎么喝就怎么喝,喝死都没人管你,离啊!” “妈的,一说离婚你就跟个死人一样,你说话啊!啊!” 白语不用开门,都能料想到门外的场景,肯定是一地七零八落的东西,然后是喊的歇斯底里的母亲和坐在沙发上捂着头,一声不响的父亲,如果她妈妈再激烈一点,可能白父就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或者直接摔门而去。 自此冷战,少则一周,多则一月。 她爸爸中间或许会哄上一次两次,但是根本没用,只要他不改,白母就会一直生气,而这个气生的往往都会很长。 她爸爸见没用,也就不再做无用功,自己该吃吃,该喝喝,该上班上班,全然不顾母亲的日渐消瘦。 后来会怎么和好呢? 好像是得她,两边都哄着,两边都劝着,这边给她爸讲道理,指责他。 那边陪着白母一起绝食一段时间,然后听她妈妈数落她的父亲,从他们结婚的那一刻开始,中间或许还会陪着她妈妈一起落泪。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哭出来的,刚开始或许是因为同她母亲感同身受,愤恨她的父亲。 到现在,她更多的是同情,她不知道她母亲还要在这无望的婚姻里再沉沦多久。 可能也有一点点同情自己,这窒息的家庭氛围。 后来的后来,往往渡过冷战期,他们又会在一个桌子上吃饭,讨论着白语的日常,只是内容仅限于她。 因为他们私下里还是各干各的,爸爸去书房看他的电脑,画他的图纸。 妈妈独占着客厅,看着电视,有时候还会和姨妈舅妈煲个几小时的电话粥。 实际上,从白语上初中开始,他们已经分居好几年了。 是的,在同一个屋檐下,分居了很多年。 爸爸睡着卧室,妈妈睡着客房,甚至有的时候,电视看的晚了,就直接在沙发的小床上睡去。 白语不明白,这样的婚姻有什么意义? 离了,不好么? 她看不出父亲对母亲的半分爱意,他为什么不离婚,是因为自己么? 如果是,那自己还真是罪孽深重。 门外响起了关门声,白父又把自己锁进了房间,留母亲一个人在外哭泣。 听着妈妈的哭声,白语心如刀绞。 她叹了口气,轻轻扭动房门的把手,走了出去。 白母听见声音,连忙把眼泪擦干,有些惊讶,“你回来了?” “嗯,上午就回来了。”白语捡着地上的东西。 她妈妈或许是因为她上了高中,有意识的不想和白父吵架,从前的频率都是一两个月一次,从去年开始,已经整整半年,他们再也没有吵过架了。 白语甚至都被这样的环境麻痹了,以为她自己拥有一双恩爱的父母。 现在看看,真是个笑话。 “玩的开心么?”白母尽量控制情绪。 “还行,我们一起吃了烧烤,看了日出。”白语找来垃圾桶,整理地上的碎瓷片,声音也尽量冷静。 “你别动,小心割着手,我来。”白母开始上手,白父还是在房间里一声不吭。 白母刚开始还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点一点捡着碎瓷片,可也只是一会儿,她就突然崩溃了,摔掉手里的东西,骂道,“这他妈的,都过的什么日子。” 然后扔下白语,直接进去客房,狠狠的摔上门。 白语继续捡着碎瓷片,只不过刚刚忍着的眼泪,开始大颗大颗的落下,她觉得自己像是快喘不过气来了。 她很快整理好了地面。 片刻后,她红着眼睛站在妈妈的房门前,手放在门把手上,却突然倍感无力,说真的,她其实一点也不想进去。 她在想,他们为什么不离婚,他们到底是在折磨彼此,还是在折磨她?她为什么要不断的在他们之间,劝完这个劝那个?到底有什么用? 或许,说出来会有点冷血,但她此刻真的是有些倦了。 她轻轻敲了敲妈妈的房门,然后仿佛在听自己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在说话,那个人说,“妈妈,我想出去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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